赤鳶站在山巔，望著場中那一團被火焰覆蓋的場地，輕聲道，“那個女孩的天賦職權應該是與劍有關的，真是可惜了，年紀輕輕好像已經初探世外了。”
“是啊。”
黑蠻也是邊吃龍肉，邊含糊附和，“可惜她不會飛，不然那黑龍王的第一高手，還真不是她對手，她對劍領悟到很深的境界了。”
黑袍下，赤鳶紅豔的嘴角勾起一抹誘人的淺笑，“有意思的女孩，居然寧死也不認輸，是叫李霜是吧。”
“那女孩是絕世天才。”
不僅僅是兩人在議論李霜。
就連黑龍王馬車上幾人，也是頗為驚訝。
罌雲微微皺眉道，“這女孩，實力有點驚人啊。”
饒驚連連點頭，“還好她不會懸空之類的武技，不然焰翔就難了。”
落粲也是鬆了一口氣，“打哪冒出來這麼個高手，還這麼年輕，假以時日人族怕是又添一員猛將，早點除了也好。”
若是李霜聽到這些，想必會很開心吧。
大家都在談論她，注視她，不因為別的，因為她是李霜。
沒人在乎她的背景，只在乎她的本身。
那人族三軍，也是氣氛壓抑，紛紛為李霜寧死不屈的精神而陷入了異樣的沉默之中。
一個小學生女孩尚且知道保家衛國，悍不畏死，他們又怎麼能退縮。
“我們是朋友了吧。”
“喜歡吃臭豆腐的都是同盟哦。”
“咦，一家人嗎？”
那天傍晚夕陽下，三人坐在公園邊，一起吃著燒烤，喝著奶茶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彷彿就在昨天剛發生一般。
但是轉眼……
少女乖巧可愛的笑顏便被眼前的火焰給吞噬了。
記憶支離破碎。
李塵光通紅著眼睛，對著焰翔大罵道，“太卑鄙了，你們這些龍人，飛在天上也不下來打，你這陰險小人，有種你下來真刀真槍的幹啊。”
焰翔根本沒把李塵光放在眼裡。
他只是望著場地上那無限的烈火，輕笑道，“李霜，好名字，我記住伱了。”
在等了三分鐘之後。
那落粲等不及了，什麼也都該燒成灰了。
一個閃身來到場外，高興的大喊道。
“這第一場，焰翔勝。”
聽到落粲宣佈勝利，焰翔也放心了。
他長出口氣，身上的能量也幾近枯竭，身軀緩緩自半空中落下，將那些熔岩能給吸了回去。
場中的火焰緩緩消失。
當然，結局是註定的。
龍族獲勝是必然，他心底沒有任何意外。
焰翔環顧底下，心道，“怕是連屍體都沒了。”
眾人也是一片哀嘆。
為那嬌小柔弱的少女惋惜。
她本可以有更好的青春年華的。
就在這時，在人族眾人默哀扼腕之際。
突兀的一道黑影，從場中一躥而起。
劃過雨幕，劃破長空，瞬間貼近焰翔。
“怎麼可能。”
焰翔露出了驚恐神色，“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他完全沒想過在這等烈火灼燒之下，李霜居然還活著。
那漆黑如炭的身影，已經只能勉強看出人形。
滿月·大湮滅。
“下地獄去吧。”
伴隨著李霜最後的一聲怒吼，以李霜為中心，堪比月光降臨的巨大光芒，籠罩了場地的整個上空。
將這灰暗戰場，映照有若白晝。
滿月的光芒灑向大地，砸向焰翔。
焰翔拼盡全力的一聲怒吼，“吼”的一聲龍吟，震的地動山搖，震的眾人耳膜顫顫。
被這一招吞噬就完了，他拼盡全力獻祭自己的壽命，“龍翔九重變”將自身的龍能更拔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強大的黑暗能量與那光明的滿月光芒瘋狂糾纏碰撞，角逐。
焰翔伸出一隻手，試圖推開那巨大的滿月劍氣。
瘋狂怒吼，“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就這麼安心的去死不好嗎。”
“因為我喜歡！”
她喜歡。
喜歡大家都看著我的樣子。
喜歡大家都注視著我的存在。
喜歡這場戰鬥，讓自己認清自己的價值。
這是我一輩子唯一一次能證明自己存在的機會。
我絕對不會輸。
十年磨一劍，一朝試鋒芒。
我要讓大家都記得我。
李霜握著白劍的雙手拼命用力，滿月的光芒變得越發強烈，開始吞噬焰翔那拼死的黑光。
在無盡的月光之下，所有的東西，都會被吸收殆盡。
伴隨著焰翔最後無力的慘叫，他瞪大眼睛，張大嘴巴，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從火焰中突然躍起嬌小身影……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為什麼這麼小的身體，會有這麼大的力量啊。
待到月光逝去，火焰消散。
那無力的黑影，也如風中浮萍般，筆直下落。
“砰”的一聲，跌落到地面。
李霜身上漆黑一片，她還試圖曲起雙腿，想再站起來，但終究是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連劍客視為生命的長劍也已經丟在一邊，無力再握。
這一下，把李文鴻，李正武，人族這邊的人給驚到了。
自然也把龍族，鬼魅嬌，落粲等人給嚇到了。
甚至就連山巔之上的赤鳶，黑蠻，也是睜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她居然還沒死！”
“這女孩好強的韌性。”
像那凌冬寒梅一般，堅韌不拔，百折不撓，於冬日中，凌寒獨自綻放。
就這一秒鐘的功夫，結局瞬間逆轉。
焰翔身體都被劍氣吞噬，渣都不剩。
李正武開心的喊道，“大哥，我們贏了，我們居然贏了，我們真的贏了。”
就連後邊一直不說話的部隊裡，都出現了吶喊聲，歡呼聲。
“我們贏了。”
“我們贏了。”
“她做到了，那個女孩做到了。”
“她幫我們贏了。”
“就是說再贏一場，就不用打仗了。”
大家都跟發瘋般的歡呼。
任誰都沒想到，黑龍王座下第一高手，上來就輸了。
落粲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咬牙切齒道，“那個小學生！”
鬼魅嬌有些不敢置信，“我們輸了？”
饒驚也是震驚的說不出話的模樣，“焰翔……居然……輸了。”
罌雲解釋道，“那女孩是有世外級了，實力深不可測！”
然後，在有人歡呼，有人喟嘆之際。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落粲身體懸空，大聲宣佈道。
“焰翔站不起來了，李霜也站不起來了，這第一杖，平局！”
一石激起千層浪。
人族這邊的高階將領，當即口吐芬芳。
“放你嗎的狗chou屁。”
“你們人屍體都沒了，叫站不起來？”
“黑成這比樣，你是黑炭族的吧。”
“吹你嗎的黑哨。”
“老子砍死你。”
“還有沒有點信譽了。”
然而，並沒有人理會這些人的無能狂怒。
“憑什麼你當裁判？”
“我們人族的裁判呢？”
落粲也受不住人族這邊的大喊聲，甚至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評判的太黑了。
改口道，“好，那我數到三，誰能站起來算贏，都站不起來，那就是平局，1。”
贏跟平差距是極大的。
贏下這一場，那人族只需再贏一場，就不用打仗了，玉海城也保住了。
但是一旦打平，就算人類再贏下一局，那也是一勝一負一平，維持原判，該幹嘛幹嘛的話，龍族還能進攻玉海。
或者，再贏兩局？
人族哪有這麼多高手啊。
所以，這第一場必須得贏。
落粲不在乎這些人怎麼說，他可是立下軍令狀的，繼續大聲數道，“2。”
已經有不少人在狂罵。
“那隻死狐狸，誰去殺了他吧。”
“我不服，分明就是我們贏了。”
“必須是我們贏。”
落粲的嘴角微勾，只要打平，還是龍族佔優，就算接下來一勝一負，他也可以繼續進攻玉海。
“三！我宣佈……”
然而隨著落粲話音剛落。
眾人驚奇的發現，那瘦弱不堪，可能風一吹就倒的嬌小倩影，卻是伸出一隻手，支撐著地面，艱難的支起上半身。
再曲起雙腿，踉踉蹌蹌的跪著爬起。
最後用雙手撐著地面，
先勉強抬起一條腿，再是另一條，
如風中殘燭一般，彷彿隨時都可能倒下，渾身也是漆黑一片，如燒焦的炭一般。
但她確確實實站了起來。
用著那還在發抖的雙腿，支起了身子。
李霜很是勉強的抬起俏臉，她的臉上也滿是鮮血，血肉模糊。
說話聲音雖然沙啞，全是輕易的傳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因為當時在場的數十萬人都靜下來，安靜的聽著她說話。
“是妾身，贏了吧。”
落粲幾乎要把牙都給咬碎了，但是面對此情此景，他再想怎麼偏幫，也只能不甘心的快速宣佈，“第一場人族勝，馬上進行第二場。”
她已經為了自己的這座城市，為了父母，拼盡全力，榨乾身體的每一絲氣力了。
對勝利的執著，那頑強的精神，那股不屈的意志，支撐著她的最後一絲氣力，也隨著這一聲獲勝，而宣告枯竭。
她搖晃晃的就要再次倒下。
只是，這一次，沒有摔倒在地。
摔進了某人懷裡。
李霜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是李塵光。
李塵光抱起她，飛快的朝李文鴻這邊跑來，“醫生，快叫醫生，快叫療愈師，快啊。”
李霜身上的燒傷，那曾經嬌嫩光滑的少女肌膚，現在是讓李塵光多看一眼都可能會傷心落淚的地步了。
但是李霜卻是毫不在乎般，輕聲說道，“妾身好像，聽到他們在喊著什麼？”
“在喊李霜，在喊你呢，讓你堅持住啊。”
“是嗎，”李霜一聽，頓時露出了幾分釋然的笑容，聲若遊絲，“……真好，妾身喜歡別人喚我的名字，好想……多聽……幾遍……”
就此暈死過去。
“療愈師，醫生，快啊。”
馬上就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抬著擔架上來，李塵光連忙把李霜放上去。
“能救她嗎，能救的吧，可以救的吧。”
對方根本沒空理他這個無名小卒，領頭的醫師命令著，“快，快抬到後邊安全無菌的地方，要快，應該還來的及。”
那邊落粲已經不耐煩，“我們沒空等你們收拾，這第一場是我們先上人，第二場總該輪到你們了吧，速度上人，再不上人，就算你們直接認輸。”
李文鴻望著被抬出去的李霜，輕輕站起身。
但是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那紅顏粟仍是停留在他體內，驅之不去。
看起來是真要6個時辰了。
思索間，令大家都沒想到的是。一道黑影從那富麗堂皇的馬車中疾射而出，站在了場中。
一時間，全場禁聲。
這太出乎大家意料了，因為在大家印象中，都覺得這不應該是壓軸登場的嗎。
那饒驚，鬼魅嬌，罌雲，落粲，紛紛上來，單膝跪地行禮，“參見陛下。”
來人站在場中，雙手負後，靜望人類。
一身通天修為，伴隨著他身上四溢的黑色能量，在戰場中不斷蔓延。
僅僅一登場，便彷彿天地都黯淡了幾分。
李塵光暗自吞了口口水，一臉呆呆的望著場中的那個昂首挺胸，似要與天地比高的男人。
“這就是……黑龍王嗎。”
那僅僅是站在那，便鋪天蓋地般湧來的死寂之氣，讓人渾身升起一股惡寒。
雖說按龍族年齡，他已是暮年，但是外表看起來，其實與李文鴻差不多，彷彿只是40多歲，面容古板肅穆，穿著一身華貴的長袍，一雙漆黑如深淵般的視線，似要把所有人都吞盡那無盡黑暗之中。
黑龍王深沉的聲音，傳遍了戰場每一個角落。
“上人！”
那罌雲緊張道，“陛下，不如由我們先……”
“閉嘴！”
黑龍王頭也不回訓斥著，“一上來就先敗給人類小女孩，還嫌不夠丟人嗎，退下！”
“是！”
聽到黑龍王這麼說，眾人也只能退後。
李文鴻站起身，遙望黑龍王勾翌。
在場能跟黑龍王過招的，也只有自己了。
但是憑自己現在的身體……
上去也是白給。
當然他也不傻。
從戰術上來講，這一戰，可以隨便派個人送掉。
田忌賽馬，耗掉敵方最強的黑龍王。
然後找人打下場，興許有機會能贏。
他覺得不應該，黑龍王不會想不到這一層，為什麼這麼急著出來呢。
他馬上就知道答案了。
一道青色光影閃過，停在了他身前。
淡淡說道，“這一戰，我去吧。”
“您是……”
李文鴻一見之下，當即雙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聖君大人！”
李塵光一看發現，居然是他老師孟章，更沒想到，連李文鴻都得恭恭敬敬的對孟章行後輩禮。
李文鴻聽說過孟章，更準確的說，是傳說中到處是他的身影。
非要說的話，在他很小的時候，也是見過孟章的，被隨手指點過幾句。
所謂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
從那以後便功力大進。
他知道，孟章是自太古時期存活至今，世間最古老的六大真龍之一。
甚至，很可能是唯一活著的真龍了。
但是與其他龍不同的是，不知為何，這位被民間尊稱為青龍聖君的人，並不吃人，甚至多次幫助大夏，打敗妖獸，還保護民眾。
可能真龍的境界，就是跟龍王不一樣吧。
所以，民間一直尊稱青龍為青龍聖君。
這便是對他最高的敬意。
若是有他出手，哪怕黑龍王，應該也不在話下。
想到這，李文鴻心中一喜，恭敬的俯身彎腰行禮，“若是青龍聖君能出手，那是我玉海百姓之福。”
孟章並沒有多說什麼，大跨步走前幾步，在路過李塵光身邊時，停下了腳步。
稍稍看了李塵光一眼。
今天的孟章與往日截然不同，不戴眼鏡，不穿那老舊的衣服，不再佝僂身子。
他穿著一身印著龍印的錦袍，雙手負後，昂首挺胸，眉宇間，有洞悉蒼穹之光，行步間，有一股剛正浩然正氣。
李塵光望向孟章，輕聲呼喚，“老師。”
孟章點點頭，“你做的挺好。”
李塵光雖然武技低微，但能促成當下局面，他肯定要記一功的。
若是沒他，現在龍族的軍隊，已經踏上玉海城池，數十萬人怕是已戰死沙場。
而現在，人族稍稍有了保全自己的機會。
李霜拼儘性命贏下了第一場。
現在人族離和平，就差一場勝利了。
李文鴻不行，他現在根本用不了能，剛剛斬殺顏子君已經是他最後的氣力。
現在的他，怕是連黑龍王一擊都接不住。
孟章說完，越過李塵光身位，大跨步朝前走去。
李塵光愣了會，才反應過來，連忙追上幾步，說道，“老師小心，他們太卑鄙了。”
又是天上打地下，又是說一起倒下算平局，事前還下毒，搞內奸。
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麼骯髒卑鄙手段，都用出來了。
只見到孟章一個跨步，便已經站到了黑龍王身前不到10米處。
黑龍王的目光逐漸冷峻起來，“青龍”。
孟章回望著他，冷聲道，“上一次你們三偷襲我的仇，也該報了。”
黑龍王笑笑，“兵不厭詐，您可是太古活至今的活化石，不是三人聯手，誰又是您對手呢。”
面對孟章，他也只能算個晚輩。
“我看您的傷，應該不至於這麼快就好吧。”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