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飄飄。
窗戶是開啟的，幾片雪花隨著輕風落進鐵窗欄裡的窗臺邊。
從窗外的山上，吹來幾縷透著草木芬芳與冰涼氣息的空氣，侵入室內。
倒是讓本就溫熱的飯菜，才一會兒，就顯得有些涼了。
不過沒辦法，得開著窗戶通風。
不然房間裡菜的味道太大，且經久不散。
這就是小房間的苦惱。
而且，兩個人席地一坐，加中間幾盤菜一擺，再加旁邊一張床，房間幾乎就滿了。
再想有個人從旁邊走過去都挺艱難。
殷若笙抬頭望向窗外，感慨了句，“什麼時候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啊。”
“……”
李塵光吃著飯，看著她，沒說話。
他發現殷若笙挺真實的。
一般女生就算想要，因為這種願望過於物質，其實是不會說出口的。
像殷若笙就大大方方，毫不在意。
李塵光笑笑，“再熬幾年就出頭了。”
“你上次也這麼說，就會哄人開心是吧。”
殷若笙扒拉兩口飯，望向遠方，感慨著，“以前覺得那些背上30年房貸的人好傻，不過現在看看我們倆只能坐在地上吃飯，哇，我也好想背上30年房貸啊。”
李塵光被逗笑了，“我一輩子沒聽過這種要求，還有人喜歡背貸款的。”
“我喜歡，”殷若笙目露憧憬，喃喃道，“多想體會下那種工作到加班，回到家就躺下不想動彈，然後不得不爬起來在自己房子裡，自己燒水，做飯，還要喂寵物的那種感覺，然後在自己空蕩蕩的客廳，坐在寬敞的餐桌前，吃著昨天剩下的菜，不用交房租，想幹嘛就幹嘛。”
“核心還是自己的房子唄。”
“當然。”
殷若笙也是看著兩人只能盤腿坐在這地上，拿著一次性盒飯，心中感覺怪寒酸的。
但是這裡也加不進額外的一張飯桌了。
明明是自己請客，謝謝對方，卻是連一張多餘的飯桌都放不下。
只能讓李塵光在自己家坐著。
雖然她表面上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心中還是覺得挺難受的。
本想著在家吃方便點，完全沒想到，連張能坐的桌子都沒。
這其實也是她第一次跟男生一起在家吃飯。
李塵光突然說道，“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嗯？”
李塵光微微低頭，吃了幾口方才繼續道，“東西好不好吃，還是看跟誰吃。”
“……”
“換個不喜歡的人，山珍海味也就那樣，若是喜歡的人，吃什麼都開心。”
“……”
殷若笙抬起視線，怔怔的望著低頭吃飯的李塵光。
她沒有接著去問，那你現在喜歡吃嗎？
因為菜已經基本被消滅光了，李塵光嘴上說要留著肚子晚上去蹭自助餐，多吃點好吃的，手上拿著的已經是第四碗盒飯了。
殷若笙還倒騰給他半碗，都給他吃掉了。
就算坐在地上，以這麼不方便的姿勢夾菜，也是真能吃啊。
殷若笙沒有選擇深入這個話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視線看向了窗外，冥冥之中，她還是察覺到了什麼的。
少女的心思總是細膩敏感。
半晌，才紅唇輕啟，開口說道，“吃完給我看看電腦啊。”
“又咋了。”
“太卡了，都卡成ppt了，動一下就卡。”
“吃的也差不多了，開啟我看看吧。”
然後殷若笙把最後口飯扒拉完，轉頭往身後的機箱按了下。
李塵光也是幾口吃完最後一點菜，挺著個肚子，拿起旁邊的一次性杯，灌下可樂，一臉虛弱的說道，“我真是服了你了，拜託下次少買點飯，撐死我了。”
“……這不是怕你餓著嘛。”
李塵光伸手收拾了下一次性餐盒，殷若笙連忙阻止，“我來，我來吧，你去看電腦。”
李塵光就起身坐到那靠背椅上，熟練的檢查了下電腦。
果然光是桌面動滑鼠都卡。
“你c盤都被你塞滿了當然卡啊，讓你東西別下c盤了啊。”
“我沒下啊。”
“你還沒下呢，你桌上都多了一堆軟體，什麼360遊戲盒子，2345看圖，百度網盤，無限傳奇的。”
殷若笙來到李塵光身後俯下身，盯著桌面，“他們自己多出來的，不是我下的。”
“你下軟體的時候，得注意旁邊的小勾勾，他們通常都會附帶一些流氓廣告軟體的，得把勾去掉，然後東西安裝也不能裝c盤。”
“哦哦。”
“你下的什麼軟體呢，我幫你先看看。”
“就那個試音的，我看看放哪了。”
殷若笙彎下美好的上半身，靠在李塵光右側，一手搭上李塵光那拿著滑鼠的手背，操控著滑鼠點進我的電腦，然後進E盤檢查。
“額，我放哪來著。”
李塵光瞄了眼那搭在自己手上的白淨修長的小手，有著女孩子特有的圓潤，透著幾分骨節分明的美感。
幾縷細長髮絲從右側垂落到他的臉畔，貼著他的臉頰，有些癢，還有些誘人的香味。
李塵光就往左側躲了躲，下意識抬起視線瞄了眼右上方殷若笙絕美的小臉。
因為目光一直盯著電腦螢幕的關係，那漆黑如墨的雙眸中，閃耀著顯示屏的亮光。
李塵光發現殷若笙的小臉白淨細膩，因為貼的近的關係，那細小的毛孔都清晰可見，看起來真的是如絲綢般滑膩的臉蛋，讓人恨不得伸手去感受下她的絲滑。
那嫣紅粉嫩的薄唇，似奼紫千紅盛開的花瓣，看起來如此輕薄，如此溼潤，也是如此的誘人，讓人忍不住想湊上去淺嘗那紅唇所綻放的美味芬芳。
“咦，我明明記得放在e盤的，是放到f盤了嗎……”
殷若笙說話間，不經意低頭，恰好與李塵光視線撞了個正著。
兩人均是一楞。
不知不覺間，臉都離這麼近了。
有那麼瞬間。
李塵光頓住了。
殷若笙也僵住了。
她張了張緊張的感覺有些缺氧的紅唇，卻沒能說出話來。
室內一下安靜了下來，靜的針落可聞。
當時李塵光感覺自己想了很多，又覺得自己好像什麼也沒想。
他試探性的一點點往前，跟那ppt卡頓的滑鼠似的，一進一頓，一進一頓，往上湊。
總覺得殷若笙那微張著的嫣紅溼潤的薄薄紅唇在向他發出邀請似的。
殷若笙也是停住了，呆呆的看著李塵光一點點靠近。
看著兩人的臉頰越來越近，只覺得自己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也越來越快。
密閉的房間，如戀人般吃飽的飲食男女，一鼻子的異性氣息，柔軟的粉床甚至就在左手邊。
她只覺得自己臉頰越來越燙，身體越來越熱，呼吸越來越重，都忘記該怎麼辦了。
李塵光彷彿每靠近一點都需要休息一下般，一點點靠前，又或者是在等著殷若笙的反應。
終於，在最後一厘米的瞬間。
兩人的嘴唇彷彿是貼在了一起，
李塵光感受到了點柔軟的蝕骨的芬芳。
又彷彿那只是錯覺的空氣。
殷若笙往右側躲了躲，避了開來。
那美麗的眸子一下蒙上了一層迷迷濛濛的水霧，躲躲閃閃的左右看了看，像是慌張又無助的小兔子一般，不知該如何是好。
很快，她又凝聚視線，看向桌面，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那個，對了，是d盤，因為f盤滿了，我放d盤去了，就是這樣。”
殷若笙慌張的連點兩下滑鼠，不小心點到了qq音樂，倒是放出了一段高亢的曲調，“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
又連忙去點右上角的×，幾次沒點中。
李塵光也是把視線投到桌面，“我，我來吧，我來吧。”
殷若笙這才發現，自己手還搭在李塵光手上呢。
頓時跟觸電般連忙縮手。
稍稍往後退了半步，敏感的跟李塵光的身體拉開了一點距離。
李塵光點進d盤，“是哪個？”
“這個。”
殷若笙就伸過修長如玉的食指，在電腦螢幕上點了下。
“嗯，我把他的下載內容儲存空間改在f盤。”
“好。”
然後，室內就只剩下了李塵光手指點選滑鼠的聲音。
殷若笙直起身，明明開著窗戶，氣溫也很低，她卻是覺得身子熱的厲害。
視線左移，望向左側衣櫃上的等身鏡，這才發現自己小臉上泛著一片嬌豔的粉紅色，紅的厲害，跟那新摘的水蜜桃似的，嬌豔欲滴。
眼眸中也盈滿了羞澀的霧氣，小耳朵更是充血，紅的跟要燒熟了似的，看起來很是不堪。
卻是透著三分欣喜，三分羞澀，還有唇角微勾的三分嫵媚。
她發現自己心跳的厲害，心神搖曳的更厲害。
耳邊忽然傳來李塵光的聲音，“我幫你把c盤，跟那些流氓軟體都清理下吧。”
“好，我，我去下洗手間啊。”
“嗯。”
殷若笙匆匆忙忙走進衛生間，給自己放起冷水。
她很認真的洗了把臉，又雙手撐著洗碗槽，對著鏡子裡的自己仔細看了看，彷彿要從自己眼睛中看出什麼，然後小手沾著那冷水輕輕拍了拍臉頰，硬是要讓自己清醒過來。
半晌，殷若笙窈窕多姿的嬌軀從衛生間重新出來時，臉上已經一片平和，視線一片清明。
那一雙渾圓修長的大長腿邁著比之前更急促的步伐走出來。
站到了李塵光的身後，跟李塵光保持了相當一段的距離。
李塵光說道，“差不多了，你可真能下，但凡市面上有的流氓軟體裡，你電腦裡全有。”
擱這養蠱呢。
甚至一個星期前，李塵光才剛幫她檢查過電腦呢。
殷若笙乾笑了下道，“不知不覺就這麼多了，但是你說桌面上不能放軟體之後，我下載過來就不再放桌面了啊，進步速度還是很快的吧。”
“確實，下次就爭取記住自己下哪了，算一個更大進步了。”
殷若笙是真正的電腦白痴。
“就給你留個最大的流氓軟體360就好了，這個給你操作是最簡單的，可以幹掉其他流氓。”
“嗯。”
“我試了下不卡了，你再看看。”
“我看了，確實不卡了。”
“那，我就先走了啊。”
“好。”
簡單而乾燥的對白。
兩人都顯得有些不自在。
至於剛剛發生的事，那不知道有沒有觸碰到的雙唇，兩人都很默契的把那當成一個意外。
只是，吃飽了後的意外。
飽暖思淫慾，誰都有腦袋遲鈍的時候。
李塵光站起身，看看旁邊的兩個大垃圾袋，走過去就要提，“那我把垃圾帶下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殷若笙連忙伸手阻止，兩人的手再次碰了下。
殷若笙瞬間縮了回去。
李塵光也觸電般縮手。
他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了看，“那，那行吧，那我就先走了啊。”
“可樂帶走吧，你不是喜歡喝可樂嗎，我不怎麼喝的。”
“好，那，那我放我冰箱冰鎮，你要想喝跟我說。”
“好。”
李塵光提起那隻裝著大可樂瓶的袋子，就朝門口過去。
只是，走出3米，殷若笙忽然又開口了。
“那個，塵光。”
“嗯？”
李塵光停住腳步，望著對面的門。
殷若笙也是背對他，望向窗戶外的那片鋪著淺淺一層雪白的後山，望著那雪花飄零，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咬了咬牙，忽然說道。
“之前的事，我其實想了很久，我過慣了苦日子，從小到大都是，我知道生活有多辛苦，我不想再過苦日子了。”
李塵光愣了愣，還是呆呆望著那對面的鐵防盜門，輕輕答應了聲，“嗯，我知道。”
殷若笙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回憶的神色，喃喃道，“有情飲不了水飽的，我也……是個物質的女人。”
李塵光感覺眼前的門怎麼忽遠忽近的，還是愣愣回了句，“……嗯，我知道了。”
“而且。”殷若笙盯著那窗外飛舞的雪花，頓了好半晌，然後銀牙暗咬，輕啟薄唇，用著近乎冷酷的語氣問道，“那三個人，真的是見義勇為死的嗎？”
李塵光眼神微顫，沒有回答，“……”
一直等了許久，可能有半個世紀那麼久，殷若笙才彷彿要讓兩人永遠決斷一般，冰冷說道，“殺人犯……終會受到法律制裁的。”
“嗯，我知道！”
李塵光背對殷若笙，依然是這個回答。
再等了會，兩人都沒有再出聲了。
李塵光才輕聲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
殷若笙沒有回頭，伴隨著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她臉上那戒備的神色，也緩緩放了下來。
她一步步後退，來到床邊坐了下來。
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然後把臉埋了進去。
長長的出了口氣。
她想起早上好朋友那混血美女林海瑤跑過來，一臉神秘兮兮的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道，“我發現了一個特大秘密，想不想知道？”
“沒興趣，我還要排練呢。”
“特大新聞，真的是特大新聞哦，我發現後臺他們悄悄換程式了，有人準備在今晚來場大的。”
“關我什麼事。”
“是要準備盛大的跟你表白哦，也太浪漫了吧，你猜猜誰有這麼大許可權能讓後臺他們改程式。”
“……”
房間內先前的溫暖早已蕩然無存，唯有幾片冰冷的雪花，隨著輕風飄進窗臺，落到殷若笙埋在大腿上的秀髮上，彷彿是在安慰她……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