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師，我去進貨了，現在人在外地啊。”
電話裡，金銀器店的老闆聽了張揚的話，語氣顯得既慌張又無奈。
他只是想讓老婆看下店而已，怎麼把舍利棺開啟了，還清洗了一遍？
讓你勤快點，看見髒東西擦一下，你就這麼懲罰我是吧？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嫂子，我看她打農藥都只玩瑤，理解不了舍利棺這種文物也很正常。”
“啊？她又在和別的男人打農？”
電話那頭，老闆一個“又”字，讓人浮想聯翩。
之後的暴怒的捶桌子更是說明了一切。
“哥，你冷靜點，現在的情況是，一件宋代的舍利棺，裡面有疑似高僧圓寂後的舍利子，嫂子洗掉了。”
張揚覺得，老闆關注點錯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應該關注他老婆是不是給他戴了賽博綠帽，而是這事兒後續要怎麼辦。
就算不考慮正義的觀眾舉報，那些蹲在直播間的羊城網警要怎麼應對呢？
要不，真捐給博物館吧，我們是專業的，這個雷我們來扛。
“洗掉了？真的假的？你不是說她在打農嗎？”
“是舍利子被洗掉了，不是她死掉了。”
“哦哦，那還行啊。”老闆的語氣平靜了不少：“這種事兒，張館長你放心，我上頭有人。”
“你該買啥就買啥，別耽誤正事兒。”
“你上頭的人有這麼大能量嗎？”
說實話，張揚不怎麼相信老闆的話。
舍利子是佛教至寶，宗教相關的事情可沒那麼好壓。
老闆：“先試試唄，實在不行，還可以離婚嘛。”
張揚：“……”
您這回答，也忒有底氣了。
“那這個銀棺，先留在你們這兒吧，相關的法律風險解除了以後，再郵寄給我。”
“沒問題啊，我們肯定很快解決。”
老闆口中的很快，張揚以為起碼是十天半個月。
沒想到是短短的三天後。
張揚在收到銀質舍利棺的同時，裡面還附了一張鑑定證書。
證書是一位姓丘的專家開的，經過他的鑑定，這件宋代的銀製品，是現代仿品。
仿品能買賣，自然也就沒有法律風險了。
“這樣能行嗎？”
張揚去請教汪大師。
開證書的丘老師，他和汪大師都認識，甚至線下見過面。
這麼瞎玩，不會出事吧？
“雖然有點離譜，但應該能行。”
汪大師把銀棺拿在手裡端詳了片刻，面沉似水的點了點頭。
“向文物局報備一下，申請它為三級文物。”
“然後，就讓文物鑑定委員會的那幫人，和老丘去打口水仗吧。沒個一年半載，出不來結果。”
“再然後呢？”張揚問。
總有出結果的一天呀。
“到時候，這件銀棺在我們館，已經展覽超過半年，也是時候下線，換一批新的文物了。”
“至於這件博物館的舊館藏，他們非要上交也行，總會給我們一點說法的。”
汪大師的辦法，簡單來說就是“時間刺客”。
用半年的時間，把東西的源頭，從店家，變成博物館。
張揚覺得有道理，但他還是想到了一個漏洞。
“萬一有愣頭青，非要在半年以後一直查到底怎麼辦？”
“沒事，愣頭青的領導會制止他的。”
汪大師看著這件銀質的舍利棺，表情很複雜。
他給張揚介紹了一下這件文物可能的來源。
在上個世紀中葉，那一場聲勢浩大的活動中，有大量古寺被完全毀掉。
這樣的舍利棺，汪大師見過好幾件，基本可以確定，是那個時期，晉南地區的佛寺流出的文物。
追查來源？除非有人發癲了。
“說起來，那個店家的老爹，當年和我一起，參加過部分古寺的搶救性發掘。”
“說不定是那個時候藏起來的，現在被敗家兒媳拿出來霍霍。”
“也許已經是前兒媳了。”張揚糾正道，繼續問正事：“他爹也是燕京的專家嗎？”
“不，是金盆洗手的盜墓賊。”
“牛！”
這是張揚第二次從汪大師嘴裡聽到，他和金盆洗手後的盜墓賊合作的事情了。
怪不得都說那時候是考古的黃金年代呢！
不用自己找墓也不用自己挖，想想就很爽。
張揚莫名想到了程老二他們。
現在這兩位考古隊的中堅人員，有沒有把那件漢代的陶俑放回墓裡啊？
……
“放回去幹嘛？”
茅十七站在盜洞邊，反問程老二：
“你踩縫紉機踩傻了吧？往墓道里一扔不就完了？”
說著，他把手裡的陶俑外面裹了點土，順著盜洞，像打保齡球一樣，拋了進去。
“這樣也行？”程老二摸了摸腮幫子，眼神透露出震驚。
“當然行，你是不是以前沒咋搬過貨啊？”
茅十七打量著程老二，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看法好像錯了。
這人雖然看墓很準，但除了賣米，其他的事都不太懂的樣子。
難道是進去久了，生疏了？
他耐心的和程老二解釋：
“以前像陶俑這種大路貨，路上掉了我都懶得彎腰去撿。”
“其他團隊應該也差不多，不然這個墓裡，咋還能剩這麼多。”
“我確實沒怎麼搬過貨，你都這麼說了，那行吧。”
程老二接受了茅十七的做法，他在考古隊的群裡發了訊息，示意自己活幹完了，現在可以報警了。
接著又在群裡問小楚：
“咱們現在去哪？”
對方秒回資訊，讓他們去鄂西北。
那裡有位寶友，村子裡有人挖地窖，竟然挖出了鹹鹹的沙子。
“鹹鹹的沙子，那不就是海沙？”程老二分析：“鄂西南，估計是挖到楚國的流沙墓了吧。”
“流沙墓？！”
聽到這個詞，坐在地上的茅十七興奮的直接站了起來：
“走走走，咱們趕快出發吧。”
“你這麼興奮幹啥？”程老二疑惑的問道。
現在又不是幾十年前，需要用“鷂子翻身法”才能進這種古墓，茅十七根本沒有秀的空間。
直接偽造成施工的工地，用挖機挖就行了。
畢竟流沙墓一般都是戰國到西漢早期的墓葬，遠沒有後世的古墓大。
“哈哈哈。當然是去看看，那個墓裡噶了多少盜墓賊啊！”
茅十七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就想看看，前浪是怎麼拍在沙灘上的。
而他這個後浪，不好意思，現在是官方考古隊的臨時工，無所畏懼！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