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確定是北齊的？”
張揚問話的時候，悄悄給茅十七使了個眼神。
警察就在你背後看著呢，說不定，你接下來說的每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茅十七稍微猶豫了一下，給出一個很標準化的回答：
“這是我拍賣的，拍賣會上就寫的是北齊。”
執勤的民警聽完這話，點點頭走了。
但張揚心裡卻猛地一沉。
壞了，這肯定是盜墓賊出手的贓物。
倒斗的人怎麼可能去拍賣會買東西呢，就像哪有批發商去商場買高價貨的？
再說了，北齊的陶俑，如果參加拍賣，也肯定是在境外。
但茅十七剛放出來，基本一直和程老二在一起，肯定沒出過國。
張揚裝模作樣的拿出放大鏡，把陶俑拿在手裡反覆檢視。
「生產時間：557年」
這個年份，剛好處在南北朝、朝代更替的時間點。
南朝，梁、陳兩代在這一年交替；北周也在這一年立國。
張揚很想問問，你憑什麼確定就是北齊的東西？
但現在顯然不是正確的時間和地點。
他只能先點點頭，把直播間的觀眾們應付過去：
“東西沒什麼問題，一件很典型的南北朝時期，彩繪的陶俑。”
“但是像您這樣的東西，在國內是不能買賣的。”
“我知道。”茅十七點點頭：“我打算捐給博物館。”
“哦？”張揚假裝有點驚訝：“剛好我們這裡有博物館直通車，有沒有興趣去後臺聊聊？”
他的邀請，茅十七當然沒有拒絕。
帶著三件疑似贓物的古董，兩人到了活動場地的後臺。
確定周圍沒人後，張揚扯了把凳子，自顧自的坐下。
他抱著胳膊看向茅十七，一言不發。
等對方主動交代。
“老師你這麼看著我幹嘛？”茅十七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沒有。”張揚搖搖頭：“但你帶來鑑定的這三件文物裡，好像有髒東西。”
“嘿嘿嘿。”
茅十七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笑容。
他掏出手機，把一張圖片展示在張揚眼前。
畫面有些灰濛濛的，看上去是在一個地下的甬道里。
“墓道？”張揚很自然的問道。
總不能是古代的下水道吧？
“是啊，這是一座北齊的古墓。”
“您看這個。”
茅十七滑動手機，切換到下一張圖。
上面是一塊青色方形的墓誌碑，有一半還掩埋在土裡。
露出來的部分寫著【天保八年三月十三日】。
“天保是北齊的年份，對吧？”
“是，這是那個精神病皇帝高洋的年號。”
張揚點點頭，原來“北齊”是這麼判斷的。
他就說，怎麼倒斗的，能把年份斷得這麼準呢！
“為什麼不把墓碑扒出來看看啊？”張揚問。
蓋住的部分，大機率寫的是墓主人的身份。
“那不行啊。”茅十七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們不能破壞古墓葬。”
“啊？”張揚有點聽不懂了。
你說的話，自己信嗎？
到底是什麼事，速速招來！
還好茅十七手機裡的照片多，很快就用圖片裡的資訊解釋清楚了整件事。
接到群友舉報，在一塊廢棄的養雞場裡，發現了一個新鮮的盜洞。
考古隊未來的副隊長小楚，迅速安排兩位臨時工到現場進行勘察。
這些照片，就是他們順著盜洞下去以後拍的。
墓室是典型的魏晉南北朝時期的風格。
可惜他們來的太遲了，墓裡的東西早就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些陶俑。
其中就包括鑑定過的這件。
端詳著手裡的陶俑，張揚陷入沉思。
不是說，不能破壞古墓葬嗎？但是能把墓裡的東西帶出來是吧？
什麼【文物保護型盜墓】！
“你們這是在哪兒找到的？”張揚問。
要是離得近，趕緊還回去吧。
“淮南。”
“你說的淮南，是淮河的那個淮嗎？”張揚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上千公里外古墓裡的東西，你們帶到羊城來，是幾個意思？
是要在這邊出手嗎？
茅十七點點頭，好像認同了張揚的想法似的。
可能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奇怪，主動解釋說：
“我和程老闆，是來找，和這件陶俑一起的其他陪葬品的。”
“……的銷路？”
張揚覺得，茅十七好像少說了兩個字。
果然，他的話，得到了這位同事的認可。
甚至還一臉驚訝的問張揚：
“您也知道，這邊有高古文物的銷路？”
“嗯，知道，一條去東南亞的通道（文物大亨和明老闆的那條）。”
“我們也是誒。”茅十七又驚又喜的說道：“那您這邊有掌握什麼情況嗎？”
“什麼、什麼情況？”
“就是這批文物啊！我們從淮南一直追查下來，發現很有可能走羊城這邊出境。”
“但是線索到了羊城以後，就斷了。”茅十七皺了皺眉頭。
“沒想到看到您在這邊辦活動，就打算來活動現場碰碰運氣……”
“原來是這樣啊。”
張揚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這就是勞動改造的效果嗎？嘎嘎棒啊！
茅十七和程老二兩個有前科的盜墓賊，直接變身文物偵探了！
當然，這之中，張揚和小楚的引導作用也是功不可沒的。
張揚想了想，問茅十七，有沒有通知淮南那邊的文物保護部門。
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
理由是：不能打草驚蛇。
不過已經通知過楚振民，性質和備案了差不多。
“這件東西，你們暫時還是不要隨身攜帶了。”
張揚指了指桌上裝著陶俑的盒子，這東西雖然只是普通文物，但畢竟是從墓裡偷拿出來的。
能物歸原主還好說，萬一缺胳膊斷腿了，也是件麻煩事。
“好，都聽您的。”
茅十七的態度非常好。
張揚點點頭，現在就要考慮，這事到底怎麼解決了。
等等，是不是遺漏了什麼？
“對了，你另外兩件東西哪裡來的？”
張揚想起來，還有塊玉飾和青銅器呢。
那兩件東西，可比什麼北齊的陪葬品刑多了。
“都是我們來羊城以後，在以前的渠道買的。”
“程老二說這些東西，都像是真品。”
“厲害啊！”張揚讚道。
不愧是【盜墓賊嚴選】的古董，兩件都指向潛在的大型盜墓案。
不過現在，這種來歷不那麼明確的文物案件，可以先放一放。
交給楚振民去處理好了。
張揚示意茅十七坐著休息一下，他自己拿起手機，撥通了文玩大亨的電話。
出境的渠道？打聽一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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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