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檔次，需要說假話嗎？”
寶友被嚴老師說了一通後，語氣逐漸上頭。
為了證明自己檔次很高，他叉著腰，亮出自己腰間的皮帶。
皮帶扣是一個大大的“H”——這是愛馬仕的老款，一萬三。
還是個有點家底的倔老頭。
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車老師的收費在那兒擺著呢，不花點錢還真請不動他。
根據之前程二爺介紹的情況，車禮軍這樣的專家，鑑定費一次最少也要八千。
包括掌眼和開證書的費用。
張揚很好奇，現在，車禮軍要怎麼處理這種情況？
一邊是找他消費過的老顧客，甚至看樣子，可能是熟客。
要是直接翻臉不認人，“口碑”壞了怎麼辦？
另一邊的嚴老師，是關係不錯的合作伙伴，沒點交情人家不可能來參加這個活動，車禮軍也不可能請他。
要是得罪了，車老師就會失去一個圈內的好友，增加一個知根知底的仇人。
很快，在青銅器鑑定臺的車禮軍匆匆趕來。
他先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又看了眼來鑑定的老頭，臉上的表情相當平靜。
不過他的眼神，暴露了他認識寶友的事。
“壞了，這難不倒他。”
張揚看車老師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有辦法了。
果然，現場發生了暖心的一幕。
車禮軍又驚又喜的走上前，一把攥住了寶友的手：
“三叔，你怎麼來了？”
三叔？
吃瓜的和看戲的都愣住了。
“車老師，你……”寶友想解釋，但被強制打斷了。
“叔，別這麼說，我在你面前那麼算什麼老師啊。”
車禮軍親熱的拍著老人手背說道：
“還是叫我小軍吧。”
背後的嚴老師看到這暖心的一幕，很自然的認為，老人可能真是車禮軍的親戚。
圍觀的群眾想法也差不多。
因為兩叔侄，很快就已經在回憶，他們上一次相遇的場景了。
【現場認親，還有這種事？】
【你還真以為他們是親戚啊】
【我猜是這個車老師怕親戚失望，所以故意把假的說成是真的】
【屁，這個車禮軍就是收錢開證書的專家】
現場的人沒吵了，張揚直播間的彈幕反倒開始吵起來了。
這也變相的說明，車禮軍的戲，演的很成功。
張揚猜測，這人80%的機率，不是車老師的三叔。
因為兩人的年紀其實差不多。
只不過車禮軍保養的好，鑑寶的老頭又剛好禿頂的早，所以看起來像差了一輩。
其實有可能是五十八歲的鑑寶專家，和三十八歲的退休程式設計師。
張揚的猜測，在之後的幾天被證實了。
因為短短一週時間的鑑寶活動海選，車老師的三叔、二嬸、大表姐、六姑奶奶、四舅……等等親戚，都陸續來到了現場。
又不是出席車禮軍的葬禮，哪能這麼巧呢！
更巧合是，“認親”的場面，都發生在他們指名道姓說、自己手裡的贗品是車禮軍鑑定過的真品以後。
其中有位維族口音的大表姐，抱著車老師的肩膀，淚流滿面的訴苦說：
“老師，你一定要當著大家的面給我作證啊。”
“我的證書不是偽造的，我的東西也是真的……”
碰上這種事，其他專家心裡跟明鏡似的。
但他們和車禮軍是利益共同體，沒有當面戳穿的必要。
而事後怎麼處理，嚴老師也幫他們打了個樣。
在送走車老師和他三叔後。
嚴老師跟現場的寶友宣講：
“咱們這次活動，你們如果在座專家的鑑定證書，那先去對應的專家那裡，證明你們的證書，確實是本人開具的。”
“現在有些不法份子啊，用偽造的證書騙錢，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啊！”
這話一出口，他面前排隊的人，瞬間少了五分之一。
“現在假貨都配證書賣了嗎？”張揚好奇的嘀咕道。
現場的陳彥光聽完，有了異樣的心思。
他拉起楚子強，說：
“走，咱們去找車老師鑑定。他那邊的樂子肯定很多。”
……
榜一大哥言出法隨。
還差一個人就輪到他們鑑定的時候，快樂不期而至。
倆人前面的這位藏友，從行李箱的廢報紙堆裡，搬出來一件青銅象尊。
青銅象尊和之前張揚見過的鴞尊類似，其實就是動物造型的酒杯。
寶友這件畢竟是大象，體型比貓頭鷹大很多。
除非是上古大力士，不然根本不可能拿來喝酒。
“這位藏友，你這件是現代的工藝品啊。”
車禮軍作為青銅器專家，在沒收錢的情況下，還是很靠的住的。
接著，他對著鏡頭，給以後可能看到這個節目的觀眾們講解：
“像這類上面是夔龍紋、獸面紋的青銅象尊，仿的是商代的器型。”
“藏友這件，少了一個很重要的部分，象牙……”
在車禮軍講解的過程中，來鑑定的這位藏友一直默默地沒說話。
藏友甚至還在末尾貼心問了句：
“說完了嗎？”
“啊，說完了。”車禮軍點點頭，看向藏友：“您還有什麼疑慮嗎？”
“有一點。”藏友一臉嚴肅的說道：“我這裡有車老師你，18年接受電視臺採訪的時候，記者寫的報道。”
說著，藏友隨手從行李箱裡抓出一張廢報紙。
上面的日期顯示，這確實是某古董期刊，在18年6月發行的一期。
藏友找到了他口中的“報道”的位置，指著念道：
“您看啊，當時您說的是，商周青銅器的綠鏽，色澤溫潤，質感均勻細膩，給人以厚實包裹的感覺。”
“我這件象尊，上面的綠鏽，難道不潤嗎？”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藏友還特意回過頭，給身後的陳彥光看：
“小夥子是在拍逗音、還是在直播啊，來來來，剛好做個見證。”
“你看，這是不是車禮軍老師的採訪。”
“他說青銅器鑑定，就是看綠鏽，這是古董的身份證。”
“拿器型否定文物的，都是純外行。”
【啪啪打臉啊】
【迴旋鏢刮到自己了】
【那這東西到底是真還是假呢】
“當然是仿品。”張揚邊磕著瓜子、邊告訴直播間的觀眾：“這象尊的鏽不對。”
“一點兒也不潤，反而乾澀的很。”
“應該是用馬尿泡出來的。”
現場的車禮軍，判斷也差不多，認為綠鏽是用某些動物的糞液偽造的。
張揚本來還期待，這個藏友會摳點綠鏽下來，伸到車禮軍的鼻子前，讓對方品一下。
沒想到藏友非常淡定，根本沒打算反駁。
而是當著大家的面問：
“你就直說吧，現在要多少錢，你才能給我這件東西開證書？”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