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在電話裡這麼說說，張揚大機率把這件事當故事聽。
聽完也就過去了。
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算是汪雪絨這個當表姐的，也不能干涉太多，只能私下跟張揚抱怨一下。
但隔天，見到汪建業本人後，張揚發現事情好像有點嚴重。
海林博物館的庫房裡。
“揚哥，這些都是我給方甜甜家裡人挑的禮物，你幫我看看，有沒有假貨或者是有歷史價值的？”
汪建業指著面前三大盒玉器、珠寶，一臉疲憊的問道。
才幾天不見，他好像瘦了一整圈，神情透露出來，只有深深的疲憊。
這要是換成陳彥光，張揚怎麼都得問他一句，是不是陽氣被吸光了。
但就是這樣一副隨時都要猝死的模樣，汪建業還在準備見方甜甜家長時的禮物。
“東西有點多啊，要不你先去眯一會兒，看完我再喊你？”張揚建議道。
他看到汪建業深凹的眼眶，覺得有點恐怖，別等下真死這兒了。
“也行，我先去沙發上睡會兒。揚哥，辛苦伱了。”
“小問題，放心。”張揚比了個OK的手勢。
汪建業一走，汪雪絨馬上從庫房裡，一路小跑到了張揚面前。
“你看看，我說的都是真的吧。”
“他已經想著，把博物館的東西送給那個女人了。”
張揚點點頭：“雖然挺離譜的，但這些都是他的私人財產，送人也沒什麼問題吧。”
“放屁的私人財產。”汪雪絨忿忿不平的說道：“當年我二伯，也就是汪建業他爹，辦這個博物館的時候，我們汪家哪個人沒把自己藏的寶貝拿出來？”
“我記得很清楚，我爸那時候在外面幹基建，挖出來的東西，都送到博物館來了。”
張揚驚訝的看了汪雪絨一眼，說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自爆了？
但仔細想想也正常，海林博物館在1982年文物保護法頒佈之前，就已經建起來了。
在這之前，實行的是文物局的暫行條例，主要針對的是文物出國出境的問題，對國內文物的流通，要求沒那麼嚴格。
後來盜墓賊實在太猖獗了，才頒佈了新的法律。
“那現在怎麼辦？”
張揚攤開手，表達著自己的疑惑和無奈。
今天，他是應汪家伯侄的邀請，來和汪建業聊聊，半個月以後，在巴黎舉辦的亞洲藝術品拍賣會，要送哪些“經濟價值遠高於文物價值”的東西過去，賺點歐元。
現在，則是在汪家姐弟的雙重請求下，來庫房掌掌眼。
“這簡單啊。”汪雪絨歪嘴一笑。
“你就挑這裡面假的東西給我。反正除了你這種專家，一般人都看不出來。”
“我要讓那女人知道，惦記建業的錢就算了，惦記博物館的東西，門都沒有。”
“這是我聽過最餿的主意了。”張揚評價說。
“為啥？”
“這裡是博物館，又不是珠寶店，哪來那麼多假貨啊。”張揚沒好氣的答道。
“就算真有假的，送出去以後被人看出來，那砸的可是我的招牌。”
汪雪絨聽完張揚的解釋，應該是想明白了，同意的點點頭。
但她是個“計劃通”，主意一來就是一堆，馬上改口：
“那就挑那些，外行看起來貴，但是實際很便宜的給她。”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張揚有過上次在翡翠店偶遇汪建業的經歷，明白東西到了方甜甜手裡以後，大機率會被拿出去賣掉換錢。
回收翡翠和二手首飾的人，有幾個傻的？
到時候賣的錢太少，這樣的忙說不定還要幫第二次。
“再看吧，我先瞧瞧，汪館長挑了哪些東西。”
張揚敷衍了一句，坐到給他準備的凳子上，開始掌眼。
“這些都是很早以前，老館長還在的時候，和汪大伯出去，在一些古玩市場上收回來的。”
“但是因為玉石展廳實在太小了，又有社會人士捐贈的那些不得不展示的東西，這些就一直放在倉庫。”
汪雪絨在一旁熱心的解釋著，好像是怕張揚覺得東西不重要，她還特意補充說，這些東西現在肯定收不到了。
“看的出來。”張揚信服的點點頭。
單就他手上現在拿的這個，黿（yuan二聲）的外殼做的小皮夾，就刑的很。
黿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國內不到兩百隻，哪怕是這種幾十年前做的東西，現在交易，同樣要判刑加罰款。
“姐，你這些東西不對勁吧？”
張揚看著看著，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汪老師他們會買這麼多東西，不放出去展示，又不賣掉。
因為這裡面，大部分的都不能合法買賣啊！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汪雪絨疑惑的問道。
“這個皮夾子，黿甲製品，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價值的話，五年有期徒刑。”
“五年這麼多？”汪雪絨不太理解：“就這麼一個小東西？”
“小東西？黿類動物一隻的案值是一百五十萬，比一整根非洲象牙還要珍貴。哪怕你是按皮夾子的價格，十塊錢買的，這東西的案值也是十萬往上。”
“這串白色的手串，硨磲製品，同樣是一級保護動物……”張揚接著介紹。
“這個鼻菸壺，盔犀鳥的，二級保護動物。”
“二級的應該問題不大吧？”汪雪絨在持續的震驚中，還有空問張揚問題。
“確實不大，鳥頭的案值是二十五萬，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張揚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是玳瑁手串，也是二級保護動物……”
“這是亞洲象的象牙製品……”
三大盒東西，張揚簡單的分了下類，其中禁售的動物製品，有四十七件，價值基本都在三年以上。
剩下的都是些翡翠、玉石啥的，價值一般，很多就是晚清近代的，歷史價值幾乎沒有，工藝又算不上好，基本就是看材質來定價格。
不過為了幫汪建業的忙，他還是把這些東西的品質，按由高到低的順序排了個序。
“好了，搞定！”張揚輕輕拍手，表示收工了。
“行，我去叫一下建業，你先休息會兒。”
汪雪絨貼心的給張揚端來杯茶，轉身往館長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三分鐘後，她一臉歉意的告訴張揚，汪建業實在太困了，在沙發上睡的正酣，她這個做姐姐的不忍心叫醒他。
“沒事，那就別喊了，讓他好好休息吧，反正展會的事也已經商量的差不多了。”
張揚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後，汪雪絨把裝有翡翠和玉器的兩個盤子全部端進了倉庫，只留下了動物製品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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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