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師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揚也不太好拒絕，跟著汪建業到了貴賓室。
張揚還是第一次見現實裡的拍賣會，貴賓室在二樓，主要是看拍品和做決策。
真正參與到拍賣流程的人都在樓下，坐成三排，每個人左手拿著電話和外界溝通，右手隨時準備舉牌子。
這些都是掙個辛苦錢的拍賣經紀人。
第一件拍品，當然就是張揚的【清咸豐－粉彩纏枝蓮紋方花盆－六字楷書款】。
大螢幕上給出的起拍價是100000，單次加價1000。
“現在，開始競價。”
隨著主持人落錘，馬上有經紀人舉牌。
“8428，十萬零一千。”
“7529，十一萬嗎？好的，直接加到十一萬。”
“3562，十二萬！”
看著大螢幕上的數字不停的往上漲，張揚心裡美滋滋的。
他心想：臨海大學歷史系本科生，畢業一年的平均月工資才五千，這才花了幾天時間，他竟然一下子就掙到了未來兩年的工資。
真爽！
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鋌而走險，幻想著靠古董一夜暴富，實在是古董這行來錢太快了。
此時在一樓的汪家的經紀人，抬頭往僱主這邊望了望，眼神彷彿是在問：咱們之前不是說要拿下這件粉彩瓷的嗎？怎麼還沒動靜？
其實汪建業一早就想報價了，但他的手剛摸到電話，就被汪國聲用柺杖攔了下來。
“急什麼？先讓那些不堅定的主動出局。”
汪建業訕訕的縮回手，和張揚對視了一眼，臉上笑得很尷尬。
張揚摸了摸鼻子，只當沒看到，繼續注視著窗外。
當價格來到十五萬，只剩一個競價者的時候，汪建業出手了，他對電話那頭的經紀人說道：“十七萬。”
樓下，5501號牌隨即舉了起來。
“5501，麻煩您再重複一遍……好的，十七萬。”
“還有比十七萬更高的報價嗎？十七萬一次……”
“3562，確定嗎？好的，二十萬！”
螢幕上的數字一下飆升到“200000”。
“跟！”汪建業對著電話裡堅決的說道。
“5501，二十一萬。”
張揚回過頭看了一眼汪家伯侄，二十萬的價格有點虛高了，還往上加是什麼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張揚眼中的疑惑，汪建業頗有些自得的解釋說：
“今年年底，在歐洲有場粉彩瓷器交流會，我們稍微一轉手，就能小賺一筆。”
“這是我們海林博物館獨有的路子，底下這些人，不懂的。”
“原來如此。”張揚點點頭，視線繼續回到大螢幕。
他現在開始希望，這個3562號，一定要繼續競價啊！
反正汪家看起來勢在必得。
給我狠狠的加。
“3562，二十五萬！”
“5501，二十六萬！”
“3562，三十萬！”
“噢～”現場的人對這個報價發出一陣驚呼，汪建業也猶豫了，看向自家大伯。
汪大師點了點頭。
“我們繼續跟。”
“5501，三十一萬！”
“3562，三十五萬！”
“5501，三十六萬！”
“3562，四十萬！”
這次，汪大師的頭沒能點下去。
“恭喜3562，以四十萬的價格，拍得一號拍品！”
汪家包間裡，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上來第一件就競價失敗，而且拍品的主人就在當面，汪家人多少有點丟臉。
還是汪大師老練，先開口恭喜張揚：
“恭喜張小友，只可惜我們沒緣分吶。”
“謝謝汪大師，這價格，也有點超出我的意料。”張揚誠實的回答道。
“這就是眼光好的人，厲害的地方了。”汪大師絲毫不吝惜讚美之詞。
其實拍賣會進行到這裡，就已經跟張揚沒關係了。
不過來都來了，看會兒戲也無妨。
張揚閒得無聊，不停的看著各件拍品的「物品資訊」，想著有沒有漏可以撿。
結果漏沒看到，倒是在進行到第81件拍品的時候，發現了贗品。
“八十一號拍品，【北宋磁州窯白地黑花花卉梅瓶】。”
“起拍價：六十萬。”
“5501，七十萬！”
這次，竟然是汪建業帶頭衝鋒，上來就把價格提高到了七十萬。
張揚大概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在其他買家眼裡，5501背後的買家，雖然開局不利，但之後接連拿下了好幾件拍品，總的價值超過百萬，說明買家的家底是厚實的。
而5501之前都是一萬一萬的往上加，這次卻破天荒的加了十萬，足以看出對這件【磁州梅瓶】勢在必得。
這樣一來，很多湊熱鬧的人，就覺得沒必要競價了。
但總有不管這些彎彎繞繞的人。
“3562，七十一萬！”
之前和汪家爭奪張揚拍品的買家，沉寂了大半場，又出手了。
只是這次，變成了3562一點點的往上加。
看著大螢幕上的金額一點點的變化，張揚的眉頭卻逐漸皺成了“川”字。
「名稱：磁州窯梅瓶」
「材質：青土」
「生產時間：1920年」
「詳細資訊：近代仿北宋磁州窯的仿品，工藝和材質和真品相差無幾，細節上略有差別」
果然拍賣行也會賣贗品啊！
在張揚疑惑的時候，汪建業已經和3562的買家，把價格推到了八十五萬。
張揚想了想，這汪家伯侄人還不錯，起碼在自己打交道的時候，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舉手之勞，似乎可以幫一下：
“汪大師，這個梅瓶，是不是有點不對。”
“啊？”汪國聲一臉驚訝的看向張揚。
汪建業更直接，捂著電話和張揚說道：“這不可能，我大伯已經掌過眼了。”
像這樣的拍賣會，汪國聲作為本地最大的私人博物館——海林博物館的法人，又提前繳納了保證金來參加這次拍賣會，自然是有機會提前看看拍品的。
雖然是隔著玻璃看，但也能看個八九不離十。
不過這次，張揚確定汪大師翻車了。
你大伯看過了怎麼了？
我還看過了呢！
雖然心裡這樣想，張揚嘴上說的卻是：
“那可能是我看錯了。”
看在他們間接幫自己賣東西的份上，提醒一下，已經仁至義盡了。
“嗯嗯。”汪建業點點頭，嘀咕著：“大伯的眼光，可是公認的”。
他留學時學的是經濟，因為父母去世，才回家繼承了博物館，而他有底氣，進入一個之前幾乎沒怎麼涉足過的行業，就是因為他有大伯在背後撐腰。
全國聞名的鑑寶大師，一件磁州窯都看錯了？不可能。
汪國聲的反應卻和他的侄兒不同。
聽到張揚的話，老爺子很謹慎，盯著螢幕上的梅瓶，眼睛逐漸眯了起來。
他對汪建業說：“建業，把東西先拍下來。”
接著看向張揚：“張小友，你說的是對的，這確實是後仿的，是我看錯了。”
“那你們還要……”
“哈哈哈，沒事，我能拿著假的讓拍賣行退貨，那個3562的買家不一定行。再說，他不是還買了你的東西嗎？咱們就當幫他個忙。”
汪大師看著張揚，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