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甲和王萇走進牙帳時,發現岑參、崔河、陸溫已經到了,岑參品階最高居右,崔河品階次之居左,陸溫在岑參下。
陸溫下首還有兩個羊同人。
其中一個衣著破爛像是個奴從。
中間原本屬於羊同王的主位則是空著。
田大甲和王萇對著眾人唱過喏,走到崔河的下首入席。
“喏!”岑參便對著主位叉手唱了個喏,又道,“啟稟陸天師,田校尉和王副尉已到,現在可以議事了。”
“好,那就開始吧。”
空蕩蕩的主位上立刻響起一個金屬音。
田大甲便忍不住又抬頭掃了一眼主座,儘管已經見過一次,可現在再看到,田大甲還是很懷疑。
王萇則是一臉的震驚。
這個世界上居然真有仙人?
“這次召集你們來,就為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如何安置反正的三萬多奴從。”
“不過,本座並不是與你們商量,而是知會。”
“這三萬多羊同奴從在昨夜這場大戰中是出了大力的,而且本天師也已經答應過他們的雅拉香波山神,會善待反正的羊同奴從。”
“何況,羊同人與我華夏人原本就同宗同源。”
聽到這,王萇便忍不住提出質疑:“陸天師,羊同人與我華夏人竟然是同宗同源?”
“何止是羊同人與我華夏人同源,吐蕃人、象雄人、羌人、党項人乃至遼東的奚人、室韋人以及靺鞨人,皆與我華夏人同源。”
“整個東方世界的人類都起源於我華夏先民。”
“三皇五帝之後,唐虞為夏禹所逐,虞朝臣民四散,跑到東邊的衍化成了東胡先民,跑南邊的化為百越先民,跑到雪域高原的就成了吐蕃先民,而羊同人就是吐蕃先民的一支,所以羊同人從根本上講就是唐虞的後裔,純正的華夏後裔。”
這些資料都是陸小寧從網路上搜的,真假不知道,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他可是天神,話語權在他這,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誰敢質疑天神?
“喔,原來如此。”岑參果然深信不疑道,“如此說來跑到北邊的唐虞臣民便衍化為北狄,匈奴、柔然以及突厥等族皆為北狄之後裔。”
“錯。”陸天師糾正道,“匈奴、柔然以及突厥人的血緣跟華夏人更近,他們乃是姒夏之遺民,姒夏為殷商所滅之後逃亡到了草原,成為了匈奴先民,而鐵勒、柔然及突厥皆為匈奴之後裔,所以他們與華夏人的血緣要更近些。”
岑參道:“既然羊同人與我華夏人乃是同宗,確實不能再以狄夷族類視之。”
陸天師道:“所以,本座決定將賽呂堡附近的草場分給有功的羊同人放牧,還有繳獲的牛羊馬匹器具,也按照人頭平分給羊同人。”
“啊?此事怕是不妥吧?”王萇再次提出質疑。
按照唐律,戰場上繳獲的牲口軍械以及器具全部是戰利品,交由全軍平分。
那麼按這個律令,歸仁軍第九團就可以分到大批牲口,因為這次從羊同人手中繳獲的牛羊馬等牲口數以十萬計!
第九團跟崔河陌刀旅的人頭差不多。
也就是說,第九團能分到一半牲口,一半兵器甲冑及器具。
這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而且這筆財富必須由他和田大甲來支配,他們說分給第九團將士每人多少牛羊馬匹,就分他們多少。
可是現在,陸天師一句話就要剝奪,那他當然不答應。
陸天師道:“王副尉放心,你們第九團也有分。”
王萇心說這能是一回事嗎?按唐律我們第九團能分得十幾萬頭牲口,可是按照你陸天師的這個分法,我們第九團也就分得幾百頭牛羊馬。
當下王長抗聲說:“陸天師,我以為應該按照唐律分。”
“按唐律?”陸天師冷然道,“按唐律應該怎麼分?”
王萇說道:“按唐律,此役繳獲之牛羊馬匹駱駝等牲口兵器甲冑及各種器具,以及暴亂之三萬多奴從皆為戰利品,皆由歸仁軍第九團及於闐軍陌刀旅按照出兵人數均分,當然,崔旅帥的陌刀旅可定為頭功,可以多分些。”
陸天師哼哼冷笑兩聲,語氣變得越發冰冷:“岑參、崔河你們也是這麼想的嗎?”
岑參和崔河急忙跪坐起身,叉手唱個喏說:“喏,我等悉憑陸天師做主,陸天師說怎麼分就怎麼分。”
王萇聞言起身大怒道:“陸天師的話難道大過唐律?”
岑參和崔河便轉過頭,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看著王萇,你這不是說的廢話?陸天師說的話當然大過唐律,人可是天神!
……
片刻之後,陸溫還有丹增曲扎兩人率先走出了牙帳。
聚集在牙帳外的羊同奴從便下意識的圍到了牙帳前。
丹增曲扎的目光轉向陸溫,在所有的漢人中間,他最為信任的就是陸溫,因為他是雅拉香波山神指定的弟子,是神徒。
陸溫迎著丹增曲扎的眼神,微微頷首。
丹增曲扎便立刻對著圍攏過來的羊同奴從高聲說道:“族人們、家人們,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訊息,至高無上的雅拉香波山神與大唐天朝的陸天師共同降下神諭,要將賽呂堡附近草場賜給我們放牧,還要將羊同王、大論、活佛以及大小貴族們的牛羊馬駝等牲口按照人頭賞賜給我們,讚美至高無上的雅拉香波山神,是他賜給我們福音。”
“讚美至高無上的雅拉香波山神。”數萬羊同奴從齊刷刷下跪,大聲歡呼。
“感謝大唐天朝的陸神徒,是他指引了我們的方向。”丹增曲扎轉了個身,再跪地對著陸溫頂禮膜拜,神情極為虔誠。
“感謝大唐天朝的陸神徒,是他指引了我們的方向。”
牙帳四周,數萬羊同奴從也紛紛對著陸溫頂禮膜拜。
田大甲和王萇從牙帳出來,正好看到這震憾的一幕。
王萇嫉妒得快要當場裂開:“陸溫,一個小小的隊正,他憑什麼?鎮守使,不,連都知兵馬使都沒有他這麼威風!”
“王副尉,這是他應得的。”田大甲卻顯得心悅誠服,“無論如何,都是他孤身一人深入羊同大營之中,策反了近四萬羊同奴從,如果沒有陸溫策反羊同奴從,單憑我們歸仁軍第九團和崔河的一旅陌刀兵可打不贏這一仗。”
“這不是有那個陸天師麼。”王萇道,“又非他的功勞。”
田大甲道:“陸天師也是陸溫的緣法,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個說法?陸天師是因為渡劫失敗所以才下凡來了卻塵緣的。”
王萇說道:“陸溫便是陸天師的塵緣?”
“多半是。”田大甲點頭道,“否則又為何會如此助他。”
“這個陸溫還真是……”王萇恨恨的說了半句,忽又咽回去改口說,“田校尉,你說陸天師是真神嗎?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天神?”
“王副尉還請慎言。”一個聲音冷不丁的響起來。
王萇和田大甲急回頭看時,卻是鐵塔般的崔河站在他們兩人的身後。
崔河手按橫刀刀柄,冷冷的盯著王萇:“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的尊嚴不容褻瀆,誰要是膽敢褻瀆陸天師的尊嚴,便是崔河死敵!”
岑參跟著從牙帳出來,也是冷冷說道:“王副尉,你應該感謝陸天師,若非陸天師給我們指明瞭道路,我們根本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到賽呂堡,果如此,你和田校尉乃至歸仁軍第九團的全體袍澤,此刻怕是已經為大唐捐軀。”
崔河又道:“彼時別說戰功,你們連性命都是不保。”
“你,我,你們真愚不可及!”王萇當即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