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
李唐騎著摩托車往徐家彙趕，下午他在鄉下家裡的時候接到樓燁的電話，說是他有同學過來，一起吃頓飯。
樓導雖然沉默寡言，但並不社恐。你如果約他吃飯，他一定很樂意參加，就是話很少，靜靜地坐在那裡傾聽。喝到最後大家都醉醺醺的，他就會拿出一臺袖珍款的攝影機饒有興趣的把你們的醜態一一拍下來。
當然讓他主動請客幾乎屈指可數，李唐記得上一次也是他的同學過來，同樣也是拉著自己一起作陪。
上次那位同學叫王曉帥，他和樓燁的關係非常好，他的處女作《冬春的日子》，樓燁還在裡面出演過一個角色。
王曉帥也是上海人，據他說出生在JA區中心醫院，後來父母支援大三線建設，全家搬到了貴州的山溝溝裡。但他在貴州生活的環境依舊是一群和他的父母一樣，都是來自上海的三線建設支援者們，所以他依然能講一口流利的上海話。
相比樓燁的沉默寡言，王曉帥很健談，而且還風流，當年剛剛從北電導演系畢業的他，就藉著拍廣告的機會和當時開廣告公司的電視劇《紅樓夢》中林黛玉的扮演者走到一起，同居了好幾年。
之後王曉帥被體制收編，去年拍了一部北影廠和電影頻道聯合出品的文藝片《夢幻田園》，其中女一號就是剛剛和李唐合作過的《小李飛刀》中驚鴻仙子楊豔的扮演者于飛鴻，據說兩人現在就搞在一塊兒。
今天來的這位叫陸學長，跟聲名在外的王曉帥和樓燁相比，顯得默默無聞，李唐只是上回王曉帥來的時候才聽說過他的名字，他和王曉帥當年都是美院附中的同學，然後又一起考上了北電導演系。
所以說當年他們這一批導演系的學生大部分都是學畫畫出身，作為導演對於構圖、色彩、審美方面的理解都特別重要。
路過辛耕路宛平南路路口時，他特意停下來看了看還在建設中的徐家彙花園，都是小高層，結構已經封頂，正在裝飾外牆，估計到七八月份就可以交房了。
這個小區絕對算得上是黃金地段，北面就是肇嘉浜路，從小區門口步行到徐家彙商圈頂多也就五六分鐘。小區對面還有第四中學，妥妥的學區房。而且整個小區的房子都是板式結構，不是常見的點狀結構，一梯兩戶格局，南北通透。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房子的間距不夠大，好在老李買的早，又是全款，挑中的那棟房子前面正好是個小花園，無遮無擋，視野開闊。
樓燁請客的飯店就在辛耕路上，門臉不大，但生意很好，一樓大堂早已坐的滿滿當當，上了二樓，推開包廂門。
裡面坐了三個人，兩男一女，除了樓燁，李唐一眼就認出了其中那位女士正是大明星馬小琴。
在原身記憶裡《啊！搖籃》中的小湘竹，《頑主》裡和葛尤相愛相殺的女醫生劉美萍，印象最深刻的當然是《BJ在紐約》中，她飾演的姜聞和嚴小平的女兒寧寧。
說起來她跟姜聞和嚴小平相差沒幾歲，卻憑藉一張娃娃臉毫無違和感。
九十年代初的那幾年她真的很紅，只是這兩年好象有點沉寂了。
坐在馬小琴身邊的那位男士，三十五六的樣子，戴著付金絲邊眼鏡，一頭長髮，看起來很儒雅。
看到李唐進門，三人都站起來。
“這是陸學長、馬小琴，這是李唐。”樓導的介紹言簡意賅。
“陸導，您好！”
“您好！”
陸學長明顯帶著京城口音。
“馬……呃，馬老師，您好！”
李唐有心想喊馬小姐，但想到對方在圈內的地位，加之對方曾是上戲86級的，跟他上學時的班主任是同學，叫聲“馬老師”無可厚非。
“喲，叫馬老師我可不敢當。”馬小琴笑呵呵道。
看慣了她演的京城衚衕大妞，咋一聽她說的一口上海話，李唐一時還有點不適應。
好在樓燁又補充了一句：“李唐是上戲畢業的。”
馬小琴馬上笑道：“原來是親師弟啊！”
李唐也順勢喊了聲：“師姐好！”
“我這個師姐不太合格，只上了兩年就退學了。”
這個早就不是新聞了，隨著馬小琴走紅，她的過往自然被媒體不遺餘力的挖掘。
人到齊，樓燁示意服務員上菜，還拿上來兩瓶黃酒。
李唐起身倒酒，第一位當然是今天的主賓陸學長，但未等陸學長開口，馬小琴就拿走他面前的酒杯：“學長不喝酒。”
陸學長也歉意地跟他點頭示意了一下。
“來，給我倒滿。”馬小琴則又主動把自己的杯子拿過來。
倒酒這一幕，李唐起先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是慢慢的他就發現不對了，好象馬小琴對陸學長特別熟悉，什麼喜歡吃的菜啦，遞張餐巾紙啦，直接拿起陸學長的煙點一根都不用打招呼的，總之特隨意。
但明明言辭中馬小琴似乎已有男朋友，而且很神秘，僅僅用他來代替，如同蜻蜓點水，點到即止。
席間主要是陸學長在聊，談自己目前正在準備的新作，叫《光天化日》，是一部根據真實案件改編的懸疑題材的電影。這次過來主要是邀請馬小琴來出演這部片子的女一號。
樓燁話很少，偶爾回答一些關於《蘇州河》的問題，《蘇州河》的後期已經做的差不多，目前主要是電影配樂和一些字幕翻譯的工作，畢竟還要拿出去參加影展的。
“打算什麼時候送審？”陸學長問。
“看吧，做完就送。”樓燁道。
“萬一通不過呢？你是不是打算直接就拿到國外去參展？”
面對這個問題，樓燁明顯有些支吾。
陸學長顯然明白樓燁的心思，嘆氣道：“你一個，小帥一個，都是不肯妥協的性子，但我還是要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他們壓根就沒有規矩，沒有一個固定的標準，你說我該怎麼辦？”
樓燁出乎意料的激動，把旁邊的李唐嚇了一跳，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樓燁如此失態。
陸學長倒顯得很淡定，喝了口茶，不緊不慢道：“該怎麼辦，你心裡有數，你就是不肯做罷了。”
樓燁不吭聲了，吃著面前的那道馬蘭香乾，似乎對這道菜情有獨鍾。
也對，馬蘭頭本就是降火的。
氣氛有點沉悶，李唐很有陪客的覺悟，忙端起酒杯敬酒道：“陸導，您以茶代酒，我敬您一杯。”
“謝謝，你隨意。”陸學長拿起杯子微笑著跟他碰了碰。
喝過之後，他的目光落到李唐身上，道：“我下午剛剛在樓燁那裡看過《蘇州河》的片段，你和周訊都演的非常好。”
李唐客氣道：“陸導，您過獎。”
陸學長卻擺擺手道：“我這人從來不會說場面話，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這一點樓燁和小琴都清楚。”
“那……呃，謝謝陸導。”
李唐有點尷尬。
好在陸學長馬上又道：“聽說你剛剛幫程爾完成了他的畢業作品，感覺怎麼樣？”
李唐看了樓燁一眼，道：“嗯，是燁哥介紹的，程爾是個很有想法的導演。”
陸學長莞爾一笑，端起茶杯敬道：“關於這一點，我們有共識。”
李唐跟他幹了一杯，些許尷尬頓時消散。
接著兩人便聊了一些關於拍攝期間的事情，陸學長的問題很專業，李唐則從演員的角度回答了他的問題。
聊了一會兒，陸學長看李唐的目光不一樣了，不是剛才那種看小兄弟的眼神，更是一種大家平等交流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