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方折啞口無言。
他喉嚨裡彷彿卡了一根魚刺，正磨的生疼，又讓他說不出來話。
雁月西見他這副表情，心領神悟，“嘖嘖嘖，怎麼著，被人猜中心事還不樂意了？”
女修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圍著他轉來轉去。
“堂堂一個化神修士，因為年紀大自卑了？我這小師侄還真厲害呢，小小年紀就能把你迷成這樣，不錯不錯，有我們天醫的一脈的風采。”
雁月西轉身坐在樹下的搖椅上，翹著二郎腿閒適恣意，“不過我們師門上下還有個特點。”
“就是要麼情路坎坷，道途坦蕩。要麼就是情路全無，道途……極其坦蕩哈哈哈哈哈哈”
“譬如我師弟江水流當年也是個大情種，外出遊歷看上了人家問劍山的劍修，求親時那叫一個悲壯啊……讓人家一群劍修折磨的都快瘦脫相了。”
雁月西的語氣輕快，如今碰到個和故人搭上邊的陌生人，彷彿要將自己百年來沒說過的話都說一遍。
“我則是那個情路全無的人，要不是一時一不小心入了魔，又被人抓起來關著，我早就白日飛昇，登仙雲梯了，哪還輪得到他江水流這幾年才去上界？”
她指尖掐訣，搖椅邊上就變出一把同款搖椅，唯獨尺寸大了幾分。
“來坐這。”她拍了拍椅面，隨手又變出一桌子在兩人中間，上面擺著一壺酒和幾盤瓜子花生毛豆。
“咱倆細細聊一聊，反正你下不去七層。只能等著我師侄一路打拼到這第八層。”
方折心中有所疑惑，但也沒什麼動手的心思，乖乖坐在這位自稱小醫修師叔的旁邊。
“為什麼你說我下不去第七層？”
他相信自己的修為，所以原本的打算是直接一路打下去。遇到小醫修在拎著她重新從九層出去。
雁月西隨手弄了個幻術，將自己的“臉”變換成一個容貌清秀的女子模樣，隨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因為第七層……”
……
江素正使勁在拍身前的魔氣團，“喂，柳不因？還活著沒？怎麼不說話了，這第三層是個什麼東西，你不說我怎麼出去？”
“柳不因！柳不因！”
無人回應。
“什麼啊……我還以為多厲害的人呢，才到第三層就被嚇得不敢吱聲。”
江素將魔氣團胡亂捏吧捏吧塞在自己袖子裡，手裡拄著盲杖，憑感覺走著。
這第三層給她的感覺很奇怪，無論是她怎麼說話，都聽不到迴音，可是周圍的氛圍卻給她一種……這是一個空蕩蕩的地方的感覺。
就好像……沒有牆壁將它圈起來，也沒有天和地。
江素百無聊賴的走著，她沒什麼害怕的，沒有別的東西就意味著這裡一片虛無，同自己現在識海一樣。
“等等……同識海一樣……”
江素盤坐在地，以防萬一將盲杖裡的兩刃拔出，一左一右手裡緊緊握著在手中。
她控制著自己的神識回到識海。
識海里本就是一片虛無行如宇宙，是因為修士自己的構想，才會讓識海里生動的出現不同景色。
識海中的少女睜開眼，她捨棄原本的天書書架，圓石地板，將一切都化為最原始的虛無模樣。
適時，她終於看見了不同尋常的景色。
虛無之中，一個身著黑衣的人正在同時盯著她自己。
“這是……什麼……”
存在於她識海中的黑衣人以黑布蒙面，渾身上下沒有一寸肌膚暴露在外。
江素看不見他的眼睛，幾乎可以從面部的位置直接透過看見後面黑布，說是他在盯著自己……是因為江素感覺到了他的凝視。
她又試著上去扯他的衣服，發現衣服可以動，但他的身形是虛無沒有形體。
“這是什麼啊，黑布成精？魔域的東西怎麼都像人又不是人。”
“……”
“姑娘，莫要脫在下的衣服。衣冠不整，著實不成體統。”
忽有聲音在身前傳來。
江素手上的動作一頓，心中雖有驚異，但並沒有過多的其他反應。
“哦，那我就換一個。”
她改為扯他面上的黑布，黑布理應是掛在人的頭後綁束，如今姜慈只往下扯，是為了看這東西有沒有臉。
“姑娘，別弄了，我沒有肉身，我是鬼修。”
“……”
“鬼修？！！”
江素小時候曾強迫江水流給自己講睡前故事，那是聽說過這東西的存在，換句話說就是她爹給她講睡前鬼故事。
鬼修的存在不同於其他道的修士，他們是以凡人之身死去，受天地機緣引導，修煉特殊功法，才得以儲存自己的神志記憶，無需投胎，可享長生路，搏之亦可飛昇上仙。
但因為人看不見鬼，成為修士後也看不見，所以修真界中對鬼修的存在一直持有爭議。
有人說，鬼修就是修士殘留的神識。
讓他們相信凡人可以修煉，那是把他們的信仰和尊嚴丟在地上踩。
“鎮魔寺的黑塔裡還關了鬼修？那群和尚是不是在搞修士真人手辦收集？我該不會爬一層一層不一樣吧。”江素念念叨叨自言自語。
她分出一縷神識，控制著自己的身體把手裡的雙刃重新插在一起，面對鬼修這種摸不到看不著的東西，用物理攻擊恐怕沒什麼用。
“真人手辦是什麼？”離江素最近的一個黑袍飛到她身邊，說話間十分自來熟。
江素只知道自己的識海可以捏造外界的景象，但還沒想過自己識海里可以來客人。
她眸中無光，卻微微眯眼十分警戒。
“就是說那些鎮魔寺的和尚，按照十八層的塔，每一層放所修之道各不相同的修士，就叫做收集真人手辦。”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識海中？”
黑袍繞著江素識海中的形象飛了幾圈，乖巧的回答道:“我們鬼修就是在識海中修煉的。不過，我並不在你的識海中。”
“這一層黑塔，就是我的識海，至於你認為我出現在你的識海，應該是與你修煉的功法有關。”
“你選擇肉身閉目，那神識睜眼自然可以觀魂。所以你只是透過自己的識海看到了我，並不是我進入了你的識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