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分你一半！’
朱高煦翻身在上，單手將朱高燧摁在地上，兄弟兩個擺了一個令人很容易誤解的身位。
那雙火熱的眼神，似是充滿著某種魔力，至少朱高煦是這麼認為。
“老三，你就不想嘗一嘗統御天下的滋味？！”
“老三，你就不想坐上那萬人之上的位置？！”
“老三，伱就不想……”
“我不想。”
還不等大鬍子把這第三句說完，狂妄居士果斷回絕。
心想老爹當年忽悠朱權的那一套，全國上上下下，路邊說書的都說爛了，你拿這玩意忽悠我，是不是把我當猴耍？
我是長得有點像猴，但那是營養不良！又不是真猴子！
“不，你想。”
朱高煦話音剛落。
狂妄居士還想再狂妄一次，他深知自個這二哥的性格，一準沒好事。
正欲開口，突然感覺脖子一涼，下意識望去，只見自個脖子上架了一把明晃晃，一看割喉嚨就很快的刀。
“哥，我的二哥，咱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沒必要這樣吧…”
朱高燧垂眸盯著自己脖子上的這把刀。
這刀名為‘破軍’，還是他當年送給朱高煦的壽辰賀禮。
“嘿嘿。”
朱高煦賊笑了一聲。
“老三，這刀快不快，就看你想不想…”
“我想，我可想了！”
從這一刻開始，狂妄居士不再狂妄。
朱高煦把刀收了起來，咧嘴笑著拍了拍朱高燧的肩膀，接著站了起來，一拍屁股上的灰。
“時間差不多了。”
“即刻整軍，兵發順天。”
通州是京師門戶，距離京師順天不過幾十里，急行軍之下，大軍一個時辰便至。
…………………………
紫禁城，乾清宮東暖閣。
朱瞻基眼中殺氣騰騰，跪在床畔，恭恭敬敬給躺著的大胖和張皇后磕了三個響頭。
“爹，娘，兒走了。”
深吸一口氣。
朱瞻基站起身來。
最後，他還是沒有選擇搖動風鈴，沒有選擇請仙師來助。
原因也簡單現在的他沒有那個臉。
自從半年後的第一堂課的時候，他就已經得知。
洪武、建文、永樂、宣德，其他時空的大明都已經在這半年時間內拿下了倭國，最次的也是已經完全掌控了倭國境內的四島銀礦群，並且已經開始有著海量白銀往國內運送，都已經開始按照仙師制定的強國計劃有條不紊的行進著。
可，他這洪熙一朝，至今都還沒有拿下日本。
大軍與倭軍鏖戰於四島，月前才終於傳來好訊息，大軍一舉破倭主力，有望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拿下了四島銀礦群、
也就是說，現今朝中的大部分精銳都被派去了遠征倭國，還未歸朝。
這也是為什麼漢王倉促起兵之下，卻是能夠一路通暢無阻的殺至通州的原因之一。
不僅是因為沿途上那些靖難武將暗中歸附，更有京師兵力薄弱的原因。
畢竟京師城中只有數萬守城之軍，自然不能派出去平叛，只能坐視漢王一路殺至京師眼前。
這，讓朱瞻基覺得丟臉。
畢竟被叛軍殺至京師之前，身為學生，他沒臉將這個話告訴仙師。
另一個原因，就是在朱瞻基看來，自己父親這一朝的叛亂，理應由自己來平定，不能什麼事都扔給仙師。
如果連這自身的叛亂都平定不了，那自己就不配做仙師的學生，不配聽仙師教誨！
張皇后望著跪在地上磕頭的朱瞻基，強忍著眼中的淚站了起來。
緩緩走到朱瞻基的面前，輕輕撫著他的頭。
“兒，娘和你爹，在家等你回來。”
“去吧。”
朱瞻基重重的點下了頭，隨即站起身來，毅然折身離去。
當他踏出東暖閣的那一刻。
轟隆~！
天空一聲巨響，同時金黃閃電如虯龍游走。
格外庭院，更是頃刻狂風亂作。
閣內床畔，一道身影出現。
正是，季伯鷹。
還沉浸在對丈夫病情，對兒子出征擔憂之中的張皇后，下意識往後望去，突然一怔。
“仙師！”
“嗯。”
季伯鷹瞥了眼張皇后，接著仔細盯著床榻上的洪熙大胖，這會的洪熙大胖氣息很是穩定，顯然是已經脫離了病危。
“先前兩位神醫在時，還未來得及留下方子就突然消失了，現今太醫院的太醫看了之後，根本不敢開方，怕出什麼岔子。”
張皇后在旁，連聲將朱高熾的情況快速與季伯鷹說了一遍。
“嗯。”
季伯鷹微微點頭。
“明日，我會再讓那兩位神醫過來看看。”
隨後折身，看向還未原本關上，又被狂風吹開的暖閣大門，微微閉目沉思將這洪熙時空的現狀，大致給瞭解了一通。
‘這小子，算是有點老朱家的骨氣。’
‘不過為了國祚起見，還是得上一層保險。’
季伯鷹可不敢去賭朱瞻基化身大明戰神，畢竟這和歷史上原本的漢王造反，情況完全不同。
這會的洪熙時空，靖難勳貴站漢王的依舊有不少，並且漢王造反的契機選的也很好，剛即位半年的天子病危，國家正值動盪之際。
而帝師中就那麼幾萬人，從樂安起兵殺來的朱高煦，麾下則是已經雜七雜八的聚齊了六七萬人。
這朱高煦真要是一不留神把朱瞻基給嘎了，那季伯鷹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列白名單的時候，怎麼就把這小子給忘了。’
“謝仙師~！”
張皇后剛想行禮，卻是驟然發現，眼前之人，已經消失了。
……………………………
永樂時空。
永樂時空的時間和洪武時空相距很近，在洪武時空已經華燈初上之時，永樂時空才剛入深夜。
天壽山。
後世明十三陵之祖陵，明長陵。
永樂十一年，仁孝文皇后徐氏入葬於此，永樂帝崩，帝后合葬。
祾恩殿。
此時在這殿檻之外，朱高熾和朱瞻基都是神色透著焦急。
“爹，這樣下去不行啊。”
“爺爺自從下課之後就一直待在祾恩殿，這都已經整整一天一夜水米不進了。”
朱瞻基急的在這殿外來回走，朱高熾則是駐足在原地，長嘆了一口氣，他最為了解自己父皇母后之間的感情。
洪武醉仙樓中，洪武徐氏的那一眼，讓老朱棣塵封在心中十數年的記憶，洶湧衝上心頭，再不能平復。
人老了，最為念舊，更何況是親眼見到自己最愛的髮妻。
朱瞻基腳步一停，一咬牙，一跺腳。
“爹，我去送膳！”
朱高熾眼神一凝，連忙是拽住朱瞻基。
“你小子不要命了？！”
“你皇爺爺已經下過聖旨，任何人不得踏入祾恩殿半步，違者斬立決！”
朱高熾心中很清楚，雖說老爹平時把這個大孫子當成寶貝養著。
可是在這種關頭，說不定老爹就翻臉了。
“那，那就這樣一直等著？”
朱瞻基深吸了口氣。
“爹，爺爺可都六十多了，而且近幾年身體每況愈下。”
“這樣再熬幾天，怕是爹你就要提前登基了。”
啪。
朱高熾一腳踹在朱瞻基屁股上。
“你小子這樣口無遮掩，是想早點死？！”
接著，永樂大胖深吸一口氣，極為認真的看著自個的好大兒。
“瞻基，為父希望你記住一件事。”
“你不要因為在課上看到了其他時空大明的你登基了，你就以為自己可以肆無忌憚，你爺爺若是想廢了你，隨時都可以廢了你。”
“仙師都不會助你。”
“我想你應該也看的出來仙師雖是謫仙臨世，但他老人家只為教化各朝天子，極為尊重每個時空大明天子的個人意見。”
咯噔。
朱瞻基一頓，稍作細想，後背嚇出一身冷汗。
的確，仔細想想，自從自己見到其他時空的自己已經登基之後，態度比之過去要隨便了許多。
畢竟懷著‘反正以後都會當皇帝’的想法，心中那份對帝位的敬意就鬆弛了許多。
小朱深深看了眼自己的胖爹，心想還是自個這胖爹心態穩。
不論何等情況下，心驚如體重一般，不動如山。
“爹，我懂了。”
朱瞻基深吸一口氣。
接著，撲通一聲，朝著這祾恩殿跪了下去，大聲喊。
“爺爺，您若不用膳，孫兒就一直跪在這裡，跪到您用膳為止！”
既然其他方法不行，那苦肉計總行了！
與此同時。
祾恩殿之內。
老朱棣隨意坐在地上，坐在徐皇后的神位之前，就這般靜靜坐著，這一天一夜以來，他將兩人往昔一起經歷的朝朝暮暮，都是言語個遍。
從成親到白首，從應天到北平，從雙十年華到兒孫滿堂。
“妙雲。”
老朱棣望著香爐前的神位，褶皺眼眶內的眼神，充滿著空洞。
“我想你了。”
這位征戰一生，令萬國來朝，堪比大唐天可汗的永樂大帝，這一刻的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一個對亡妻思念不止的丈夫。
“答應我一件事，我讓你們夫妻再續十年。”
一道聲音，突然在老朱棣耳畔響起。
老朱棣心神一震，他猛的一個起身別身望去，季伯鷹就平靜站在他的身側。
永樂大帝這般柔情的一面，季伯鷹著實是沒有見過。
好在這召喚英靈的功能，能夠召喚的當朝已逝之人，並不侷限在男人，女人也可以。
當然，唯一不可以召喚的就是朱家血脈。
“仙師所言，可真？”
老朱棣激動了，聲音都有些打顫。
“天公不作假。”
淡淡一語，老朱棣身軀又是一顫，深吸一口氣，接著退後幾步，朝著季伯鷹深深一拜。
“只要仙師能讓妙雲歸來，不論什麼條件，我朱棣都一併答應！哪怕是朱棣的性命！”
季伯鷹瞥了眼老朱棣。
“放心，你的命，我有大用。”
“給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隨我出去一趟。”
季伯鷹言罷，朝著殿外走去。
當他邁出門檻的那一刻，正遇上朱瞻基朝著殿內嘶聲大嚎。
“喊大聲點，帶點咳嗽，你皇爺爺最疼你。”
朱高熾還在催促著朱瞻基。
而見到季伯鷹，朱瞻基和朱高熾都是神色一愣。
仙師？
“別嚎了該幹嘛幹嘛去。”
季伯鷹瞥了眼永樂小朱，隨後漫步往前而去。
月色之下，環視這景緻優美的長陵。
在後世，進這地方得買票，一張好幾十塊，可貴了。
而此刻的祾恩殿中。
老朱棣愣愣看著季伯鷹離去的背影，眼中有著不解疑惑。
說好的把老婆還給我，怎麼就走了？
“陛下？”
一道久遠而又熟悉的聲音，打破了老朱棣的疑惑。
整個人，驟然顫動。
他緩緩轉過身，當他望見那張熟悉的臉時，他怔住了，他一動也不敢動，他怕這一切都是夢，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眼前之徐皇后，並非年輕之容，而是她逝去那一年四十六歲的模樣，鬢生華髮，老態初現。
雖然她也很疑惑，為什麼自己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但，她不想去多想。
伸出手，徐妙雲摸了摸老朱棣的鬢角，眼中透著心疼。
“你的頭髮，白了好多。”
撲。
老朱棣一把將徐妙雲摟入懷中，頭埋在髮妻髮間，淚水洶湧奪眶，這位縱橫天下的永樂大帝，哭的像個七八歲的孩童。
一個時辰之後。
正在祾恩殿外大眼瞪小眼的朱高熾和朱瞻基，突然聽到腳步聲從殿內傳來，二人下意識望去。
嗡~！
“爹，詐詐，詐了！”
“皇祖母詐屍了！”
其他時空有徐妙雲，朱瞻基能夠理解，畢竟在其他時空的徐妙雲還沒死過。
可這永樂一朝，除了詐屍還能是什麼？！
永樂小朱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比不上嘉靖神仙。
剛邁過殿檻的老朱棣，聞言臉上笑容驟然一凝。
…………………………
洪熙時空。
天已露晨曦，空氣沁入鼻息，夾雜著些許溼潤。
京師順天，百姓昨夜就已經收到了漢王造反殺來了京師的訊息。
故而哪怕是到了辰時忙碌的時間，家家戶戶依舊都是緊閉封門，街道空蕩無比。
京城九門之德勝門，後世北平保衛戰于謙親守之門。
迎著微紅灑落的晨曦，厚重的德勝城門，在幾個軍士的悄摸之間，鎖鑰拉起，門緩緩被開啟。
緊接著，馬蹄聲從門外傳來。
最為前面的一騎，馬上之人，身著一件並不怎麼合身，明顯大了一號的紅色戰甲。
那瘦削的猴子臉掛著一串很是違和的大鬍子，怎麼看怎麼彆扭，狂妄居士騎在本屬於漢王朱高煦的寶馬之上，率領著反軍進了德勝門。
狂妄居士陰沉著臉：老子他孃的比朱權還倒黴！朱權至少不需要掃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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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