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有些許沉默,只是坐在原地。
跟陳野說一說讓陳野高抬貴手放那個族人一馬?這種事情他可以做麼?
幾乎是一瞬間,商鞅就認識到了這其中所蘊含著的政治陷阱。
這是黑嘉、蛞蝓等人給自己、給陳野故意設定的陷阱,現如今正在被審理的族人便是在陷阱中散發著香味的誘餌,那準備隨時斬斷自己新法根基的黑嘉等人便是等待著的獵人。
商鞅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嗤笑。
他看向坐在那裡的公孫族老,輕聲道:“此事,我無法前去。”
商鞅的聲音中帶著堅定,這些堅定是他想要變法的堅定,也同樣是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如此做的堅定。
誰都不可以阻撓新法的進行。
他合上眼眸:“您請回吧,此事我無法幫您。”
“依照秦律,詆譭新法者,依照新法當施以劓刑,沒有人能夠逃避這個懲罰,無論是貴族子弟還是我商鞅的族人。”
商鞅的話十分冷酷,他此時已經睜開了眼睛,話語中一點情面都沒有留:“您若是仁心,便回去之後約束族人,讓族人不要踩進如此簡單的陷阱。”
公孫族老並不是傻子,聽到商鞅拒絕後又說了這些話,當即明白了商鞅的意思,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故意設計?”
商鞅點頭:“應當是老秦貴族,以黑嘉、蛞蝓為首,新法觸動了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便用這樣子的方法來挑釁我,試圖讓我自己動搖新法的根基。”
公孫族老低著頭,聲音中帶著沉默:“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麼?”
商鞅搖頭:“變法之路,有進無退,沒有其他的任何辦法!”
“我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妥協!”
..........
而此時的陳野,也在說著同樣的話。
他根本沒有等待,也沒有絲毫猶豫,只是說道:“新法之路,有進無退,且秦律之公正,無人能夠置噲。”
“休說今日是左庶長的族人在此,就算是其餘人等來了,也無有從秦律之下逃脫的可能!”
陳野直接站起身子來,看著跪伏在地上的人說道:“依照秦律,詆譭新法者,處以劓刑!拉下去!”
遠處的衙門外,車馬聲滾滾而來,黑嘉、蛞蝓還未曾下車,便聽到了裡面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掙扎,兩人對視一眼,臉上帶著不可思議。
他們以為陳野再怎麼果斷,也會有所猶豫,這些猶豫的時間足夠他們到來了。
他們以為哪怕商鞅再怎麼絕情,至少也會派遣一個小廝前來,這個小動作足夠他們質疑商鞅的變法了。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萬萬沒有想到。
商鞅沒有來,陳野也沒有猶豫,商鞅的族人,甚至說是他的親族叔,便這樣被施加了劓刑,一點沒有猶豫。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中迷茫帶著些惘然,他們同時“啊?”了一聲。
片刻後,緩過神來的黑嘉站在車輦上,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陳司寇,真君子也!真大人也!”
蛞蝓神色同樣複雜:“只是如此一來,我們的計劃是否就不能完全施行了呢?”
黑嘉令手下駕車,車輦緩緩掉頭,朝著府邸而去,他一邊感嘆一邊說道:“為何不能完全施行了呢?即便此次之後商鞅會讓族老約束族人,可人總是有貪婪之心的。”
“這一次族老沒有苦苦哀求商鞅,可下一次死的若是那位公孫族老唯一的嫡子呢?”
“他還能夠保持體面和尊嚴麼?”
黑嘉站在車輦上,神色寡淡:“等待商鞅的唯有和宗族隔斷關係、或者自我對新法產生衝擊,即便是他找到了辦法周旋其中又能如何?”
他微微一笑,笑容盪漾在風中:“這些計劃對我們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麼?”
“我們本來就與商鞅不死不休了。”
黑嘉看著遠方,略微的沉默後再次補充道:“另外,讓人傳播陳野的賢名,將其塑造成大公無私、鐵面正直的真君子、真大人,讓整個櫟陽城、整個秦國、甚至是整個天下諸國都知道,秦國有這樣一位真大人!”
蛞蝓聞言,微微一愣,繼而瞬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當即瞭然一笑:“原來如此。”
“我定然讓陳司寇之名傳遍天下諸國!”
........
司寇府。
陳野盤腿坐在屋內,耳邊則是不斷的傳來系統的提示聲。
【叮,恭喜達成【聞達於諸侯其三】成就,獲得氣運值200,丁等中道具【隨機屬性點1】;恭喜達成【法者,天下之序也其二】成就,獲得氣運值100;恭喜達成【大公無私】成就,獲得氣運值50;恭喜達成【心狠手辣】成就,獲得氣運值50;恭喜達成【司寇其一】成就,獲得氣運值100.】
一連串的叮噹和恭喜聲以及各種各樣的成就在陳野的耳邊響起,陳野一邊聽著一邊在心裡默默地思考著。
自己今天是幹了什麼事情,竟然一下子達成了這麼多成就?
然而他的注意點並不在這裡,而在於贈送的道具從丁等下變成了丁等中,而且還是隨機屬性點的加成道具!
雖然他自身是沒有屬性點這個設定的,但是等他達成這一生的成就,去了系統空間後,他就可以看到自己後人的屬性點了。
這是正常的,畢竟一個優秀的繼承人才能夠讓一個家族經久不衰。
“呼——”
陳野微微吐了口氣,看向遠處的方向,他知道今日的試探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恐怕這一個月內,他要遭受到不少次這樣子的試探與考驗吧?
而隨著這些考驗來的,應當就是他在天下諸國中的賢名了。
陳野微微一笑。
“山雨欲來風滿樓,可我偏偏要藉著這一股風雨青雲直上!”
—————————————
“孝公六年,九月,鞅族叔口出言,毀新法,時人皆知,司寇為鞅之弟子,眾說紛紜,言司寇定當寬之,而違新法,而司寇野劓之;同月,鞅弟犯新法,司寇野仗之;時黑公駕車於此,與蛞公長嘆曰:“此乃真大人耶?吾莫能及。”——《秦書·商公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