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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初
陸硯修心裡堵著一股怨氣,直到清晨也沒消散,坐上回蘇家省親的馬車時,看見蘇荷上來還特意側過身子,不想多看一眼。
蘇荷哪裡管得了他呢,落座後也直接無視,權當沒這個人。
陸府,葳蕤閣。
劉氏還在睡夢中,迷迷糊糊間聽見秦嬤嬤在外間說話,不時伴隨幾聲唏噓。
她揚長音調將人喚到跟前來,一問才知道,楊婆子那對兒女昨夜被打的鼻青臉腫,手不能抬,腿不能提!
“何人做的?”
“聽說,是少夫人院裡那個叫裴夏去吩咐的……”
劉氏隨口咒罵幾聲,趕緊差人出去請大夫,務必要將楊婆子那雙兒女醫治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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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省親圖個吉利,蘇荷特意穿了色彩明亮的煙羅綺雲裙,裙身的顏色如同雲霞般絢爛,腰身妥帖的收緊,軟腰好似盈盈一握,襯得人嬌美了幾分。
陸硯修嗅見身側淡淡的脂粉味道,心裡沒來由的有些發癢。
蘇荷在府上從不添脂抹粉,穿衣更是隨便心情,大多以清麗為主,很少有這樣顏色鮮豔的服飾。
想到她即將要與自己分道揚鑣,以後會有別的男人與她隨行左右,陸硯修總覺得有些不悅。
可若蘇荷留在府上,萋萋也會尋死覓活,她一走倒是了之,孩子們怎麼辦?
熠兒和嬌兒都到了記事的年紀,只怕沒了孃親對以後的影響很大。
劉氏的話語又浮現在耳邊,陸硯修腦海中亂成一團,乾脆拍拍腦袋什麼也不想。
蘇府到了,到底是禮部侍郎的府邸,磅礴大氣,與陸府的小門小戶很是不同。
再次見到久違的門楣,蘇荷心中難掩激動,上臺階的步伐都覺得有些虛浮。
今日都得知小姐回家省親,早早的守在了廳堂內,只等著接待蘇荷。
蘇荷的母親王氏按耐不住心情,一見到女兒繞過影壁出現在視線之內,便迎身上前。
“母親,你……近來可安好?”
蘇荷的聲音有些顫抖,或許連她自己也沒察覺。
前世即使蘇家滿門死於火海,她也沒能去見最後一面。聽柳萋萋帶來至親慘死的訊息時,蘇荷心如刀絞,尤其是得知最疼愛的侄子侄女與嫂嫂兄長環抱在一起,骨頭被燒焦融化在一塊兒,連仵作也沒能分開時,蘇荷幾度哭到暈厥!
如今重來,嫂嫂兄長無恙,母親父親安好,侄子侄女依舊生龍活虎,蘇荷感涕零瀝。
陸硯修心裡道:不過就是跟家裡人見個面,至於這樣動感情?
和離的事情尚未公佈,他還想在岳父岳母面前留個好印象,當即摟著蘇荷纖細的腰身安慰道:“只是一段時間沒有見面,夫人就這樣想念。日後要是想親人了,隨時回來就是。”
蘇荷臉色一淡,有意從他懷裡出來,此舉落在趙婉蓉的眼睛裡,自然也猜到了兩人感情不對味。
她將孩子們叫到身邊來,一個勁兒的圍在蘇荷面前叫姑姑,蘇荷臉上很快堆滿了笑意。
視線環顧一圈,並沒有見到父親,蘇荷遂問:“父親今日不在府上?”
王氏眯眼笑道:“今日有貴客到訪,他在書房接待呢。”
“是大理寺卿陸淮鶴陸大人。”
陸硯修心上一提,緊跟著問:“陸大人來找父親做什麼?”
因著之前長公主府宴上的事聞,王氏略知一二,故而對這位女婿沒什麼好臉色,眉間微皺似是不滿:“朝堂上的事情,我一介婦人如何知曉?”
陸硯修面色訕訕的,回了句:“是小婿唐突了。”
王氏不搭他的話,拉著蘇荷到身邊來,詢問起在陸府上的瑣事。
她知曉,女兒低嫁著實是委屈了,婚後更是在婆家做丫鬟似的伺候,早就沒了閨閣裡的靈動。
當初陸硯修求娶,王氏本不願意,他雖在堂前發誓要迎娶阿荷,但眼神飄忽,隱隱透露出不堅定。
只是現在木已成舟,再後悔也沒用了。
趙婉蓉讓陸硯修帶著孩子們出去院子裡玩,趁著他不在,問起蘇荷人人皆傳的陸府外室,也想求證到底是不是真的。
蘇荷知道這一日終究要來臨,藏著掖著始終不行。母親嫂嫂都是好商量的人,或許能幫助她順利和離。
“我與陸硯修,許是要和離了。”
王氏瞳孔微睜,緊握住蘇荷的手不確通道:“你可知,和離之後是什麼後果?”
縱使蘇荷還年輕,憑著驚絕的容貌可以讓京中男兒為之赴湯蹈火,可她終究是陸府和離出府的女子,在名聲上已然是矮了一大截!
“胡鬧!”
未等王氏作出回答,堂外一聲訓斥讓蘇荷心上一抖。
父親蘇榮海站在臺階上,緩步走至堂內,威嚴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再次開口訓道:“既嫁作人婦,只需恪盡職守,履行本責!旁的事,勿要再提!”
“父親有所不知,陸硯修實非良人。我嫁進陸府三年,他照養外室三年,外室攜兒女登堂入室,我實在不願與旁人共侍一夫,所以才提出和離。”
蘇荷雙眼泛紅,滿目含淚,緊蹙的眉頭凝著破碎與絕望。
她如何不知和離後的情形?如果真的跟前世一樣重蹈覆轍,簡直是比讓她死還要難受百倍!
王氏聽聞女兒聲聲泣淚,當即變了神色,顫巍巍的問:“陸硯修他真的……”
外頭那些傳聞原來都是真的?
“自古以來三妻四妾,從來都不是什麼稀奇事!陸府無人主中饋,你既身為主母,應當做出表率!此事,日後休要再提!”
蘇荷作為蘇榮海最疼愛的小女兒,即使是捧在手掌心長大,也不能容許她胡作非為。
京中也有不少和離過的貴婦,可背地裡戳她們脊樑骨的也不少。
蘇榮海不允許自己的女兒被一些偏見駁論的人指指點點,故而不同意和離!
“父親!此事我意已決,您休要再勸說了!”
蘇荷回過頭,沙啞的嗓音帶著一股哭腔。
這是她第一次忤逆蘇榮海,一想到日後要還要跟陸硯修相處,胃裡就會泛起強烈的噁心。
眼神一動,發現在蘇榮海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
今日的陸淮鶴頭戴幞帽,身穿深藍色的官服,腰間掛著官牌和一枚如意玉佩。
此刻的他平靜望著蘇荷,眼中清淡,思緒紛飛,內心早已亂作一團。
礙於陸淮鶴在場,蘇榮海臉色黑沉,斂眸一凜,嘴唇微動正要說些什麼,卻沒想到他先開了口。
“蘇小姐秀外慧中,淑德俱佳。想必京中男兒趨之若鶩,犯不著憂鬱度日。姻緣這東西,強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