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看到了很多投資商在賓館外面圍著。
他們眼神非常兇狠,面部肌肉抽搐,罵聲在自己耳畔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他甚至看到很多拍攝器材都被他們拿起來砸在地上用腳踩,一些支撐用的三腳架都被踩得變形,甚至把麵包車的玻璃也全砸了……
在看到自己以後……
他們更憤怒了,竟伸出手砸門一度撞得賓館大門“嘩啦”“嘩啦”地響!
除了他們還有一些剛招來的劇組人員們,他們同樣群情激憤,竟拿著鋤頭,鐮刀等東西守在賓館大門前,周洋絲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敢出去,他們就敢往自己腦袋上招呼。
…………………………
302賓館空蕩蕩的。
沒有了大鬍子藝術家導演洪祥,也沒有略微駝背的瘦子副導演劉毅。
被撕成一片片的牆紙、缺了桌腿的傢俱以及壞了的電視機證明他們曾經在這裡住過,而且出現過一系列的爭吵併發生過肢體衝突。
警務人員在搜尋的時候,發現抽屜裡有一個名為《礦底》的盒裝劇本,與此同時還有兩部手機,兩張寫著“洪祥”“劉毅”的身份證……
“檢查過了,身份證是假的……”
“手機號碼也是假的……看監控是一位八十歲老太替為代辦的,老太太去年走了……”
“銀行賬戶也是八十歲老太太的賬戶,昨晚錢到賬以後,分批次以各種名義轉了三十個賬戶,每一個賬戶裡的錢都被轉移到了國外,至於最後來源去了哪裡,我們根本無從查證……”
“這三十多個賬戶都是青少年的賬戶,這些青少年大多都是輟學打工人員,他們的身份證都是經過了好幾手,分別被抵押,被賣了,有些身份證裡還註冊著各種皮包公司,“洪祥”的永珍電影有限公司,就是其中一個身份證註冊的……”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詐騙團伙……”
“嗯,這位小夥子也是……算是受害人之一吧,整件事他確實不知情……”
“……”
“……”
晌午的陽光,帶著些許溫暖感。
周洋呆在302房間裡。
他目光看向窗外,耳畔依舊不斷傳入各種各樣憤怒的聲音。
投資人們彷彿要將整個賓館給拆掉,幾乎已經喪失了理智。
賓館的老闆坐站在旁邊,看著破損的房間,又看著那些投資商,他既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這些人住賓館只付了定金,而其餘賠償錢,他們卻是一分都沒付過……
算上週洋以劇組名義借的錢,老闆粗略地估計了一下,賓館的損失起碼三千以上。
不過,他的錢算是小頭。
跟外面這些投資商,特別是門外那位長腿女士比起來,實在是差太遠太遠了。
警務人員正在打著電話。
房間裡的周洋靜靜地聽著這一切。
他感覺全身冰冷如墮深淵。
他們怎麼會是詐騙犯?
他們為什麼是詐騙犯?
他又看向門口站著的長腿美女。
她真的太高挑……
就算穿著普普通通的板鞋,都有一米七的感覺。
她就這麼雙手環胸靠在門邊,漂亮的一字肩大翻領,緊身的包臀裙非常契合地裹著她曲線,隱隱露出上身白皙的肌膚,令起伏的傲人兩處更增神秘感……
周洋無端端想起了原先世界某巧克力廣告裡的“縱享絲滑”這幾個字,這一刻,他竟產生一種不太道德,用手摸一下曲線到底絲滑不絲滑的遐想感……
她戴著口罩,周洋看不清她的全部面貌。
但應該非常漂亮。
特別是她口罩下的那雙眼睛……
儘管因嗔怒而變得有些冰冷,但卻沒有任何一絲雜質,晶瑩透徹,又非常明亮,明亮到周洋居然想起了多年前那個夏夜裡的漫天繁星,以及那一輪皎潔的月亮……
“所以說,沒辦法追回是吧!”
當長腿女人冰冷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周洋連忙把目光轉向別處。
他有些心虛,只敢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看一眼,不敢看太久,生怕人家反感。
“很難完全追回,不過我們會努力。”
302房間裡。
女士掃了一眼所有人,最終目光落在周洋的身上,她搖搖頭。
“他是受害者?”
“至少他不是同夥……”
“哦……”
…………………………
傍晚。
罵罵咧咧的投資商與群演們終於進入賓館大門了。
他們要協商接下來的善後賠償問題。
在進去的時候,大部分人都惡狠狠地瞪了周洋一眼。
雖然警方跟所有人解釋他是無辜的,但很多人都把周洋當成是幫兇。
不至於動手,可是也不可能給予任何好臉色。
周洋麵對著這些瞪眼,至始至終都是一聲不吭。
他孤零零地坐在停車場邊的石頭上。
陪伴他的,似乎只有那輛被紮了輪胎,砸了窗戶的麵包車以及車裡損毀大半的拍攝器材。
他盯著它們出神。
夕陽西下,紅色的晚霞瀰漫了半山腰。
它們就這麼孤零零地被遺棄在了角落裡一動不動。
是周洋把他們從地裡一一地撿起來,放回車上的。
在放回車上的時候,他還認真地檢查了一遍。
周洋覺得有些可惜,隱隱有些心疼。
原先的時候周洋覺得自己能修好它們,讓他們能正常工作,但是現在一些被砸爛了的器材是真的修不好了。
雖然它們是被用於洩憤可以理解。
但是,為什麼不能冷靜點,理智點呢?
砸了這一切,有用嗎?
錢就能回來嗎?
他出神地看了一會以後,周洋才站起來看了看天邊的晚霞。
他莫名覺得自己跟這些器材一樣,都被這個世界給遺棄了。
“咋的啦?電影還拍不拍了?”
“為什麼被砸成了這樣?”
“周導,咋的啦?”
“……”
一陣嘟囔的聲音傳了過來。
一個大腹便便,掛著大金鍊子的煤老闆攬著一位妙齡女郎的手走到了麵包車旁。
他看起來很震驚。
周洋知道這個煤老闆的名字。
他叫張根水,昨天給周洋敬過酒,同時也給導演“洪祥”敬過,希望給自己女朋友要個角色,不過被“洪祥”的冷漠臉給弄得有些訕訕,最後沒趣地提前走了……
“兩個導演是詐騙犯……捲了錢跑路了,這些都是被人砸的。”周洋看著張根水搖搖頭。
“詐騙犯?”張根水一愣,隨後表情倒沒有和其他投資商一樣急,反而有些慶幸。
這部電影他才投了兩萬塊,這些錢對他這種煤老闆來說倒是無所謂,就當買個項鍊,買個包。
灑灑水啦。
“嗯。”周洋點點頭。
“所以,這部電影還拍不拍了?”
“不知道,應該不拍了……”
“周導,他們不拍,要不你來拍?”張根水遲疑了一下,突然一拍腦袋,竟有些欣喜。
“啊?”周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前幾天一大早,我就看你裝攝影機,拆攝影機,並且把零件都擺弄得整整齊齊放在酸水裡清洗,那叫一個專業,至少比我之前看過的那些頂級攝影師都專業,還有那個暖光燈,三下五除二我就看你修好了,電影嘛,他們不拍就不拍唄,你來拍也一樣……”張根水再次緊緊地摟一摟旁邊的妙齡女人,讓女人給自己點燃一根雪茄,順便摸了一把。
“張哥,他這麼年輕人,他怎麼能拍……”妙齡女人點燃雪茄以後感受到張根水的小動作,頓時嗔怪地扭了扭身體。
“你懂個球,人家是執行導演!執行導演做什麼知道嗎?導演和副導演是負責站在那裡逼逼賴賴瞎指揮,從來不幹活,我都懷疑他們啥玩意都不懂,真正幹活的是執行導演,真正懂行的也是副導演!我看人賊準,我早就覺得那洪導就是一**玩意,長得就跟我們家養的那條狗一樣,還有那副導演劉毅賊眉鼠眼的像個偷東西的扒手,這樣的人怎麼配我投資?”張根水白了妙齡女人一眼,說了一套自己的理論。
“那他……”妙齡女人依舊疑慮。
“他不一樣,你沒見過前幾天他對待這些器材時候的細緻模樣,就跟對待自家老婆一樣,我瞧著都想鼓掌,一個非常認真幹活的人,絕對錯不了,這樣,周導,這電影你給我繼續拍,好好拍!要多少投資你開口給個數,只要不離譜我都給你,當然,我是有要求的,你得選我們家小麗當女主角……”
“哥,你對我真好……”妙齡女一聽這,頓時整個人都化了一樣,緊緊地摟著中年人。
“那是,你的夢想,我得支援你嘛,而且以後你成大明星了,我也有面不是?”
“謝謝哥!”
“哈哈。”
“……”
看著妙齡女人的打情罵俏的張根水。
周洋張了張嘴。
他大腦一片空白。
我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