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曹安臉色愈來愈冷。
兩人漸漸安靜了。
“誰找的你?”
曹安冷眼看過來:“你也知道此事是為了穩住市價、安撫百姓!為何還來傳話?要錢不要命了?”
“這……”
陳爽被嚇得一哆嗦:“對方要的不多,而且好處很豐厚的。”
瑪的、蠢死你算了!
曹安語氣冰冷:“他們為何要批發?是因為手裡沒糧食?那是在試探朝廷的底線!如果某給了,他們就會覺得朝廷這次就是裝裝樣子而已,之後便會派人來搶購!”
“不能吧?”
陳爽瞬間一腦門子的汗,後怕道:“誰敢哄抬糧價,朝廷豈能放過?某覺得他們也只是想弄點兒小錢而已。”
“那什麼叫‘大錢’?”
曹安氣笑了,拍著桌子道:“你可知現在外面,百姓都在恐慌?他們缺的是糧食嗎?他們缺的是安心!”
你這種時候大肆屯糧,那不擒等著百姓跟風麼?
等到傳言四起,就是有再多糧食也沒用了,市場崩盤,到時候誰都別想好過!
哄抬糧價很可怕,可一旦糧食賤如泥土,那更可怕……
“曹郎君息怒,小人知錯了。”
陳爽抹了把冷汗,慌忙道:“某就是一時蒙了心!您放心,某馬上就去回絕了他們!絕不敢再犯!”
比起掙錢,他更怕得罪曹安。
這位可不是好說話的,你惹急了他,那是真敢下手……
“你就說,是誰託你來的!”
曹安沒打算放過他。
不趁現在敲打一下,這幫蠢貨以後說不準還會幹出什麼事兒來!瑪的,跟這群人做生意,心累啊!
“這……”
陳爽猶豫了,支支吾吾的不說話。
這時小廝端著酒水進來。
曹安甩手砸過去一隻茶杯,怒道:“誰讓你進來的?滾蛋!”
嘩啦……
酒壺摔在地上,碎瓷片散落一地。小廝嚇得一哆嗦,慌忙摟著盤子出去。
陳爽也嚇了一跳,再不敢廢話:“孫德生!他是汴梁有名的糧商,家中財富頗豐!城內五成的糧店,都是他名下的。”
“好一個大戶!”
曹安笑容愈冷:“這麼說,近日糧商們集體掛牌歇業,也多半是他鼓弄的吧?”
“這……大概是吧!”
李有貴也嚇得不清,後悔上了陳爽的當,摻和了這破事兒。
他最怕曹安發飆,當即道:“孫家在整個大宋,也是數一數二的大糧商!只有他,才能管得了那些糧商”
“行,有種!”
曹安咬牙切齒獰笑道:“瑪的,老子正愁沒地兒下手呢……”
之後他便叫來了羅漢,讓其派人去調查……
人家都先下手為強了,不反擊豈是他的性格?
……
廣惠倉。
曹安故地重遊。
進門便看到監糧官楊華,帶著幾個小吏站在院子裡,等候著曹安的蒞臨。
連陳爽都知道曹安領了‘鎮糧’的差事兒,他們豈能不知?況且,此事茲事體大,提前巴結一下上官,也好以後有個擔待。
“這是搞什麼?”
曹安冷著臉進來,皺眉:“都沒事兒幹了?去去去,該幹啥幹啥去!朝廷養你們,不是讓你們在這兒當木樁子的!”
感情這位今天是帶著氣來的。
楊華拍馬屁拍在了馬腿上,趕忙招呼大家散去,這才湊上來:“曹司諫這是跟誰啊?您說,下官給您出氣兒去!”
“孫德生。”
曹安坐下,不鹹不淡的看了眼他。
“啊?”
楊華張了張嘴,小心道:“他怎麼惹到您了?這個孫家雖然是商賈,但背後臺子不小,恐怕不太好弄。”
“那就別廢話了,本來也沒指望你。”
曹安硬邦邦的懟了一句,接著道:“你去把其他幾個糧倉的監官都找來,某有話要說……”
“是!”
楊華不敢怠慢,親自跑去傳話。
稍後,汴梁八大糧倉的監官都來了。
大家站在院子裡,一起看著面前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少年,各有心思。
曹安坐在正堂,優哉的放下茶杯,順手將桌上的賬簿合上。
“都來齊了?”
“是,都在這兒了。”
楊華客氣的笑笑。
“先說第一個事兒!”
曹安直奔主題:“從今日起,沒有本官的手諭,各倉不許再批賣一石糧食!任何大宗的批調全部暫停!”
上來就扔王炸?
眾人齊齊看向曹安。
他們知道曹安是帶著任務來的,但你賣糧就賣糧……上來就把各項批調停了,這是啥意思?
找死嗎?
“曹司諫請了。”
常平倉的監糧官杜存佔了出來,正色道:“歷來京都各糧倉,每月都是要供給軍隊的。您把大宗批調停了,軍隊怎麼辦?”
曹安看了眼他,淡淡道:“軍中需要糧食,讓他們來找本官批示!查實無誤後自然可以放糧。”
“還有……”
杜存拱手道:“入夏之後,常平倉有不少陳糧需要發賣,下官上個月就已經和城內幾家糧商簽了字據,這事兒又該如何?”
“上個月的事兒,為何現在還沒辦?”
曹安冷冷盯住了他。
“這……”
杜存停滯了少許,接著道:“陳糧需要篩選,故而耽擱了些時日。況且,契約上也沒有標明時限,下官不算違約。”
這是把老子當棒槌了?
曹安心中冷笑:“某是在說違約的事兒嗎?”
“……”
杜存抬頭看了眼他,低頭不說話了。
曹安繼續冷道:“你作為一倉首官,這麼點事兒卻要拖上一月,還沒能辦好!怎的,本官還要獎勵你點兒啥是嗎?”
杜存咬咬牙,拱手道:“是,下官知錯!”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了曹安,目光幽怨。
這人嘴是真毒啊!
一句話就給杜存扣上個辦事不力的帽子,萬一再傳入朝廷的耳朵裡……瑪的,你毀人前程啊!
“先扣下吧。”
曹安也不管這些眼神,淡淡道:“既然沒約定時限,那就等此次‘鎮糧’結束後再說。或者先把錢退回去。”
“契約都簽了,豈能食言?”
杜存急了,有些惱怒道:“尋常商人做生意,都知道輕易不可違約!若無故……朝廷的臉面何在?”
“你還知道臉面?”
曹安毫不客氣的瞪眼道:“就這麼點兒事,一個月都幹不明白!朝廷的臉面早被你丟盡了!怎的,你還氣壯了?”
“曹司諫!”
杜存也四十多歲了,被一個少年連番羞辱,豈能不怒:“您說辦事不力,下官認了!但契約尚在,對方若是報官,你要如何?”
來,你去跟那些糧商說!
看他們會不會鬧騰,看看是誰丟了朝廷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