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三姐兒怒氣衝衝。
姣好的面容有些輕微的顫抖,白皙如玉的手指捏的微微泛紅。
哪裡還有之前那副,深谷幽蘭的氣質……
“這位就是蘇公子吧。”
簡月容趕忙起身,拉著寇三姐兒示意她莫要衝動。
“久聞蘇公子文采斐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說著,她又往後讓了一步,笑著道:“這位便是我家郎君曹安。郎君久仰蘇公子大名,今日也算遂嘗心願了。”
青樓裡的女子最會客套。
她有心幫曹安攀交一下蘇漢青,自然儘量客氣。
“這位是……”
蘇漢青也晃過神來。
他有些尷尬的撿起摺扇,目光看著簡月容微微呆滯了。
簡月容沒在乎他的眼神,只是客氣笑笑:“奴家簡月容,見過蘇公子。”
“好……好。”
蘇漢青下意識揮了下摺扇,連連回禮。
若只論容貌,簡月容並沒有寇三姐兒那般驚豔絕倫。
可她身上那股子大方典雅的氣質,卻能讓人下意識心生傾慕,好似一位雍容華貴的公主……
人一旦成功,骨骼都能變個樣。
簡月容成功了,所以她就是獨一無二的,靠自信養出來的高貴大氣,不是區區容貌就能比擬。
“咳咳!”
曹安故意乾咳一聲。
蘇漢青這才回過神來。
他有些貪戀的看著簡月容,拱手道:“早聽聞汴梁出了位絕代的才女……簡娘子的詩詞,蘇某也是仰慕已久啊!”
“這……”
簡月容有些無不可查的心虛,笑著道:“蘇公子謬讚了。”
“哪裡,簡娘子的《赤壁懷古》某也是聽過的……”
蘇漢青搖著白紙扇,大氣道:“能寫出如此驚豔絕倫的詞句,簡娘子之才,已經強過太多文壇大家了!”
儘管他很不願意承認。
但出自簡月容的那幾首詩詞,的確是挑不出毛病來。
當初他也曾被人僱傭……
可自己寫的那些詩詞,與人家一比,簡直就是仙凡、雲泥之別!
“蘇公子是來找寇娘子的吧?”
曹安不鹹不淡的道:“既如此,那便不久留了。某這兒筷子少,未免怠慢了客人……就不強留了。”
他不喜歡這個蘇漢青。
原因很簡單,他的眼神……
這貨看似清高儒雅,可眼中那抹貪慾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都是男人,誰能瞞得過誰?
蘇漢青沒想到自己會被下逐客令。
他當即有些不悅,淡淡道:“聽聞曹郎君做官了?”
“還行吧,不是啥大官兒。”
曹安漫不經心的涮著羊肉,從始至終都沒多看他一眼。
蘇漢青又是一陣惱怒,笑著道:“未曾科舉,便已是天子近臣,看來曹家依舊盛名不減啊!”
這話明顯是諷刺。
暗指曹安是靠著朝廷餘恩,才僥倖混了個官身。
“呵呵。”
曹安敷衍著笑了。
蘇漢青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眸光又冷了幾分:“……曹郎君既已為官,可知為官之道在於何?”
“呵呵。”
又是這種笑容!
是瞧不起,還是不屑?
蘇漢青出道以來,怕是就從未被如此輕視過。
他當即冷了臉,直接開戰:“……某卻認為,為官者、需自持其身,若無堅實的底蘊傍身,便是走的再遠也是空中樓閣!”
“那你呢?”
曹安自然不慣著他:“可有功名?或是其他榮譽也可……有嗎?”
“某乃乾興元年、鄉試第九!”
“才第九?那就是說,還未參加科舉,並未獲取功名。”
蘇漢青死死攥著摺扇,扇骨都被捏變形了。
可不等他開口……
曹安低頭吃了口肉,含糊不清道:“某乃朝廷欽封的正七品文官,中書門下、右司諫!蘇公子莫非忘了……白身見到官員,是要行大禮的麼?”
世人為什麼當官兒?
榮耀!體面!身份!地位……
別說是個小小七品,便是個九品芝麻官兒,那也不是區區一個舉人能比的。
“你……”
蘇漢青險些破防,咬著牙道:“某與翰林院編纂乃同窗好友,御史臺也頗有人脈!便是中丞大人當面,某也是不用躬身的!”
“御史中丞不需要,那是那他的事兒。”
曹安放下筷子,緩緩站起來:“某乃中書門下、右司諫,按大宋律……你是否該稽首拜見?”
眼看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簡月容有些尷尬的看著曹安……
她本想說和兩句,可看郎君那眼神,這事兒怕是不好弄了。
郎君最煩有人在他面前裝樣,偏偏這個蘇漢青是真能裝啊……
不弄你弄誰?
“……學生蘇漢青,拜見曹司諫!”
蘇漢青死死盯著曹安,緩緩彎腰,又很快起來:“卻不知,曹司諫官威如此盛隆……學生心有一惑,還望曹司諫解答!”
如此屈辱,他勢必要找回來的。
尤其是兩位絕色佳人在旁……
今天若是栽了面子,那他以後也就不用混了。
“沒空。”
沒想到曹安直接堵了回去,坐回去邊吃邊道:“今日乃端午佳節,連朝廷都休沐了,某憑什麼給你解惑?”
“你……”
蘇漢青又是氣結。
而旁邊……
這會兒本該出言勸和的寇三姐兒,此刻卻沒了火氣,竟也坐下,和曹安爭搶一片羊肉,‘打’的不可開交。
“你這人太沒臉皮,明明是某先夾到的!”
“這裡是某的地盤兒,就算放個屁,那也是某的!”
“你……”
簡月容哭笑不得。
此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倒不在乎蘇漢青會不會被氣死……
只是擔心郎君這促狹的名聲要是傳出去,多少也會對仕途有些影響。
現在就希望這個姓蘇的能有點兒眼力界兒,趕緊走吧……你不是我家的郎君的對手。
蘇漢青都懶得掩飾了,直接開炮曹安:“曹大人可是怕了?”
“某怕什麼?”
曹安覺得這個人就是傻批。
你跑人家家裡挑釁,換個脾氣不好的早就抽你了!
蘇漢青冷聲笑道:“怕被某試出你的庸碌!怕這名聲傳出去,曹家的餘恩也擋不住你的無為……”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他能有什麼本事?
靠著流氓手段在外間橫行霸道,整日與青樓女妓為伍,臉都不要了。
這樣的人也配做官?
他覺得朝中那些相公們就是瞎了眼。
憤怒和嫉妒一朝湧上心頭,便什麼也顧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