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場的博弈不見血。
但街面上的事兒,靠的就是一股子血性!
商業競爭那自然沒說的,但這事兒顯然已經超出了正常商業競爭的範圍。
羅漢當即冷了臉。
他捏了捏拳頭,呵呵笑道:“不講規矩是吧?那咱就玩兒……不玩兒個明白,誰特麼也別想收手!”
自從跟了曹安,他已經很久沒有直接參與過,這種街面上的事兒了。
瓷器和瓦罐總歸是不同的。
羅漢想做瓷器,但這次卻不得不跟這幫‘瓦罐兒’們碰碰了……
他輕瞥了眼小弟,淡淡道:“回去叫人。”
“是,老大!”
小弟興奮了,扯著嗓子道:“瑪的,可算能鬆鬆筋骨了!城西這幫雜碎,窮的都快要飯了,還敢跟咱們橫?抽不死他!”
很快,三十多號潑皮趕來。
這些人一看就和那種街面上的混子不同。
他們身穿清一色的黑色短打衫,腰間繫著一條紅色帶子,手拿半米長的黑色木棍,十分規矩的站成兩排。
所有人都被這種氣勢嚇到了。
這是潑皮?
散邸司的廂兵恐怕也就這樣了吧?
路上行人下意識躲進角落裡,小販們也慌忙躲在攤子後面。
這些人雖沒像以前那些潑皮似得橫衝直撞,但那種冷肅的氣勢,卻讓人不自覺的害怕……
羅漢從醫館裡出來。
眾人同時向前一步,彎腰喊道:“大哥!”
“走!”
羅漢沒廢話,直奔那些潑皮的落腳點。
……
城西。
靠近城隍廟的街角,有一家賣黃酒的鋪子。
這裡的黃酒味道不純,平日裡鮮有生意,但總能聚集一大幫人在裡面吃喝玩兒,讓人見了就像躲。
裡面擺著長桌,周圍擠著不少潑皮,興奮的叫嚷著。
“來來來,押大押小!”
“押大!”
“……押小!”
“艹,老子就不信了,這把還押小!”
嘭!
一個潑皮跌跌撞撞衝了進來,撞倒了門前的飯桌。
“老大,不好了!”
屋裡瞬間安靜。
中間那個滿臉絡腮鬍的中年男人,緩緩站了出來。
他微微皺眉,臉上橫肉顫動:“慌什麼?爹死了還是娘嫁了?沒看老子正贏錢呢麼?晦氣!”
“不……不是!”
小弟七手八腳的爬起來,急切道:“城南來人了!是曹氏商會的羅漢,帶了不少傢伙,正朝咱們這兒走呢!”
嘩啦!
屋裡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現如今羅漢的大名,可謂是響徹汴梁潑皮圈兒。
許多百姓家都知道,汴梁出了個大潑皮!
此人面黑如碳,力大如牛,不光手下兄弟眾多,而且十分有錢,誰要是惹了他,輕則斷手斷腳,重則家破人亡!
甚至有些家裡教育孩子時,都會嚇唬‘羅漢來了’!
總之一句話:此人兇名赫赫,可止小兒夜啼!
“瑪的!到底還是來了……”
大鬍子臉上露出幾分微不可查的緊張,又冷道:“慌什麼!不就是一條看門狗麼?去,通知那些人,讓他們過來支援!”
他收了人家的好處,暗中給曹氏商會下了絆子……
現在正主來了,那大家就得齊心協力。
“大哥,那可是羅漢啊!”
有人打著哆嗦道:“此人不光兇殘,而且他有錢啊!連巡檢司的衙差都護著他,咱們……咱們跑吧。”
啪!
大鬍子一巴掌抽過來。
小弟原地轉圈兒,跪坐在地上。
“跑你嫂子!”
他怒聲罵道:“老子家就在城西,往哪兒跑?你們要是不想混了,那就跑……今天以後,整個城西都會看你笑話!”
流氓出來混,一是靠膽量,二是靠兇名!
今天要是跑了,那今後城西這地界上,恐怕就沒人再怕他苟鬍子了。
“沒錯,跟他們拼了!”
幾個頭鐵的小弟叫罵道:“他羅漢不也是人麼?當初若不是投了曹家,說不定混的還不如咱們呢!”
“說得好!”
苟鬍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給眾人打氣:“只要咱們今天干了羅漢,那就是一戰成名!日後他羅漢有的,咱們照樣也有!”
出來混,就圖兩樣東西。
錢!
娘們兒!
只要幹掉了羅漢,不說整個汴梁如何……至少在外城他們就能橫著走,到時候想要什麼沒有?
“幹掉他!”
“幹他!”
“幹!”
小弟們打了雞血一樣,抄起各種傢伙事兒。
啪……
啪!
外面傳來一陣拍手聲。
羅漢笑著走進來,環視一週道:“呵呵,挺熱鬧嘛。”
屋內又是死一般的安靜。
這些剛剛還喊著‘幹掉羅漢,搞錢、搞娘們兒’的潑皮們,此刻卻像極了學校門口被勒索的小學生。
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抬頭。
“喲,玩兒挺好嘛。”
羅漢無視那些潑皮,徑直走到長桌前坐下,玩著桌上的骰子。
“玩兒多大啊,要不加某一個?”
大鬍子臉色鐵青。
他強忍著怒氣,上前道:“你就是羅漢?”
“這話問的……”
羅漢隨口一笑:“剛才不還說要幹掉某嗎?你特麼連某人都不認識,咋幹?對著床板兒幹麼?”
什麼叫氣勢?
別說門口還站著三十多個潑皮精英……
就算是羅漢一人,便壓得滿屋潑皮大氣不敢喘!
人的名、樹的影——這話絕對沒錯!
羅漢是誰?
那可是如今汴梁第一的大流氓頭子啊,手下小弟兩三百號,而且後臺不是一般的梆硬……
你苟鬍子有啥?
“某……”
苟鬍子下意識就怯了,又很快冷起臉來,獰笑道:“你羅漢以前,不就是個混城根兒的麼?靠勒索那些地老鼠餬口,怎的?如今換了新主子,便抖起來了?”
“你這人真是……”
羅漢依舊臉色淡然,只是眸中閃過一絲冷芒:“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
“老子就揭你短了,如何?”
苟鬍子受不了羅漢這種睥睨輕視的態度,好像自己在他眼裡連只臭蟲都不如,甚至都不配跟他發火兒。
他甩手一拍桌子:“這裡是城西,任你是誰,來了城西也照樣得給老子趴著!”
“你啊!”
羅漢扔了骰子,緩緩站起來:“某之前答應了郎君,能吵吵的儘量不動手。要做個有文化、有涵養、有氣量的‘三有潑皮’……可你這次,真的惹到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