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丟下攤子,一路往家跑。
曹安則是站在福田院的臺階上,看著迎面走來的女子,眉頭微微蹙起。
“這人眼熟的很……”
他回頭看看常春、武悍:“在哪兒見過來著?想不起來了……”
常春向來機敏,他早就認出了女子,低聲道:“郎君可還記得上次圍毆賈長軍?這就是那晚跑掉的女子。”
對啊!
曹安恍然,看向女子脫口道:“某記得那晚,她明明已經跑了,又回來狠拍了賈長軍一板磚!是個狠人兒……”
“這女子名叫柳如煙,以前是怡春樓的清倌人。”
常春接著道:“當日揍了賈長軍後,小人擔心有人壞事兒,便讓兄弟們盯著這個女人……誰知咱們人還沒到,這女人便連夜離開了蘭花巷。某還以為她早就逃離汴梁了,沒想到……”
柳如煙走到門前。
幾人目光交錯了一下。
顯然,她也認出了曹安!
只是少許的愣神後,柳如煙輕聲開口:“勞煩讓一下。”
曹安後退一步。
柳如煙從容的推門進去,從始至終都沒多看這邊一眼,好似大家本就不認識,比陌生人還要冷淡。
“呵呵,裝得挺好。”
曹安笑了笑,也跟著進去。
柳如煙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麼,轉身去了後院兒,裡面傳來陣陣孩童嬉戲的聲音。
曹安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可是曹郎君?”
這時,堂屋走出一人。
他先是看了眼柳如煙的方向,才衝曹安點頭道:“某家大哥已等候多時了,請進!”
常春看了眼屋裡,低聲道:“郎君,小心有詐……這個柳如煙為何會出現?她又是否與這些人有關?”
“呵呵,來都來了,怕個屁!”
曹安忽的笑了,大步走近屋內。
“曹郎君果然好氣魄。”
髒亂的房間裡,王虎從側邊的屏風後面出來,笑著道:“某以為您不敢來,畢竟毛七這會兒還生死不明呢。”
曹安看是他,表情不露出絲毫意外。
他笑了笑道:“毛七是毛七,某是某!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可若是某被抓了……這汴梁恐怕會翻天。”
如果曹安沒了,老範一定會大鎖全城!
朝中也定會再起波瀾……
是個人都怕被逼急了,那些衣冠楚楚的大人物們也一樣。
“哈哈,曹郎君不必緊張,某也不會抓你。”
王虎豈能聽不出話中的威脅。
他笑著請曹安坐下。
常春很會來事兒抽出手絹,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塵。
曹安笑著坐下,道:“聽說最近城裡有個叫劉驁的很是張狂,想必你特意挑了這麼個地方,也是為了躲他吧?”
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王虎就是例子。
聞言,他眸光微冷,道:“三十年河東!曹郎君又怎知,王某今日之遭遇,便不會成為您將來的歸宿呢?”
“放肆!”
武悍不管那麼多,上前喝罵道:“敢辱某家郎君,你找打!”
“武悍,回來。”
曹安叫住他,又看向王虎笑道:“某和你不一樣。就算有天某輸了,也只是生死而已。必不會如你這般狼狽。”
混成這樣,你咋不去死呢?
要是我,老子早就一根繩兒下去報道了。
王虎臉色更冷了,陰著臉道:“好死不如賴活著,曹郎君想死,某卻不願!就比如毛七,他恐怕也不想死。”
曹安手指微動:“毛七還活著?”
王虎卻笑了,得意道:“看來,曹郎君還是怕了。”
曹安臉色驟冷,盯著他道:“五百貫,買毛七一條命。只要人能回來,你隨時可以去曹氏商會拿錢。”
“哈哈,曹郎君依舊是大手筆啊!”
王虎大笑兩聲,搖頭道:“只可惜,毛七不在這兒。某也不屑於幹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說吧,你想如何!”
曹安有些不耐煩了。
若不是毛七對他今後生意影響太大,曹安絕對半個子兒都不掏。
這世界天天在死人,老子管得了麼?
“戴樓門外,小牛村、大柱子家。”
王虎並未提任何要求,直接道:“曹郎君如果去的快,毛七應該還能活命。若是……那就只能怪曹郎君命歹了。”
“呵,老子向來好命的狠!”
曹安冷笑一聲,起身就走。
他根本沒在乎王虎,冷聲道:“武悍,你馬上回去召集人手,最多一柱香的時間,一定要趕到……某擔心毛七撐不住多久!”
“常春跟某先去小牛村,毛七絕對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他腳步很快,沒有半點兒猶豫。
常春卻皺眉勸道:“還是讓某和武悍去吧,郎君您回去報信,我們等您的接應。或者小人一人前去,你和武悍一起回去。”
此去肯定會有危險。
如果曹安折在小牛村,那曹氏商會最多半月就得崩盤。
“扯淡!”
曹安朝著戴樓門一路小跑,冷道:“老子是曹氏商會的主家,這事兒責無旁貸!你們要真是擔心某的安全,就趕快帶‘援兵’來!”
“是!”
武悍從來不廢話,撒丫子就往回跑。
福田院門口。
王虎站在臺階上,目視著曹安跑開的背影,淡淡道:“但願你能活著把毛七帶回來,咱倆之前的賬,清了。”
“你看好他?”
身後,清幽的聲音仿若天籟。
王虎臉色一變,回身語氣恭敬道:“見過白蓮尊者。”
柳如煙美眸中閃爍著亮光:“在外不可洩露身份,不可隨意談論教中之事。這些話還要我講幾次?”
“是,屬下知罪!”
王虎低頭,拘謹的像個孩子。
柳如煙依舊那副不染塵埃的樣子,可語氣卻格外陰森:“他們扶起了一個劉驁,便是想徹底取代你在街面上的地位。要想辦法立住腳,丟了汴梁,你知道後果!”
“是!”
王虎低著頭,輕聲道:“曹安想要插手借債生意,就要找個能鎮得住場面的……羅漢只是個地痞,短時間內造不出那麼大聲勢。屬下之所以將毛七的蹤跡告知曹安,便是等著他上門招攬。”
“他會嗎?”
“會!”
王虎篤定的點頭:“他野心勃勃,想要利用街面上的勢力和金錢,撬動朝中某些人的聯絡。借債生意他一定不會放過!”
柳如煙不再說話,眼中的鋒芒消失,瞬間柔淨如水。
她笑看著牛大娘母子過來,道:“大娘,這便是你家大郎吧?”
“是嘞。”
牛大娘拽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過來,呵斥道:“慫娃兒!還不趕緊給柳先生行禮?你能讀書,這是天大的造化嘞!以後若敢不敬先生,看老孃不打斷你的狗腿!”
“先……先生好!拜見先生。”
少年一看就是憨實的。
他低著頭,不敢看柳如煙那傾城般的容貌。
PS:白蓮教始於南宋末年,本書的白蓮尊者與白蓮教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