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礦工們未曾歸來，宿舍空無一人。
得益於此，凌風獨佔了寬敞的房間，一夜好眠。
“嗯哼！”
清晨，凌風從床上躍起，伸了個懶腰。
覺醒後的他，感覺不到絲毫的疲憊，只有滿腔的活力。
“不錯！”
凌風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非常滿意。
儘管天色尚早，陽光卻已刺眼，彷彿能灼傷面板。
在過去，凌風或許會急忙遮擋肌膚，但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
這也是覺醒帶來的好處之一。
凌風在礦城中漫步，享受著覺醒帶來的種種便利。
這座城市雖小且破舊，卻也五臟俱全。
晶石礦是沙漠中的關鍵據點，穿越沙漠的商隊會在此停留補給，同時出售從其他城市購得的商品。
此外，像張龍範那樣的冒險者，也會來此檢查和準備下副本所需的裝備。
因此，在城市內部形成了一個相對規模不小的市場。
“首先，我需要了解這裡的一切。”
關於晶石礦內部運作的資訊，多是從那些工作的人口中聽說的，但親眼所見與道聽途說大相徑庭。
只相信自己親自驗證過的資訊，這是凌風在貧民窟學到的道理。
破舊市場裡，人並不多。
清晨時分，大多數礦工還未從礦洞出來，這裡顯得格外冷清。
由於礦洞深且錯綜複雜，挖掘一顆晶石就需要數日。
礦工們往往會帶上幾天的食物，因為頻繁進出礦洞太浪費時間，他們選擇留在裡面吃飯。
這是一種悲慘的生活。
凌風初次聽說時，幾乎不敢相信。
幸運的是，他覺醒了，但如果不能儘快找到發展能力的方法，最終也可能被迫進入礦洞。
這是他必須避免的事情。
咕嚕！
凌風皺起眉頭，意識到自己從昨天的午餐後就沒有吃飯。
首先需要解決飢餓問題。
他步入市場，尋找吃飯的地方。
市場雖不大，但他的口袋還算充實。
在市場的角落，他發現了一家香氣撲鼻的肉串攤。
店主是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人，滿臉皺紋，鬍鬚叢生，一隻鏡片破碎的眼鏡掛在他的鼻樑上，讓人難以判斷他的年紀。
凌風坐在老人對面，遲疑地問道：“這是什麼肉？”
“知道太多可不好，呵呵！”
老人回答，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
“我只是……好奇。”
凌風點點頭。
過去，他曾飼養過牛豬，享受過肉食的盛宴，但在現今這個世界，那樣的奢侈已經難得一見。
即便在新帝都，人們也依賴實驗室培育的肉類，而在貧民窟，人們常以老鼠、蟑螂甚至怪物殘留的腐肉為食。
凌風隨意拿起一串肉，咬了一口。
老人透過那破碎的眼鏡，目光如炬地注視著他。
“你是新來的吧？”
“昨天剛到，這味道不錯。”
“昨天？那你一定是沙蟲襲擊的倖存者了。”
“訊息傳得這麼快？”
“呵呵！在這裡，除了你內褲的顏色，沒什麼秘密。最晚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的事。”
“嘖！”
凌風不滿地咂嘴。
“呵呵！放心，像你這樣‘純潔’善良的人，自然會有人關照。”
老人繼續說，似乎話中有話。
凌風立刻明白了老人的暗示，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老人並不介意，自顧自地說下去。
“小心點。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選擇這裡作為避難所，但這裡絕不是個安樂窩。”
“避難所？不，我是來賺錢的。”
“呵呵！也許吧。但你似乎對此一無所知。”
“我應該知道什麼？”
“來晶石礦賺錢，卻連把鎬子都沒有，這可不像是來賺錢的樣子。”
老人的尖銳評論讓凌風皺起了眉頭，而老人似乎對凌風的反應感到頗為有趣。
凌風改變了話題：“你在這裡住了很長時間吧？”
“從晶石礦被發現的時候起，我就在這裡了，可以說是這裡的元老級人物。”
“這麼久遠？”
“是啊！你自己看這些就知道了，這些都是我從一開始就收集起來的。”
老人指著店內那些堆積如山、難以辨認的雜物。
“這些都是什麼？”
“這些都是最初來到這裡，試圖堅持下去的人留下的，就像你一樣。”
“像我一樣？”
“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避免下礦井。當他們的錢花光了，就開始變賣東西，從一文不值的物品開始，最後連最珍貴的東西也賣掉。當再也沒有東西可賣時，他們才會不得不進入礦井。這就是這裡的規律。”
“瘋了！”
“有用的東西都被送往新帝都，無用的則被遺棄。所以，這些都是那些絕望之人最後留下的痕跡。呵呵！”
老人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慄。
他的眼神似乎在暗示：“你也可能會落得同樣的下場。”
凌風的食慾瞬間消失了。
他勉強吞下嘴裡的肉，站起身來。
“多少錢？”
“十索爾！”
“瘋了！你這是在肉裡撒晶石了嗎？這種肉值十索爾？”
凌風忍不住叫了出來。
在新帝都，晶石是標準貨幣，以每公斤一顆的晶石為基準。
一索爾等於一顆晶石的千分之一，所以十索爾相當於百分之一顆晶石。
即便在新帝都，這樣的高價也極為罕見。
凌風的憤怒是情理之中的事。
然而，老人依舊淡定自若，彷彿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反應。
“在這裡，一切都是寶貴的——食物、衣物，甚至是一把鎬子。因此，每樣東西都有它的價碼。”
“如果我拒絕付款呢？”
“呵呵！像我這樣一個無助的老頭子，能在如此艱苦的地方經營這麼久，自然有我的辦法。”
老人回答，語氣中帶著一絲深不可測。
“什麼辦法？”
周圍的店主們紛紛轉過頭來，銳利的目光集中在凌風身上。
他說他是元老。
這一刻，凌風開始意識到這句話的分量。
老人顯然在礦區內有著廣泛的人脈，甚至可能是這個市場的核心人物。
能在這樣的地方長期生存，不僅需要運氣，更需要手段和背景。
如果拒絕支付，很可能其他店鋪也會對他關上大門。
‘草！自己找麻煩。’
凌風心中咒罵。
“不過，你還算機靈。有些人傻乎乎的，根本不明白狀況就胡來。”
“呵！我現在沒錢……”
“那你總有其他東西吧？比如說，晶石？”
老人的目光銳利如刀。
“……”
“晶石啊！交出來吧，我會給你一個公道的價格。”
凌風堅持到了最後一刻，他不願意為了區區一串肉就交出自己的晶石，哪怕這意味著要動手。
老人對凌風的固執只是冷笑。
“小子！你身上有晶石的訊息，不到一個小時就會傳遍整個礦場。你覺得那時候你還能保得住那塊晶石嗎？”
老人如此說道，雖然這個訊息的源頭就是他自己，但他並沒有點破。
凌風怒視著老人，他自認為經歷了很多磨難，但眼前這位，顯然經歷過更多，遠超過他的風風雨雨。
在洞察力和膽識上，他根本不是對手。
一旦晶石的訊息傳開，他將別無選擇。
“該死！”
凌風咒罵著，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小塊晶石。
老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啊，這個大小的話，大概值一百索爾。”
“你在開玩笑嗎？在新帝都，這至少能賣三百索爾。”
“但這裡不是新帝都。”老人淡淡回應，“小子，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呵呵！”
說完，老人輕笑一聲。
凌風強忍住一拳揍在老人臉上的衝動。
制服老人或許不難，但他害怕後果。
老人能在這裡生存這麼久，必然與守衛晶石礦的覺醒者有聯絡。
老人的態度表明，即便自己離開，對他來說也無關痛癢。
在這生活了幾十年的老人，散發出一種讓凌風自己感到渺小的從容和優越感。
“唉！”
最終，凌風嘆了口氣。
他為這塊小小的晶石來到這裡，現在卻只能賣一百索爾。
一切努力似乎都白費了。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費這麼大勁……”
他自言自語，最終還是將晶石交給了老人。
“呵呵！別灰心，我也沒那麼壞，那麼無知。初次見面的新面孔，我不會把你的油水都榨乾的。”
“什麼？”
“給你九十索爾，收好。這裡小偷和盜賊不少。”
老人說著，遞過錢來。
“貓哭老鼠是吧……”
凌風抱怨著，但還是接過了錢。
老人輕笑，示意凌風往店內看去。
“作為我們第一次交易的回禮，我會送你一件堆在裡面的物品。”
“你是指那些垃圾？”凌風不屑。
“如果你不想要……”
“草！”
凌風咒罵著，起身走進了店裡。
他覺得自己需要拿點什麼來彌補被老人坑騙的損失。
然而，他對這些被挑剩的垃圾並不抱太大希望。
凌風在雜物中翻找著，希望能找到一件值得帶走的東西。
“這裡只有垃圾，我能拿什麼？”凌風抱怨道。
“呵呵！”
老人笑了笑，覺得凌風頗有些趣味。
大多數人來到這裡都會感到沮喪和猶豫，但凌風似乎並不如此。
這表明他有所堅持。
這個地方已經破敗不堪，無論是人還是物，來到這裡都會逐漸被“磨損”。
因此，當有人在這個破敗的世界中展現出原始的生命力時，他們就會顯得格外突出。
老人微笑著看著凌風，後者一邊抱怨一邊在垃圾堆中翻找，散發出一種生機勃勃的能量。
那堅決不讓自己的利益受損的樣子，甚至有些可愛。
就在這時，凌風從雜物中掏出一件東西。
“這是什麼？”
他遞給老人一隻非常小的沙漏。
“沙漏。”
“這不是廢話嗎？我是問它為什麼會在這裡？”
“沒人要，所以就留在這兒了。”
老人漫不經心地說。
他的話是真的。
這隻沙漏是他很久以前，從一支前往新帝都的商隊那裡得到的。
他連同其他物品一起買下，後來發現沒什麼用，就隨手扔進了雜物堆。
在這個世界末日的環境裡，沒有人會帶著沙漏到處走。
它不過是個裝飾品。
在今天的世界上，只有新帝都的高層才會花錢購買這樣的裝飾品，而那些人永遠不會踏足這個地方。
“不如換一件別的？”老人提議。
“哼！再找下去，也找不到比這更完整的東西了。”
“別後悔。”
“不會的。”
凌風拿著沙漏，打算離開店鋪。
“有空再來坐坐。”
“不必了。”
“我想我們以後會經常見面的。”
“真是個不愉快的想法……”
凌風皺了皺眉頭，然後，他回頭問老人。
“你叫什麼名字？”
“柯立新。”
“那我就叫你柯老頭。希望不要再見面了。”
凌風說完，直接走出了店鋪。
老人看著凌風遠去，笑著低語：“看來還可以繼續剝削呢……呵呵呵！”
一旦魚兒咬鉤，就會被徹底吸乾到骨頭，這是晶石礦的法則。
而柯立新比任何人都更熟悉這個晶石礦城的規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