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了個又顛,就差把她隔夜吃的飯都給顛吐出來的馬車上。
藤原雅正一臉菜色的扶著手旁的窗板。
她以前只在影視劇中看到過馬車或者牛車,坐在那上面的人笑得那叫一個陽光燦爛,看上去愜意的不得了。
所以,在坐上賊車之前,她還懷有一絲絲的小期待。
但現在,她心中所升起的,除了‘師傅到底還有多久下車啊’的悲傷,就只剩下對演員的敬佩了。
這種情況下竟然還笑得出來,太厲害了。
她顫顫巍巍的向著前方的簾子伸出手,還沒等碰到,就聽見在前面駕車的條野採菊說道:
“還有兩波殺手沒解決,不想死就好好待著。”
好嘛,好吧。
她悻悻的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下一秒就聽見了一聲非人似的慘叫,眼前的簾子跟恐怖片似的洇出了血。
她就不該剛吃完飯就入夢!
藤原雅一臉絕望的重新倒回了坐墊上。
不久前,在她寫完了第二幕對應的文章後,她信心滿滿的直接點了入夢,結果上來就是一個開幕雷擊。
【第三幕:定格的瞬間】
【在殺手條野採菊的幫助下,藤原紫成功安全的離開了藤原家。
縱使路上充滿了新的驚險,但片刻的自由仍讓她獲得了些許靈魂喘息的時間。
未來波動不定,奇蹟只發生在現在。
這個世界對於她而言,是那麼的殘酷,又是那樣的美麗,正等待著她的探索。】
【目標:引導條野採菊說出定格臺詞“——,——。”】
【獎勵:異能力·千金之淚碎片x1】
【回檔次數:兩次】
先不說那個空逗號空的定格臺詞是什麼了,回檔次數,竟然變少了。
這種突然的改變讓人有些不安。
而且這個書中的故事背景,感覺完完全全是大雜燴。
藤原家城堡的樣式完全不是日式建築,而是歐式建築。
她穿的裙子也不是什麼十二單,而是洋裙,但在交通方式上,竟然還這麼復古的用馬車……
以及,那些殺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和在他們身上有定位似的,層出不窮的冒出來。
冒出來一茬,被條野採菊殺掉;冒出來一茬,被條野採菊殺掉,如此迴圈往復,彷彿割完飛速生長的韭菜。
她也從最初還會受到驚嚇,到現在變成能苦中作樂的比較哪個殺手的慘叫聲更淒厲。
還有就是,她現在可以板上釘釘的下結論,條野採菊確確實實放水了,他是真的很強。
這人在不會突發惡疾的情況下,強的令人安心。
不過,現在的關鍵是搞明白那個定格臺詞是什麼東西。
中間被用逗號分開了……莫非是兩句話?
就在她頭腦風暴的時候,前面的簾子後傳來了條野採菊的聲音。
“可以出來了。”
他的聲音聽上去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好像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在換下那身繁瑣還勒得她喘不過來氣的衣服,換上輕便的夜行衣後,藤原雅的行動終於自如了。
她掀開簾子,爬到駕車人坐著的那塊板子上,張望了一下週圍的環境。
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山上籠著一層淡紫色的薄霧,草葉在風的吹動下與樹葉一起發出了嘩啦嘩啦的響聲。
這裡已經距離藤原家很遠了,後頭看,只能夠看到幽暗的小路,再看不到那個華麗的城堡。
“其實我有個比較冒犯的問題,你是透過什麼來判斷馬車的行進方向的呢?”
離開藤原家後,他們兩個就好像約定好了似的,把那些敬稱全都丟掉了。
她看向條野採菊緊閉的眼睛,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當然,若不方便的話,你可以不……嗚哇!”
馬車在後者猛地一拉下停住了,慣性使得她差點掉下去,但還好有驚無險。
“人有六感,視覺、嗅覺、味覺、聽覺、觸覺和直覺。”
他鬆開自己手上的韁繩,抬起手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失去了視覺,換來了其它五感的加強。”
“透過這五感,便足以在我的腦海中勾勒出來一個完整的世界的模樣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右耳上綴著的黃銅色鈴鐺發出了“叮鈴~”的一聲響聲。
藤原雅這才發現,他原來還戴著這麼個裝飾品。
“馬需要吃草和休息,你也可以活動一下。”
他隨手從草料箱裡拿出些草來,放到馬的嘴旁,“我聽你在後面唉聲嘆氣了一路,應該是早盼著這個時候了吧。”
藤原雅從他手上拿過來些草,也跟著放到馬的嘴旁。
她從沒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過這種只在銀幕上看到過的生靈,很是新奇,“你聽力既然那麼好,那鈴鐺響起來的時候不會感覺很吵嗎?”
馬吃了一口她手中的草,嚼嚼嚼,又吃了一口條野採菊手上的草,嚼嚼嚼。
原來馬在嚼草料的時候是這個樣的……
她不忘給自己寫作素材庫裡填充些新素材。
“你似乎對我很好奇啊。”
條野採菊說道。
“我不該對喜歡的人感到好奇嗎?”
她反問道。
“好奇我雙目失明?”
“好奇你心中的世界。”
“……”
條野採菊不說話了。
他沉默的將手中的草料通通塞到馬嘴裡,也不管這可憐小馬吃不吃得下,然後便拍了拍手,‘看’向藤原雅,說道:
“你果然很奇怪。”
後者憐憫的看了一眼被噎到的馬,也把自己手上的草料塞了進去,學著他的樣子拍了拍手,“好奇心是人之天性,這哪裡奇怪了。”
她仰頭看向空中的彩霞,“你說你能夠憑藉五感來構築出來一個完整的世界,那你知道現在的晚霞是什麼樣子的嗎?”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落日將天染成了像是流心雞蛋一樣的金黃色,霞光是紫紅色的,與那金光融合得很好,雲朵一塊塊的,沒有什麼規則的形狀。”
在東京是沒有辦法看到這種壯麗的景色的,而她又窮到完全沒有出來旅遊的資金。
是以,藤原雅以一種非常貪婪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風景,試圖將它永遠的印在自己的腦海中。
她看向同樣仰起頭來的條野採菊,“你的五感能夠勾勒出來這樣的風景嗎?”
“不能。”
後者對著她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卻完全看不出來可惜,“我只能夠勾勒出來物體的形狀和位置,沒辦法看到具象化的畫面。”
“不過。”
他抬起手來,輕輕地捂住了她的雙眼。
“雖然我看不到,你眼中那些彩霞的顏色和雲彩的形狀。”
“但我能夠感知到,露水從枝頭滴落到草葉上的瞬間。”
他的手上還帶著些殺人時所留下的血腥氣,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的平靜。
“我能聽見,樹下有蟋蟀在鳴叫。”
“我能聞到,因為蝴蝶落在了花上,所以伴隨著花粉的抖落而變得濃烈的花香。”
“我能摸到,風從林間穿過,那種像飄帶一樣的觸感。”
伴隨著他的聲音,她的腦海中也勾勒出來了一幅畫面。
那畫面和她所能夠看到的東西一樣,卻少了幾分顏色,多了幾分細節。
在矇蔽了雙眼後,她所能夠‘看’到的東西,竟然比以前睜著眼睛時所能夠看到的更多了。
“那露水砸落在草葉上,濺成了好幾半,淋溼了正好爬過的蟻群。”
藤原雅情不自禁的,說出了自己所感受到的內容,帶著幾分雀躍的說道:
“我感受到風了,它正從樹的那一頭吹過來,那麼溫柔——”
“叮鈴~”
條野採菊右耳上的鈴鐺,在風的吹拂下,又一次發出了輕響。
他猛地放下了自己捂在藤原雅眼前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而意外的掌握了作家所必備的,對於生活細緻入微的觀察與感知這一能力的藤原雅,一邊睜開眼睛,一邊興奮的說道:
“謝謝你,多虧了你的幫助,我眼中的世界與以前變得不一樣……”
接下來的話被她自己給咽回去了。
哦呼~
在看清面前的情況後,她的腦子裡面便只剩下這個感嘆詞了。
條野採菊的面板本來就很白,像是從未曬過太陽一樣的蒼白。
所以,當這張雪白的麵皮上,出現了一點點的變化時,那點變化都會變得相當的明顯。
此時,他正有些無措的用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張臉,指縫間露出來的小塊面板,看上去紅得驚人。
風又一次的吹動了他們的衣服。
不對。
非是風動,非是衣動……
是他心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