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冷斥格外突兀,雲箏和四少爺都嚇了一跳。
循聲看去,便見三少爺陸行舟面沉如水,大步走來。
雲箏心下叫苦不迭,勇威候府這麼小嗎?怎麼又遇到這尊活祖宗。
“三哥。”
“三少爺……”
看著廊下齊齊朝自己行禮的兩人,陸行舟黑眸微眯。
昨夜做了那種夢,本就叫他煩躁不已。本想出門散散心,誰知剛出院子沒多久,就見到他們倆。
夏日明媚,花團錦簇,他們兩人站在明淨陽光裡有說有笑。
一個嬌媚可人,一個清秀修長,堪稱是郎才女貌。
尤其雲箏那一臉燦爛笑容,落在陸行舟的眼中,愈發刺眼。
她在他面前總一副畏畏縮縮的鵪鶉模樣,如何在四弟面前笑得這般歡喜,還那般的……嫵媚勾人。
“你怎麼在這?”
陸行舟斜乜了雲箏一眼,態度算不得客氣。
雲箏覺得他這問題莫名其妙,難道這花園長廊是他一人的麼?
但還是忍著腹誹,輕輕答了句,“回三少爺,妾方才去廚房拿早膳,現下準備回院裡了。”
陸行舟似乎對這回答並不滿意:“你院裡沒丫鬟?需要你親自去廚房?”
想到那個有跟沒有一樣的丫鬟春兒,雲箏垂了垂眼。
但這種事,她作為姨娘,也不好與少爺提及,只道:“妾的丫鬟……有其他事忙。”
陸行舟嗤了聲:“主子的事便是頭等大事,你那丫鬟倒是比主子還忙。”
雲箏心底輕嘆,可不是嘛。
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沒有寵、沒有銀錢、沒有依仗,哪有資格去挑丫鬟。
陸行舟見她又一副鵪鶉模樣,只低著腦袋不出聲,胸間莫名堵得慌。
她就這麼怕他?
剛要開口,四少爺陸樾先出了聲:“三哥,九姨娘應當還有事忙,便先叫她退下吧。”
陸行舟皺了皺眉。
雲箏則是見縫插針,也不等三少爺說話,忙屈膝行了個禮:“那妾就先告退了,兩位少爺慢聊。”
她匆匆離開,黛青色裙襬下的小碎步踩得飛快,彷彿身後有鬼在追。
陸樾看著,不禁好笑:“這個九姨娘,還挺有意思的。”
話音方落,便見自家三哥清清冷冷投來一眼:“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知道什麼叫有意思?”
陸樾一張冷白清秀的臉霎時漲得通紅,忿忿反駁:“三哥!我已經滿十七了,不是孩子了!”
勇威候府一共四位少爺,六位小姐。
四位少爺皆是嫡出,六位小姐裡唯有四小姐是嫡出。
但這嫡出的少爺小姐們,也分兩位母親。大少爺、二少爺和三少爺,皆是勇威候早逝的原配,鄒氏夫人所出。
現任的侯夫人趙氏是續絃,過門後才生了四少爺陸樾和四小姐。
是以四少爺,比三少爺足足小了五歲。
“十七,還未及冠,就還是小孩。”
陸行舟雖不喜大夫人趙氏,但對這位心思單純的幼弟還算親近,閒來無事也愛逗一逗:“難道是夫人給你添了個通房,你嚐到了滋味,便覺自己懂得風月之情了?”
陸樾霎時更窘了:“三哥,你……”
陸行舟心情大好,拍了拍弟弟的肩:“這才哪到哪,改日有空,哥哥帶你去花月樓長長見識。”
陸樾平日裡老老實實讀聖賢書,哪聽得這種話,也連忙跑了。
看著這一個兩個都走了,陸行舟俊美眉間的笑意也漸漸斂起。
剛要出門,小廝阿澤快步走了過來:“三少爺。”
陸行舟腳步停住,“怎麼?”
阿澤忙不迭上前,壓低聲音稟報:“昨日下藥之人找到了。”
陸行舟眸光冷下:“是誰?”
阿澤道:“是大夫人送到您房裡的落落。”
陸行舟思忖片刻,才記起那個叫落落的丫鬟。
清秀嬌媚,柳腰玉容,是趙氏給他挑的人。
他知道趙氏沒按什麼好心,從未碰過。未曾想這丫鬟膽子竟這麼大,給他下那種藥。
“既是大夫人送來的……”
陸行舟長指攏了攏,冷笑一聲:“哪來的,送哪去。”
*
勇威候府,鳳鸞院。
看著被五花大綁丟到堂前的丫鬟,侯夫人趙氏的面色不大好看:“這怎麼回事?”
魏嬤嬤將三少爺的話轉述了,又湊到趙氏面前:“三少爺怕是動怒了,咱們得給個交代,否則照那魔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怕是要將咱們院裡的屋頂都掀翻。”
趙氏盯著地上那哭得梨花帶雨的丫鬟:“你也是蠢出生天了,青天白日竟將這樣的招數用在爺們身上!合該拖出去打死才是!”
“夫人饒命啊。”
落落趴在地上:“奴婢實在沒辦法,奴婢都到三少爺院裡兩個月了,三少爺看都看不奴婢一眼……”
趙氏瞧著落落嬌媚的臉、妖嬈的身段,心下也嘀咕。
照說陸行舟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房裡那麼多芳華正茂的小丫鬟,他竟能忍著一個都不收用?
"莫非,三少爺身有隱疾?"魏嬤嬤揣測。
趙氏眼皮一跳:“這種事豈可胡說?”
落落出聲:“不會的,三少爺他應當沒那毛病。”
趙氏眯了眯眼:“你怎知道?”
“今早…今早三少爺他還換了新的被褥。”
落落紅著臉將早上的事如實說了。
“你昨日下了那種虎狼之藥,他必定無比難受。可他卻並沒碰你……”
趙氏擰起柳眉,神情嚴肅起來:“那他去了哪,碰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