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西寮房向後走,鵝卵石路越發殘缺。
走到後面,與其說在走鵝卵石路,不如說路上嵌著許多絆腳的鵝卵石。
道路兩旁的牆壁早已坍塌,僅剩的殘垣斷壁上有許多黑褐色的痕跡,還有一些觸目驚心的抓痕。
冷風穿過碎石的縫隙,發出鬼哭般的嗚嚎聲。
李詭心裡發毛,他感覺周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看他,但循著直覺望去,只看到空無一物的廢墟。
他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看著殘垣斷壁上的抓痕,他忽然想到之前遇到的那顆佛頭,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緊了緊襯衣,加快了腳步。
鵝卵石路的盡頭,一座殘破的小院矗立在廢墟中。
小院的牆上爬滿了發黑的青苔,只是遠遠看著,就給人一種陰冷潮溼的感覺。
“有人嗎?”
院門是敞開的,李詭敲了敲。
咚咚咚!
無人回應,他心想,我或許該問沒有沒有鬼?
他又敲了幾下門,但仍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心想武僧可能不在,於是便揣著好奇心走進了院子。
一進院子,他就看到一棵奇怪的樹。
這棵樹枯死很久了,樹皮呈現死寂的黑色,樹梢上沒有一片葉子。
它的造型很詭異,每一根枝杈都扭曲地指向天空,又在末端形成一小簇分叉,彷彿一隻只伸向天空的手。
“嘎——”
最高處的樹梢上站著一隻烏鴉,它平靜地俯視著李詭,瞳孔裡沒有一絲光。
李詭抬頭與它對視。
一秒、兩秒、三秒......烏鴉始終一動不動,彷彿只是一件沒有生命的工藝品。
“眼睛幹了。”李詭敗下陣來,用力眨了眨眼。
就在他眨眼睛的時候,烏鴉憑空消失了,它走的時候悄無聲息,就像從來不存在一樣。
李詭抿了抿嘴唇。
他有些拿不定烏鴉的身份。
通常情況下,寺廟的武僧不可能是隻烏鴉,但鬼烏鴉就另當別論了。
格局要開啟。
不過,烏鴉是不是武僧都不影響他。
他已經跟兩個鬼打過交道了,尤其是女鬼,都那樣了他還活得好好的,說明世界意志對鬼怪的壓制十分有效。
只要他不觸發鬼怪的殺人規律,他就是絕對安全的。
他現在膽子很大!
李詭面不改色地朝屋子走去,走到門前,他象徵性地敲了敲門,見沒人應答,就直接推門而入。
空氣裡飄著難聞的黴味,但他已經習慣了。
他掃了一眼,發現這間屋子的擺設跟東西寮房一樣簡潔,只是床頭多了一個低矮的木櫃。
他走到床邊開啟櫃門,一小沓皺皺巴巴的鬼錢映入他的眼簾。
他找到武僧藏錢的地方了!
鬼錢看上去髒兮兮的,尺寸與十元紙幣差不多,近距離觀察才能發現,錢上的褶皺其實是一種花紋,亂中有序,而錢幣正中央則印著一個模糊不清的人頭。
李詭的心臟跳得快了一些,一個倒反天罡的計劃從他心底浮起。
他沒有動這些錢,而是小心翼翼地把櫃門合上。
他檢查了一下地面,確認自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便躡手躡腳地往外走。
走出屋門的瞬間,他愣住了。
一個面板黝黑的光頭站在門外,跟他大眼瞪小眼。
這個畫面兼具喜感和戲劇性,觀眾們被戳到笑點,密密麻麻的彈幕瞬間鋪滿了直播間的螢幕。
“武僧:啊?你誰啊?”
“狹路相逢勇者勝!鐵子懟他!”
“哈哈!汗流浹背了吧?”
“Surprise!Motherfucker!”
“這是出門遇到愛了。”
李詭傻眼了,若不是他抬頭看了一眼,他就撞到光頭身上了!
這個光頭身高兩米,壯得彷彿坐地鐵塔,身上裹著一件極不合體的破爛僧袍,手裡還攥著一條慘白的佛珠。
李詭看著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沙僧——流沙河時期的吃人沙僧。
毫無疑問,這就是武僧。
他剛翻完武僧的櫃子,武僧就回來了,不知道是他倒黴,還是剛才那隻烏鴉給武僧通風報信了。
“進去吧。”他鬼使神差地說,語氣彷彿他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
武僧愣住了。
我這嘴!李詭心裡咯噔一聲,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
但他注意到武僧愣住了,於是乾笑兩聲,繞過武僧往外走,他心想反正自己沒有觸發殺人規律,武僧不能把他怎麼樣。
他越走越快,直到健步如飛。
......
“趙騰,李詭馬上就到東寮房了,你趕緊恢復一下。”耳機裡傳出導演組小姐姐的聲音,小姐姐似乎是川渝地帶的,話語裡帶著點可愛的口音。
“好嘞!”趙騰應了一聲。
趙騰本來在跟觀眾互動,嬉皮笑臉的,但收到指令以後,他彷彿成了京劇變臉的民間傳人。
他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堪稱無縫切換。
外冷內熱!外冷內熱!
趙騰在心裡默唸兩遍自己的人設,整個人的氣質都為之一變。
按照劇本中的安排,趙騰走到門外,靠著門框站著。
他直勾勾地望著李詭離開的方向,眼神是冷淡中帶著一點擔憂。
冷峻邊牧上線了。
很快,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李詭從拐角後面走出來,他滿臉思索神情,抬起頭,一眼就瞧見了靠在寮房門口等他的趙騰。
他不禁有些意外。
“騰哥,你在等我?”
他停下思考,走到寮房門口,驚訝地問道:“你等多久了?”
他過來的時候一點動靜也沒聽到,趙騰顯然已經等了他一段時間,而不是剛從屋裡走出來。
他有種被關心的感覺。
“等你?我才不會做那麼無聊的事。”趙騰卻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他冷哼一聲,轉身朝屋裡走去。
李詭笑著追過去。
他知道趙騰一定是在等他,否則為什麼在門口站著,難道是想見鬼嗎?
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在這座假的軒轅古剎裡,他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相互關心是應該的。
明明關心他卻還要藏著掖著,讓他覺得有些好笑。
趙騰背對著李詭,好似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去這麼久,遇見什麼事了嗎?”
什麼事——李詭老臉一紅。
那可不興說啊!
“沒什麼事。”他頓了一下,“但我已經有想法了,不出意外的話,咱們兩個都能活下去。”
“明天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