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知道這個世界的設定很混亂……
但剛剛還一副春日景象,現在就開始下雪,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藤原雅抱緊了自己的雙臂,坐在車內,被漏進來的寒風給凍得瑟瑟發抖。
之前走得急,她就光記得拿上原主準備好的盤纏,換上便捷的衣服了,多餘的東西那是一點都沒拿。
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當時就是多拿件外套也好啊!
“條野先生,你不冷嗎?”
懷著某種敬畏,她哆哆嗦嗦的掀開了一點點簾子,對著前面正在駕車的條野採菊說道。
後者穿的衣服比她還要單薄,一條披風也根本擋不了多少寒風,還一直坐在車外,卻表現得絲毫不冷一樣。
她還記得那時他捂在她眼前的手,冷的像是一塊冰。
莫非,由於本身體溫就低,所以抗寒性變高了?
“總覺得你在想些很失禮的東西呢。”
條野採菊開口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他一邊用手扯著韁繩,一邊說道:
“其實我每過一段時間,就會跳下車跑一會兒,那樣身體就會熱起來,熱起來後再回來駕車。”
藤原雅被他的話給驚到了,眼睛都瞪圓了些,“真的嗎?”
然後就聽到他笑著說道:“假的。”
藤原雅:。
她就知道!!!
這人長著一張狐狸臉,說瞎話都不帶打草稿的!
就在她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眼睛的餘光突然瞥見不遠處的道路上,有一塊黑黑的東西。
“等等,那裡好像有塊石頭。”
她用手扯了扯條野採菊的披風,示意他繞過去,別碾到石頭以至於翻車。
後者揚了揚手上的韁繩,驅著馬繞開那裡,“那不是石頭。”
“不是石頭?”
“嗯,是個人。”
他的聲音平靜得嚇人,就好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的說道:
“從呼吸和心跳來推測,應該是個8、9歲的小孩。”
藤原雅的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
而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跳下車,蹲在了那個趴在地上的孩子身旁了。
“喂,你還好吧?!”
她有些焦急的將那孩子翻過身來,腦海中緊急的回想,自己以前當志願者時所學到的心肺復甦急救法。
但還沒等她出手,那孩子便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聲。
“餓……好餓……”
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臉上髒兮兮的,四肢瘦得如同蘆柴棒一樣,一用力就要被折斷了似的,是藤原雅這輩子以來見過的最瘦的一個人。
“在這條路上,像這樣的難民還有成千上萬個,難不成你每個都想要救一下嗎。”
條野採菊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說出來的話也冰冰涼涼的沒有什麼溫度。
他伏低身子,抬起手來輕輕地觸碰在孩子的額頭上,“沒有救了,最多還有2個小時,他就要死了。”
失溫再加上過度飢餓,能夠撐到現在已經算是了不起了。
在亂世中,這樣的例子簡直不要太多。
他心中這般淡漠的想到,直起身來,剛準備收回自己的手,卻感覺手背上落下了一滴滾燙的水珠。
與此同時,拜那遠超常人的聽力所賜,他聽到了一聲,極隱秘極隱秘的抽鼻子的聲音。
藤原紫正在哭。
意識到這個事情的瞬間,一股巨大的煩躁便如同潮水一般湧上了他的心頭。
為什麼要哭?
餓死其實還算是很體面的一種死法了,更慘的他都遇到過不少。
因為傷口發炎,最後整個人都腫大的泡在膿水裡死去的;因為搶一口飯,但最後被人給吃了的;因為地裡欠收交不起稅,最後活活給人打死的……
她要是一個個的都哭過去,哭得完嗎?
但為什麼不想要見到她哭的原因,他還仍未看清。
“愧疚了嗎,為自己所享受的生活,實際上是壓迫剝削他人所得到的。”
他只是這樣說道。
藤原雅將孩子放回地上,小心翼翼的,然後才重新站起身來。
她之所以會哭,是因為面前所發生的一切,與她所在的現實生活,實在是差得太多太多,以至於在反應過來前,眼淚就先一步落下了。
她最窮最窮的時候尚且還吃得上一口飯,而在長期失溫的情況下餓死,那得有多痛苦啊。
並且,她也並沒有忘掉,此人在第二幕的文章中所寫到的內容。
【而對於藤原紫,她從來沒有經歷過一天的苦日子,在她的世界中,嫁給個紈絝爛人,便足以使她的世界崩塌了。】
她抬起頭來,用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淚水,“你想要聽到什麼答案呢?若我說我愧疚了,你會覺得開心嗎。”
“還是說,你到這時又要覺得我偽善?”
“我就是這樣被教養長大的,我所處的環境正是如此。”
“若我天生被培養要成為一位領導者,但見到這樣壞的事情卻依舊無動於衷,那才應該批評。”
她停頓了一下,“但事實是,我生來便被培養要當個美麗的新娘,要弱不禁風,要善解人意,要當個賢妻良母,不能夠妨害到大人們的利益。”
“我並不是你所認為的既得利益者,反倒是受害者才對。”
“難道你吃到了一枚爛蘋果,最先指責的是蘋果爛了,而非把蘋果賣給你的人嗎。”
“我承認我尚且有很多要去學的東西,但這並不是你指責我的理由!”
太陽已經徹底落山了,夜幕下的森林幽暗,空中還在飄著些小雪,降落在這汙濁的世間。
看到條野採菊拔劍,藤原雅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雖然浪費了一次機會,但是——爽了!
她早就想吐槽這一點了,這貨說她有個什麼意思,要罵剝削者就該罵藤原為時那個老東西啊,罵她幹嘛!
但出乎她意料的,她並沒有眼前一花回到復活點。
而是,聽到了一聲男人的慘叫聲。
“啊!!!”
鮮血從向著她背後襲來的男人身上噴了出來,卻很是巧妙的避開了她所站著的地方。
沒有濺到她身上半點,反倒落在了有輕微潔癖的條野採菊身上。
“我為我的不理解向你道歉,藤原小姐。”
他對著她輕輕頷首。
“啊,對了,你確實有要學的東西。”
條野採菊彎下腰,從地上抓起那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男人的頭髮,向前走了一步,說道:
“第一課,若想在這亂世活下去,吃苦是沒有用的,得先學會‘吃’人。”
“來,殺了他。”
他臉上帶著些瘮人的笑,將男人往前一扔。
“殺了這個,想要殺死你然後吃了你的人。”
而在聽清這人在說什麼後,藤原雅的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
“哎?”
不是,她就一寫小說的,這種事情對她來說,是不是有些太超規格了?
誰家作者寫個殺人情節,還要親身體驗一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