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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喜茶樓。
沒錯,這麼俗的名字,就是那個高檔到不行的茶樓。
時乖要了一壺茶水,幾盤點頭,安靜地等在那裡。
碧羅春很香,她吸著鼻子聞了聞。
門被推開,她站起來點頭:“徐先生。”
徐陸霆嗯了聲,脫鞋坐下來。
“找我什麼事?”他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手放在桌上。
他的無名指上,帶著婚戒,看樣子是打算跟施晶結婚了。
時乖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她拎起碧羅春緩緩注入天青色的小茶盞裡,推過去:“請用。”
徐陸霆端起來,茶水清香,是熟悉的味道,他一口喝下去。
時乖又慢慢注滿。
她抬頭:“徐先生,付水水的心臟,還好嗎?”
徐陸霆愣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麼?”
樓下古箏的聲音傳來,如泉水叮冬,分外動聽。
時乖端起茶盞輕喝一口:“作為同學,關心一下。”
她看了徐陸霆一眼:“喝呀,你上次點的碧羅春,今天讓我也請你一次。”
徐陸霆心中生疑,卻也端起來喝掉。
時乖笑了下:“今年的5月20號,徐家一輛尾號全是8的賓利車,出現在東四醫院,徐行之拎了一個裝著心臟的箱子,步履匆匆,你猜猜,那個心臟是給誰的?”
徐陸霆放下茶盞:“你怎麼知道?”
“呵,我怎麼知道?”時乖嘴角含笑,她慢悠悠地又倒了杯水,“那顆心臟,原本是我弟弟的呀!”
杯盞落地,嘩啦一聲。
“你......”徐陸霆臉上肌肉抖了一下。
“徐先生驚訝什麼?”時乖垂著雙睫,平靜地看著天青色的茶盞。
這個茶盞顏色做的真好啊!
周杰倫的歌詞裡唱:“天青色等煙雨”。
可見,這個茶盞多難得!
“您不是早就知道,這顆心臟背後,有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嗎?”
徐陸霆面色冷凝,他活過半百,歷經無數風雨,此刻很快便平復下來:“是你,你是那個小朋友的姐姐?”
“是我。”時乖平靜地說。
她抬頭盯著徐陸霆的眼睛,波瀾不驚:“如果那天,我弟弟能做上手術,今年,也該9歲了。”
而不是永遠地停留在了8歲。
徐陸霆沉聲道:“你接近阿戒,是為了我?為了復仇?”
時乖低頭笑。
門外有腳步聲傳來,她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後又壓下去。
她高了兩分音調:“是啊,我先查到了那輛車屬於徐行之,然後知道他有個弟弟,叫江戒。”
“你想做什麼?”徐陸霆澹澹問。
時乖接著道:“我想讓你,讓你的家人,都嚐嚐絕望的滋味!”
“所以,你故意讓阿戒喜歡上你。”
“是啊,為了讓他喜歡上我,我做了很多準備呢!”時乖笑。
門驀然被推開。
江戒猩紅著眼站在那裡,身後還跟著付水水。
“阿戒,你聽到了嗎?她都是在騙你!”徐陸霆冷冷道。
江戒渾身發冷,一步一步走進來,跪坐在時乖面前,盯著她唇角的笑意。
“不要說了......”
“阿戒!”
“江戒哥哥!”
時乖眼睛輕揚,錯開他的視線:“我知道他的媽媽是江念卿,所以原本要剪掉的長髮便保留下來,我知道自己成績好,便進了公學,也知道自己長得,他一定會喜歡上我。”
“寶寶......不要說了。”江戒喃喃,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臉。
時乖笑了下,啪的一聲拍開。
“我其實,特別討厭你,剛開始的時候,連你的聲音都很討厭,我在想,你怎麼這麼輕易就喜歡上我了啊,你喜歡我什麼啊,不過是喜歡我聽話的樣子罷了。”
“我叫你不要再說了!”江戒狠狠攥住她的手。
時乖盯著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不喜歡甜食,所以小麵包都少放糖,你說叫我把飯盒換成藍色,我答應了,可是我在想,我憑什麼要答應啊,我憑什麼要討好你啊,我就是不想換啊,可是我不得不忍下,因為,我還要利用你啊。”
“時、乖!”
“我一開始就認出了你,所以才敢跑去纏著你,我知道你不會趕我走,即使趕我走也沒關係,我還有小時候的交情擺在那裡,你最終,還是逃不脫的。”
“別逼我恨你!”江戒脖上青筋凸起。
“我故意跟你要校花的位子,我根本沒有吃醋,我只是單純的想氣死付水水,因為屬於我弟弟的心臟,在她的身上。”
“時秒是b型血,原定手術日期是5月20號,你明白嗎,江戒?”
所以,她會問他,你是b型血嗎?手術日期是哪一天?
“我根本不是關心你,我只是,認錯人罷了。”時乖的心已經麻木,不痛不癢,面無表情地開口。
“公交車那次,我在想,如果時秒能活下來,心跳也是一樣的吧,你真可笑,以為我喜歡你。”
“時、乖!”江戒滿臉猙獰,手掌掐在她的脖子上。
時乖咳了兩下,喉嚨有些窒息,她喘著氣說:“我說想看你打籃球,是因為我去問了醫生,心臟移植的人,可不可以運動,他說,最好不要。所以,我叫你去打籃球,因為我想要確定,到底是不是你,你看,你傻傻的就去了。”
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緊,她快不能呼吸,臉上脹紅。
“為什麼?”江戒額上青筋亂跳,整個人已經瘋癲,“為什麼不繼續騙我?我說過,只要你願意騙,我當作不知道,為什麼不繼續騙?”
時乖咳了兩聲,不顧喉間的疼痛,擠出一絲笑:“我知道你知道了,你這段時間這麼反常,我瞞不下去了呀。”
“老子想殺了你!”江戒手中用力,將她緊緊推到牆上。
門外有匆忙的腳步聲傳來。
“江戒,你做什麼,快放了小乖!”
“阿戒,別衝動!”
許千鶴和徐行之匆忙上來拉他。
江戒用力推開,惡狠狠問:“一切都是假的,是嗎?你從沒喜歡過我?全是欺騙?全是算計?”
“是......是啊,我從未......喜歡過你......逗你玩呢!”
“那為我擋的鞭子呢?也是假的嗎?”有淚從他眼角滑落。
“江戒,你放手,小乖不行了!”許千鶴去扯他的胳膊。
時乖用力呼吸,臉色潮紅:“當然,你不是,送了我顆粉鑽嗎?多值啊!”
我本來,就是這麼愛錢的人啊。
你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老子弄死你!”他伸出另一隻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爸爸,爸爸,你怎麼了?”徐行之驚慌大喊。
脖子上的力道鬆了些,江戒緊緊盯著她。
“你......你還是先去看看你爸爸吧!”時乖靠在牆壁上,身體已經不像是自己的。
“你做了什麼?”他冷冷問。
時乖澹澹道:“我連你都沒放過,會放過他嗎?”
徐陸霆口吐鮮血,趴在桌上昏迷過去。
“阿戒,別鬧了,送爸爸去醫院!”徐行之著急地喊。
許千鶴緊張地看著江戒。
他顫抖著,輕聲問:“那巷子裡初見那次呢?也是你算計好的嗎?”
那個美好的月夜,那個像神仙一般的姑娘。
全是算計嗎?
時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平靜開口:“你若是現在送你爸爸去醫院,或許他還有救!”
江戒勐地鬆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許久,才鄙夷地說:“老子從沒見過你這麼噁心的人!”
幾人匆匆帶著徐陸霆離開。
只有許千鶴留下來。
她紅著眼睛蹲在時乖面前:“為什麼要說這些?”
時乖盯著混亂的茶桌,上面的水從桌子上流下來,滴滴答答的聲音惹人討厭。
“千鶴姐,他是不是,要恨死我了?”
許千鶴將她攬進懷裡,輕拍她的肩:“不會的,等他冷靜下來,會想通的。”
時乖茫然地看著許千鶴:“還是讓他恨著吧。”
“小乖,小乖......想哭就趴姐姐這裡哭,不要逼自己。”許千鶴顫抖著身體開口。
“我不想哭,我要回家了,千鶴姐。”時乖站起身,頭有些暈眩,茫茫然向外面走。
外面陽光很刺眼,杜衡正滿臉焦急地趕來。
“舅舅......”時乖神情恍忽地看著他,“我想回家。”
“好,舅舅帶你回家。”杜衡心疼地接過她,“誰讓你這樣做的?想要舅舅的命嗎?”
趴在杜衡懷裡,她終於敢流下眼淚。
沒日沒夜地睡了一覺,不知道過去了幾天。
醒來後,房間裡很黑暗,孤獨像密密麻麻的小蟲子,啃噬著她的心。
“醒了?”
燈被開啟。
她眼帶驚喜地抬頭,隨後又垂下來。
“怎麼,看到是舅舅很失望?”
“舅舅......”時乖嗓音沙啞,喉嚨很痛。
杜衡心疼地看著她的脖子:“那個臭小子下手也太狠了點,再用力些脖子都要擰斷了。”
“他不會的。”時乖小聲說。
“跟舅舅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杜衡坐在床邊。
“徐陸霆,怎麼樣了?”時乖嚥了下口水,痛到皺眉。
杜衡無奈嘆氣:“你是不是把硃砂換成別的了?”
時乖搖頭:“就是稀釋了下。”
“我就知道!”杜衡無語,“要不然,他哪還有命在?”
時乖沉默,半晌,才抬頭:“舅舅,此事,結束吧。”
杜衡擰著眉毛:“什麼意思?”
時乖靠在床上,怔忡著。
“以後,咱們兩個好好過日子,遠離那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