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臥室裡,寬大的龍床上,朱標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那種熟悉的後背隱痛,近期越發頻繁地折磨著他。
他早已極少與嬪妃共度良宵,這一切都是為了掩飾自己日益嚴重的病情,至少不能讓父皇有所察覺。
“太子殿下,陛下駕到。”
殿外,宦官低聲稟報。深夜到訪,莫非有重大變故?
難道是北元即將孤注一擲?
朱標強忍疼痛,匆忙披上衣物,開門迎見,只見父皇已立於門外。
“標兒,為父本不想此時擾你,然此事至關重要……”
朱元璋話未說完,便見朱標原本挺直的身軀陡然彎曲,額頭瞬間沁出汗珠。
“標兒,標兒……”
朱元璋急忙上前攙扶。
朱標竭力裝作無事,但老朱何等眼尖,豈會看不出來。
“不必硬撐,朕此番前來,正是為此。”
朱元璋攙扶朱標步入寢室,讓他俯臥於榻,親手解開其上衣。
“蔣瓛!”朱元璋喝令。
蔣瓛立即關閉殿門,小心翼翼走近。朱標趴伏在床上,感到後背被一雙巧手反覆揉捏。
那糾纏他多年的劇痛,竟奇蹟般如潮水般退去。不多時,背部一片涼爽,疼痛蕩然無存。
“父皇,兒臣已舒緩許多,這是宮中哪位醫官的妙藥?”
朱標驚訝地轉頭詢問。
朱元璋冷哼一聲,面露慍色:“哼!那些庸醫焉能拿出如此神藥?朕已令他們診查你的身體,卻未能察覺你健康每況愈下。”
“蔣瓛,將那些廢物處決!”
朱元璋下令。朱標急切求情:“父皇,此乃兒臣刻意隱瞞,與醫官們無關。”
“標兒,你過於仁慈,這些醫官皆是尸位素餐之輩。先有雄英、皇后,再有你的皇子妃,他們何時真正起到作用?”
朱元璋怒火中燒,決心嚴懲這批人,他不能再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
“父皇,兒臣雖背患惡疾,至今尚存,難道不是他們的功勞?”
朱標以反駁之辭令朱元璋一愣。
確實如此,他不能因這紅黴素軟膏的奇效,便抹殺醫官們過往的貢獻。
“罷了,朕暫且饒他們一命。”
朱元璋收回成命。“父皇,此藥從何而來?”
朱標見父親收回成命,方稍感安心。“此乃神藥,朕現交予你保管,若病情復發,便讓宦官為你塗抹背部。”
朱元璋小心翼翼將紅黴素軟膏遞給朱標,拍著他的手鄭重叮囑,卻故意迴避回答來源問題,此刻還未到父子相認之時。
這紅黴素軟膏絕非凡品,乃是朱壽從系統所得,名為“頂級紅黴素軟膏”,其療效足以治癒任何感染性疾病。
“既然標兒病情好轉,為父便不再打擾。”
朱元璋說著欲離去。
朱標正想追問,卻見父皇匆匆離開,只能將心中疑惑按下,恭送朱元璋離宮。
這一夜,朱標睡得格外安穩。
而朱棣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是否有反叛之心,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他只想安分守己做個燕王,為大明鎮守邊疆,最多憧憬著建立衛青、霍去病那樣的赫赫戰功。
手下姚廣孝或許有些野心,但也不想想,太子可是他同母胞兄,何況大明如今國力鼎盛。
他僅掌燕地,且連年征戰耗盡民力物力財力,燕地已不堪重負。
然而父皇一口咬定他會謀反,說得他幾乎都要懷疑自己。
難道真是手下有人揹著自己圖謀不軌?
朱棣思索整夜,決定寫信詢問姚廣孝,既然父皇對他不放心,那他索性留在京城,手中無藩王權力,父皇總該相信他了吧?
這封信並未直接送達北平府,甫出城便被人截獲。
皇宮深處,朱元璋閱罷朱棣信中內容,心中稍感寬慰。至少目前,老四並無反意。
“蔣瓛!備車,這次帶上燕王。”
又過了兩天,在前往壽州的馬車上,朱棣一身素服,端坐得極為規矩。
“老爺,已至八公山地界。”
蔣瓛在車前稟告。
“八公山?”朱棣默默記下此名。
“別胡思亂想,朕帶你來,是要你證明自己的清白,所見所聞,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否則休怪為父無情。”
知子莫若父,朱元璋一眼看穿朱棣的心思。
“兒臣明白。”
朱棣忙答應,心中愈發緊張,就要見到那位神人了。
他會是白髮蒼蒼的老者?還是容顏永駐的仙子?
“記住,你是朕的第四子,待人接物須得體,切莫出言失禮。”朱元璋又叮囑一句。
“兒臣……孩兒謹記。”
朱棣險些說錯話。
“怕說錯話,就少開口。”
朱元璋冷眼一瞥,朱棣趕緊捂住嘴。
抵達朱壽家門口,蔣瓛下車,門前值守的兩位錦衣衛暗中打了個手勢,示意朱壽正在家中。
“少爺,老爺回來了。”蔣瓛朝院內喊道。
朱棣扶著朱元璋下車,站在這座簡樸無華的小院門前。不久,大門敞開,朱壽探出身來。
“爺爺,事情辦妥了嗎?”朱壽壓低嗓音詢問。
“妥了。”朱元璋微笑回應。
“爺爺?”朱棣一頭霧水,更令人驚訝的是,父皇竟未否認。
這究竟是哪位兄長的遺腹子?看上去比自己的長子還要年長兩歲左右。
可是他從未聽說過三位兄長有……突然,一個極不可能的答案躍入腦海,那便是父皇昔日寵愛有加的皇長孫。
可他不是八歲時就已去世了嗎?
朱棣凝視著朱壽那酷似大哥的面容,心中愈發確信。
朱壽同樣審視著朱棣,看他英姿颯爽,與爺爺關係親近,且有幾分相似。
“你該不會是我爹吧?”話音未落,朱元璋果斷彈了朱壽一個腦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