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朱翊鈞在得知朱誼漶等北上後,就採納戚繼光所請,讓隨扈親軍一部分兵馬由劉綎率領,立即北上追趕朱誼漶。
而因這朱誼漶的隊伍裡本就有錦衣衛眼線,所以天子親軍倒也追趕到了這支叛軍。
而如今,把朱誼漶打哭的官軍正是天子親軍衛。
此時。
不但朱誼漶哭得不行,跟著他一起叛亂而做他大臣的官紳們,也怕得不行。
故沒多久,這些人就跟著朱誼漶主動選擇了跪降,而因此被天子親軍俘虜,成為了階下囚。
正所謂俗話說的,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
天子親軍衛敢捨身報國,皆因朱翊鈞把他們當人看。
當漢兵一旦被當人看,也不僅僅是在平定內部叛亂方面十分賣力,還會重現昔日一漢當五胡的場景。
畢竟。
大明本就是文明程度和科學技術水平更先進的帝國,只要不因為守內虛外,而不把漢兵當人看,漢兵事實上是可以仗著技術優勢碾壓胡虜的。
譬如在這時的賀蘭山一帶。
童一元和季金所率領的一支明軍,在這裡遇到了正從寧夏鎮撤來的火落赤部八千餘騎,與哱拜養子哱洪大率領的兩萬餘步兵,且雙方在這一帶展開了激戰。
火落赤部這些年常犯大明,對大明欠下了累累血債。
如萬曆十七年,火落赤部就大舉劫掠過大明樂都瞿曇寺。
然後,接著在萬曆十八年的六月,火落赤等部又入掠洮州,殺死副總兵李聯芳等三千大明邊軍。
而在同年七月,火落赤部又深入河州,使得遊擊李芳陣亡,大掠邊民而走。
如今,這火落赤部也參與了寧夏副總兵哱拜的叛亂,甚至主動為先鋒,與哱拜養子哱洪大一起先來賀蘭山平羌堡駐紮,而為哱拜和曹子登叛軍主力裹挾寧夏漢人撤離寧夏做準備。
但是,火落赤和哱洪大沒有想到的是,在賀蘭山平羌堡已有童一元、季金率領的一支明軍在這裡以逸待勞。
於是雙方就這麼展開了激戰。
季金率領的明軍步兵訓練有素且毫不畏懼地用鉤鐮槍在火落赤的騎兵掠陣時直接割其騎兵馬腿,同時用長矛和火器在後面滋擾,讓火落赤的騎兵大量倒被摔飛在地,口吐鮮血。
而童一元的騎兵則直接衝向哱洪大的步兵,而在逼近哱拜的步兵後,就突然下馬持銃與持矛前進,在陣陣鼓聲中,毫不畏懼其步兵所持火銃射來的銃彈,自己這邊還用火銃擊潰了對方的火器陣營,進而持矛戳了上去,使整個哱洪大的步兵直接大潰。
最終,火落赤部和哱洪大部幾乎全軍覆沒,火落赤本人更是被生擒,而哱洪大隻帶著殘兵一千餘逃回了寧夏鎮。
總之,自漢兵被朝廷當人看後,這些胡虜完全就不是明軍的對手。
而哱拜本人根本就沒想到明軍會早在賀蘭山準備了兵馬。
事實上。
在昔日有言官彈劾麻貴所率大軍遲滯不前而有暗通叛虜之嫌,而朱翊鈞表示無論麻貴有沒有這回事,朝廷都可以不在乎,都可以仗著大明如今國力強盛和投兵能力提升而可以增派一支兵馬去收復河套後,戚繼光執掌的樞密院就讓童一元、季金率一支明軍直接去了賀蘭山以逸待勞。
因為戚繼光知道賀蘭山位置重要,與其糾結麻貴會不會暗通叛虜,不如先鎖住寧夏鎮叛虜退路,算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這種作戰思路的體現。
所以,這時的賀蘭山一帶就出現了大批明軍擊潰火落赤等叛軍的一面,而讓這裡也遍佈胡人屍骸,血流成河。
寧夏鎮。
雖說已是春季,但這裡依舊雪頻風寒。
而這時,在這裡的一明堂內,炭火已經快要燒盡,屋內開始冷冽起來,但沒人敢發一言,底下的僕人也都不敢去添炭。
哱拜在得知自己這邊去賀蘭山的兵馬慘敗且賀蘭山已經有一支明軍精銳後,就也心裡慌亂了起來,於這明堂內先開了口,而看向曹子登說:
“這麼說,我們退路已經斷了。”
“我知道!”
曹子登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你知道什麼!”
“賀蘭山的退路被斷,平虜所又被麻貴收復,李如松的大軍又奪下了宋城堡和橫城堡、雷福堡,把我們南、西、東的退路也斷了,我們現在只能坐守孤城。”
“但眼見著糧草也越來越不足,我們還怎麼坐守?”
哱拜也沒好氣地說了起來。
曹子登聽後沉聲道:“那就把漢人全部捆綁在戰車上,然後推著戰車北逃,現在朝廷講究新禮,大談同胞之誼,有本事,北邊的明軍真敢對這些漢人下手,而悖逆他們皇帝朱翊鈞所提倡的新禮,對自己同胞下死手,否則,他們就該放我們離開!”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哱拜說了一句,然後就給自己兒子哱承恩遞了個眼色。
哱承恩會意,然後他就不聲不響地朝曹子登後背走了來,且突然拔刀直接給了曹子登一刀。
噗呲!
曹子登身子猛地一抖,然後回頭一看,就見哱承恩已出現在了自己身後,而他因痛回頭後,就看見自己腹部已經出現了一刀刃。
一時,曹子登不由得大驚,看向哱拜:“伱這是為何?”
“還用問為什麼嗎?”
“一句話!”
“老子信不過你們這些漢官漢兵!”
“何況,李如松還一再往城裡投信招降你們,指不定在如今這個時候,你們就會殺了我們這些番將番兵,而求活命,並不願意跟我們去塞外。”
“與其如此,不如我哱拜先下手,這樣無論是逃還是降,都可以把罪先推到你們這些人身上。”
哱拜說著就對曹子登拱手抱拳:“得罪了,我的朋友。”
“你!”
曹子登欲要說些什麼,但接著又沒說什麼,只是無奈閉眼,隨後才道:“我是真不該當初合夥與你一起為慶王做那事,真是報應啊!”
曹子登說後,其身子就又抖了一下。
因為哱承恩又給了他一刀,且還把刀擰了起來。
曹子登頓時痛苦的面容猙獰。
曹子登接著就倒在了地上,沒多久,就嚥了氣。
接著,哱承恩拔出了刀,問哱拜:“父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哱拜則沉下臉來,對哱承恩吩咐說:“你帶土文秀,把曹子登標下跟他一起反叛的漢將漢兵全砍了!”
“是!”
半日後,哱承恩滿身是血地回來哱拜宅第,對哱拜言道:“父親,漢官漢兵都被我們用曹子登的巡撫大印騙來殺了。”
哱拜見哱承恩滿身是血,都不先換洗一下,便問:“是又有什麼事出現了?”
哱承恩點首:“父親所料沒錯,據我們的人回來稟報,李如松、麻貴、童一元、謝貴、董一奎的兵馬都到了城外,我們不可能再北逃了!”
“什麼?!”
“這麼快?”
哱拜聽後當即站起身來,面色蒼白而凝重。
哱承恩回道:“是的,他們行軍速度太可怕了!”
“兒子聽後,也去城上看了一眼,然後看見,被官軍徵用的民夫很多,幾乎一名戰兵就有十來個民夫和一輛牛車在跟著,這樣的配備,行軍自然會很快。”
如哱承恩所言,因大量民夫協助軍隊作戰,所以平叛的官軍可以做到晝夜不停的行軍。
畢竟這樣一來,士兵要是在行軍途中可以不用大量負重,受傷可以還有民夫照顧而直接躺在牛車上休息,累了休息時有民夫可以立即提供水和食物,甚至還有專門負責煎藥的民夫,一旦誰染風寒可以立即吃藥驅寒。
“這個朱翊鈞是真捨得本錢!兵馬派了好幾支不說,連民夫都跟著配了這麼多,他是錢多了沒地花,還是真沒打算給自己子孫後代留些積蓄?”
哱拜聲音發顫地說了起來。
“父親說的是,這麼多民夫,強徵肯定徵不來,得給足夠的錢才行,而他朱翊鈞這次應該是下了大本錢。”
哱承恩跟著附和了一句。
“既然沒辦法再逃,那就把曹子登、土文秀這些漢官的首級懸在城外請降,就說是這次叛亂是曹子登一手策劃的,我們是被逼無奈。”
哱拜這時吩咐了一句,然後就倒在了椅子上,兩眼無神地看向了窗外,腹誹道:“早知道會是這樣,就該老老實實接受漢化。”
轟轟!
轟轟!
“又是怎麼回事,何處來的炮聲?”
而這時,哱拜因聽到外面傳來如雷一樣的聲音,就再次站起身來問了一句。
不一會兒,土文秀跑了進來說:“將軍,明軍攻城了,他們集中了上百門重炮在轟城。”
“上百門?”
哱拜聽後大驚,又問道:“他們怎麼會帶來這麼多炮?!”
“他們利用大河運來的,我們的哨探回來稟報說,河邊全是運炮的船,每船都有三個班的民夫在輪班拉運。”
“聽說是薊國公下鈞旨,要打出天子親征的威風,故決定火力覆蓋寧夏鎮,不拿官兵鮮血染紅城牆。”
土文秀這時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