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香

第二百零二章 天外天【上】

紅衣小孩靠在河邊一塊潮溼的大石頭上,張嘴喘著粗氣。

當趙讓的目光看向他時,紅衣小孩還是用力勾起嘴角,想要衝他笑笑。

但費力的笑還是牽動到了傷口,讓他立馬又疼的抽搐起來。

趙讓一臉嚴肅的在這兩個小孩身上來回掃視。

他們的人長的極為可愛,但劍法卻無比可怕。

這樣大的反差,趙讓還沒有見過,尤其是在孩子身上。

藍衣小孩對趙讓點點頭,又對紅衣小孩說了句:

“好好養傷,三個月後再打!”

便回劍入鞘,轉身離去。

河邊的砂礫粘在他的鞋底,踏在落葉上,發出連續不斷的沙沙聲。

直到這聲音遠了,紅衣小孩才用手撐地,艱難的換了個姿勢,隨即看向趙讓說道:

“他的劍法還是比我高了不少!”

紅衣小孩說著話時,臉上並沒有不忿之色,只有一股濃濃的不甘。

對於年輕人來說,不甘是極好的事,是繼續攀登的動力源泉。

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面對自己的不足,並且將其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這樣做需要極大的勇氣。

紅衣小孩的心性遠超他的年齡,並且還具備這種承認自己不足的勇氣,連趙讓看了,都覺得有些羞愧……

“嗯?你怎麼不說話?”

紅衣小孩見趙讓不理他,便繼續追問道。

“我不太懂劍法。”

趙讓說著,還指了指自己腰間的刀。

紅衣小孩撇撇嘴,顯然不滿意趙讓的回答,覺得他在敷衍自己。

不過刀和劍原本也就是兩種東西,彼此之間差異極大。

曾經有一位江湖前輩,用劍行刀招,雖然也縱橫一時,但終究還是異類,不能長久。

非要逼一個外行說內行話,對方也只能敷衍了事。

“你的劍法是跟誰學的?”

趙讓問道。

昔年江湖中每逢臘月,就有一人編撰“梅花譜”,能進入譜裡的,無一例外都是有名有姓的大宗師們。

但如果那編纂之人看到今日這倆小孩的爭鬥,一定也會把他們倆排進去的。

除卻武道修為,單論劍法,這兩小孩足以名列天下前三十之內。

最可怕的是,他們倆不過才十來歲。

“我的師傅……嘿嘿,你是問我畫畫的師傅,還是練劍的師傅?”

紅衣小孩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圈,狡黠的反問道。

“難道你還有兩個師傅?”

紅衣小孩搖搖頭,說道:

“我的師傅多著呢,可不止兩個。”

趙讓點點頭,頓時放棄了想要知道他師傅是誰的慾望,同時心中也騰起幾分惋惜。

他可惜的是,這孩子永遠成不了最頂尖的高手。

因為他的師傅太多,自己又太聰明。

想成為絕頂的高手,必須得精深無雙,不能駁雜。

有了這個前提,還要有寬闊豁達的胸襟,和百折不撓的決心。

太聰明的人,往往會淺嘗輒止。

一件事覺得沒有希望,很快就會換另一件事。

畢竟長久的堅持一件希望渺茫的事情,是很痛苦的,要受很多折磨。

聰敏的人經不住,也經不起。

而缺失了這部分的話,一個人永遠男成大器。

不過這些道理對於一個十來歲的小孩來說,還是太高深,太苛刻了。

趙讓選擇不直白的告訴他,也是為了他好。

“幫我個忙!”

紅衣小孩突然說道。

“嗯?你要做什麼?”

趙讓看到他在一顆一顆解開自己襖子的扣子。

“左邊內襯上縫著一個口袋,你把它扯開,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

趙讓幫他解開釦子,伸手進去摸到了內襯裡封著的東西。

撕開掏出來一看,是兩個瓷瓶,一個白布封著,一個用黑布封著,以示區分。

“這兩個是做什麼用的?”

趙讓問道。

“藥!”

“黑的裡面是藥膏,白的是藥粉。先把止血的藥粉倒在傷口上,等凝結了,再塗抹一層鎮痛化瘀的藥膏,好的會很快!”

趙讓按照紅衣小孩說的,先開啟白布瓷瓶,將裡面的藥粉,倒在了傷口上。

傷口處還在不斷湧出的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

如此迅速的療效,趙讓不禁在心中讚歎道果然是神藥!

隨即又開啟另一個瓶子,將裡面粘稠的藥膏倒出來,均勻的塗抹在傷口上。

這些藥膏和皮肉一接觸,很快就凝結起來,將傷口牢牢的粘連起來。

“這兩種藥叫什麼?太好用了!”

趙家除了刀以外,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活血化瘀的藥物以及治療外傷的金瘡藥。

不說臨敵之際,就是日常對練中,都會有人經常受傷。

但無論哪一種藥,都比不上紅衣小孩這兩種的一半功效。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藥,我把白布包頭的叫白藥,黑布包頭的叫黑藥。”

紅衣小孩說道。

“這也是你其中一個師傅給你的?”

趙讓問道。

紅衣小孩驕傲的點點頭。

在他看來這不是什麼壞事,反而是件大好事!並且很給自己長面子!

處理好了傷口,紅衣小孩大手一揮,把沒用完的藥直接送給了趙讓,而後站起身來,抖擻了一番精神,提起自己的短劍。

“走,我帶你去找羽衣。”

紅衣小孩始終都沒有叫過羽衣師傅,向來都是直呼其名,所以趙讓覺得羽衣肯定不是他的師傅。

要麼是他師傅的朋友,要麼就是看出了這孩子的潛力,想要提前交好,在他成才成名前就讓對方欠下一筆不菲的人情債。

“羽衣住在哪裡?”

趙讓問道。

這邊的道長都很隨和,大多住的都距離弟子不遠。

那位代掌教更是直接和弟子們住在一起,方便他們隨時請教。

趙讓覺得羽衣雖然稱病許久,閉門謝客,但居住的地方也不會過於偏僻才對。

但白鶴山上,山峰林立,更分九重天,哪怕一個地方看起來很近,真正想要走過去,說不得都得大半天的功夫。

“羽衣住在天外天!”

紅衣小孩恢復了之前的活潑,但走路還是很小心,不敢像先前那樣亂蹦亂跳。

即便如此,他走的還是很快,不過趙讓想要跟上他卻已經不費力了。

“天外天?這是什麼地方?”

作為道教宗門,有一些聽上去仙氣十足,甚至奇奇怪怪的地名,趙讓覺得沒有什麼。

可世人皆知白鶴山有九重天,最高一重正是呂祖昔年飛昇之處,現在仍供奉著呂祖金身,由白鶴山中資歷最老、輩分最高的師叔祖負責看護,怎麼又冒出來一個天外天來?

九重天外天,那這地方豈不是比呂祖飛昇的九重天還要厲害?

“天外天怎麼說呢……”

紅衣小孩扣了扣腦袋,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想著該怎麼解釋。

“天外天是一個地方!”

趙讓對於這句正確的廢話沒有任何反應。

是個人都能知道天外天是一個地方。

不是一個地方,還能是什麼?

“啊,我知道該怎麼說了!”

紅衣小孩突然一拍腦門說道。

“嗯?”

“這其中有個故事,是我一個師傅講給我聽的。”

趙讓笑著說道:

“是不是那位呂祖又在這個地方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所以叫做天外天?”

對於這些道門中流傳的故事,趙讓已經門兒清,基本上都和供奉的神仙有關係。

“不,和那個用飛劍的老頭無關,是菩薩的故事!”

“菩薩?”

趙讓極為詫異的反問道。

白鶴山一直以來都是道門正宗,怎麼會突然冒出來個菩薩的故事。

“對,就是菩薩的故事。你知道菩薩吧?就是不讓人吃肉的那個!”

趙讓當然知道菩薩。

他還知道菩薩有很多。

每一個菩薩都不讓人吃肉,所以他分不清紅衣小孩說的是哪一個菩薩。

紅衣小孩也對菩薩沒有興趣,甚至連白鶴山的開山祖師在他嘴裡都是“那個用飛劍的老頭”。

“以前天外天那有個菩薩廟,因為每天到傍晚日落時,那座廟所處的位置恰好一半明,一半暗,像是橫跨著白天和黑夜。”

“所以就叫他天外天?”

紅衣小孩點頭說道:

“這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是因為裡面供奉著的那個菩薩。那個菩薩好像是個很厲害的菩薩,說過幾句很有名的話,但我記不得了。”

趙讓想了想,也不記得有什麼菩薩能和天外天牽扯上關係,便也不再深究。

兩人順著水流一直往上走,走過一片梅林,還看到了一座修建在崖壁上的樓宇,名為百尺樓,取自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之意。

趙讓不禁多看了兩眼,紅衣小孩回頭說道:

“現在哪裡上不去,夏天的時候好玩!等夏天的時候我帶你上去看星星,吹山風,可涼快了,還沒有蚊子!”

走著走著,兩人登上了一座石臺。

下有流水,上有行雲。

山間層林盡染,巨石嶙峋,錯綜疊落。

此地依然很高,因此還有許多常青松柏,紮根在岩石縫隙的泥頭中。

再往上,則是一團一團濃密的霧氣,幾乎都要凝為實質,滴落下來。

突然一陣從溝壑裡吹上來的疾風,像是小刀般鋒利。連趙讓這張飽受西北風沙磨礪的臉皮,都覺得有些受不了……

“天外天還要往上走嗎?”

看著這些疾風都吹不散的霧,趙讓心中有些莫名的恐懼。

“再往上就沒路了,我也沒上去過。天外天要從這裡鑽過去,它在另一座山峰的峰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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