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婭坐在後排，一言不發。
看得出，她嚇壞了。
布魯諾倒是顯得鎮靜許多。這一點從他一路都可以平穩駕駛，就能看出些端倪。
甚至，他還說了幾句騷話，讓米婭漸漸平靜下來。
克里斯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
這一天，可真熱鬧啊！
“克里斯，有警察。”
車速驟然降下來，布魯諾有些緊張了。
而後排的米婭，呼吸隨之急促，雙手握成了拳頭。
在進入U大道的街口，有警燈閃爍。
一個警察一手拿著熒光棒，一手放在腰間的槍柄上，衝著布魯諾揮舞。
“別緊張。”
克里斯平靜道：“好像是沙洛警官。”
說話間，汽車已經停在警察身邊，克里斯隨即放下車窗。
“沙洛警官。”
“克里斯？布魯諾？米婭？這麼晚了，你們怎麼在一起？”
布魯諾的額頭，滲出虛汗，而米婭則臉色發白。
克里斯依舊很平靜，語氣平緩道：“茂比利街華永生殯儀館的老闆找我談點事情，正好遇到布魯諾和米婭在那邊採買葬儀品。一起吃了個飯，所以回來晚了。”
說著，他還把頭探出車窗，看了一眼路邊的警車。
“什麼情況，怎麼這麼晚了還沒下班？”
“臨檢，沒什麼事。”
沙洛的語氣裡，帶著些許煩躁。
看得出來，他有點不高興。
往車裡看了一下，他隨即擺了擺手道：“走吧，早點回去。”
“OK，警官辛苦了。”
克里斯說著，就縮回身子，衝布魯諾使了個眼色。
布魯諾也冷靜了，立刻發動汽車，駛入了U大道。
“該死，剛才嚇死我了。”
“我也是！”
米婭在後排，突然幽幽開了口。
克里斯聽得出來，她已經完全平靜了。
汽車，在殯儀館門外停下。
米婭下去開門，布魯諾則開啟後備箱，把吉米的屍體扛進殯儀館。
“放在哪裡？”
“先放停屍房，再找機會處理掉。”
當然，他們可以現在就用焚化爐燒掉屍體。
只是啟動焚化爐的動靜太大，這半夜三更的，會驚動周圍鄰居。
誰家正經人半夜三更開焚化爐？那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殯儀館裡在焚化屍體嗎？
最好的辦法，是放在停屍間。
等到焚化其他屍體的時候，順帶著把吉米處理掉，神不知，鬼不覺。
“克里斯，你可真冷靜。”
布魯諾把屍體放好，從冰箱裡拿了三瓶啤酒。
米婭直接用牙齒咬開了瓶蓋，咕嘟咕嘟一飲而盡，再長出一口濁氣。
“我可是殯儀服務專業，又不是沒見過屍體。再說了，紐約這個城市，每天都有搶劫、槍擊、殺人的案件發生。我去過柏樹山（CypressHills），所以也沒什麼。”
“該死的，你竟然敢去柏樹山？”
布魯諾一口半瓶啤酒，而後一聲驚呼。
柏樹山，紐約的殺戮之地。
位於布魯克林區，隸屬於75分局管轄，面積5.5英里，也是紐約最危險的區域。
根據紐約警局通報，僅上半年柏樹山共發生48起槍戰。
是槍戰，而不是槍擊。
那是一個連警察都不願出警的地方。
柏樹山有個笑話，如果槍戰發生時你打電話報警，警察能夠在兩小時內出現，那一定是走錯路了。
克里斯喝了一口啤酒，笑了笑，沒有回答。
美國大學生是一個特別喜歡找死的群體，青春期，荷爾蒙爆棚，總喜歡做一些特別的事情來引起關注。
原身也是這種人，和安大毛去過柏樹山。
根據原身記憶，那的確是一個讓人感到恐懼的地方……
“好了，就這樣吧，都結束了。”
克里斯把啤酒喝完，起身說道：“大家該怎麼生活，還怎麼生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米婭，把今晚忘掉，並且想辦法告訴大家，你已經把錢給了吉米，而且和他分手了。布魯諾照常做事，私底下可以diss吉米，然後什麼都不要做。”
經過今晚，布魯諾和米婭對克里斯的感官發生了巨大變化。
之前，他們覺得克里斯挺可憐的，被養父獻祭，差點丟了性命。
而現在，他們覺得克里斯是他們的主心骨。從他波瀾不驚的處理吉米的屍體能看出，這絕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也許在克里斯身上，還有他們不知道的秘密。
但這是好事！
紐約這塊土地，從來不相信軟弱。
你越軟弱，就越有人欺負你。
可一旦你強硬起來，那些看上去凶神惡煞的傢伙，就會改變態度。
“對了，這附近哪裡有書店？”
“書店？”
“就是賣書的地方，最好有中文書。”
“11街的‘唐恩的書店’，託尼是老移民，祖上三代都是開書店的，他那裡的書最多，中文書也不少。不過聽說他想關店了。現在的人，願意看書的不多了。”
“不看書幹什麼？”
“逛油管，刷抖音……買書，太貴了。”
克里斯默默記下了書店的名字。
布魯諾和米婭都平靜下來，於是告辭離去。
克里斯則關上大門，乘坐電梯上了三樓。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加之昨天又一晚上沒睡，他也有些睏倦了。
洗了個澡，他徑自倒在了大床上。
直到手機響起，他才昏沉沉的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亮了。
看看手機，早上九點。
他迷迷糊糊接通，裡面傳來安大毛的咆哮聲。
“該死的克里斯，你踏馬的讓我一早來接你，趕快開門！”
“來了來了！”
克里斯清醒了一些，起身走出辦公室，坐電梯下樓。
沒等他開門，大門從外面開啟了。
布魯諾和米婭走進來，後面跟著一個氣沖沖的安大毛。
“你搞什麼鬼，九點了！”
“昨天睡得有點晚，你等我一下。”
他打了個哈欠，轉身又進了電梯。
在樓上洗漱了一下，又換了一身唐裝。
把那把唐刀放回刀架，又把手槍收進了抽屜，克里斯這才精神抖擻地拿著電話下樓。
布魯諾和米婭都帶了一份早餐過來。
克里斯也不客氣，兩份都接過來，和安大毛一起離開。
“我們去FBI那邊處理托馬斯的事情，今天會把他的屍體領回來。米婭把停屍間整理一下。布魯諾你在網上發個資訊，就說Ghost重新營業了，歡迎來洽談業務。”
“今天就營業嗎？”
“當然，安德烈叔叔那邊已經處理好了，再不營業，下個月可就沒錢發薪水了。”
“我這就去發訊息。”
一聽沒有薪水拿，布魯諾立刻就急了，急匆匆跑過去開啟電腦。
米婭則看著他笑了笑，而後向克里斯點點頭。
她今天的氣色不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擺脫了那個糟糕的人，整個人顯得精神許多。
上身一件米黃色的T恤，下身是一條熱褲，露出修長性感的大腿。
安大毛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他和克里斯一邊走向路邊，一邊輕聲道：“我昨天沒發現，米婭可真踏馬的火辣。”
“她三十二了！”
“哪又怎麼了？”
安大毛翻了個白眼道：“馬克龍的老婆比他大了十幾歲。”
“馬克龍是誰？”
“法蘭西總統。”
不清楚，不瞭解，不關心。
自己身邊這點事都還沒弄清楚，誰又會在乎那個什麼總統。
“我現在才知道，你踏馬的口真重。”
“你這是歧視大齡女性。”
“我沒有！”
兩人說話間，就來到路邊。
安大毛今天沒有開他那輛謝爾比，而是換了一輛黃色的福特SUV，看上去很騷氣。
“你的謝爾比呢？”
“咱們今天要去FBI，那輛車太搶眼了。”
“你這車的顏色，也很騷氣。”
“是嗎？可我覺得很帥！”
兩人說著，就上了車，直奔FBI總部。
也許是因為安德烈已經溝透過了，克里斯兩人在FBI並沒有受到什麼刁難，很順利就辦好了手續。
就在他們從停屍房取回屍體，放進車裡準備離開的時候，聽見有人喊他，
“克里斯，可以談談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