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起人類的本性,的確是很難讓人琢磨。
他們偉大的時候,可以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人欣然赴死,並且從頭到尾都絕不後悔。
他們卑鄙的時候,又能出賣自己的兄弟,背叛自己的愛人,甚至連兒女父母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推向火海。
在正常的社會秩序中,人們倡導和平友愛,於是社會就能和諧發展。
但在末法時代呢?
人們暴露的更多的,恐怕還是卑劣的本質!
楚巫掩飾不住內心的震撼。
他忽然明白了,瘟疫之神並不是瘟疫本身!
而造成九座庇護區毀滅的,完完全全是人類本身的卑劣特性!
瘟疫之神只不過是一個瘟疫的製造者,他只會把人類身上的卑劣特性完全釋放出來,然後形成一場可以席捲整個中土的瘟疫!
與其說那九座庇護區毀在了瘟疫之神手中,倒不如說是毀在了自己手中!
灰眼眸老人歪著頭看著楚巫,說:“所以,你還要阻攔我嗎?”
“人類本身就具有劣根性,這種人本不應該活在世界上!”
楚巫深吸一口氣,說:“人有劣根性,難道神仙之流就沒有了?”
“盤古大神鎮壓舊神幾千年,難道你們心中就沒有怨氣?”
“舊神以自己的靈魂來汙染十八層地獄的惡鬼,讓其為自己賣命,難道這又是性格高尚的典範?”
“祖卡丶莫格,您從來都不理解小人物的生活,您只會高高在上的看著一群小人物在自己的威脅下驚慌失措,做出種種不理智的行為,然後稱其為劣根性!”
“是!人無完人,哪怕是聖人都會犯錯。可那又如何?人類是一個群體,您不能因為某些人一時之間的卑劣,就否定整個族群!”
“而且……”
他說到這的時候語氣忽然變得諷刺起來:“而且,跟人比起來,神,仙之流更是卑劣!”
白髮少年滿臉堅毅,雙眼綻放的符文幻起幻滅。
他伸手從背後摘下了一直沒開啟過的長條形包裹,微微一抖,包裹的碎布漫天飛舞,宛若蝴蝶。
碎布下面,是一柄紅色的苗刀。
苗刀本就狹窄細長,宛若禾苗。所以才有了這個稱呼。
楚巫身材單薄,個頭只有一米七五左右,配合上狹窄細長的苗刀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只不過他頭上白髮飛舞,持刀而立,雖然只是一個姿勢,卻給人地阿萊了一種狂放不羈的感覺。
瘟疫之神好奇的看著他手裡的刀,說:“這柄刀好奇怪。”
楚巫回答道:“這柄刀有個特性,無物不斬。”
“我想拿它來試試能不能斬神!”
瘟疫之神哈哈大笑:“好!好!我也想看看它能不能斬我!”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子驟然消失在原地,與此同時,一股狂風從街道上朝四周席捲而去。
剛剛趕來的執政官尚未靠近,就被吹的東倒西歪,狠狠的撞在牆壁上!
一尊真正的神,一個無限接近於神。
雙方剛剛交手,周圍上百米都無人能夠靠近!
……
就在楚巫跟瘟疫之神鬥起來的時候,在距離岷陽庇護區還有十幾公里的地方,兩輛越野車在滿是積雪的道路上瘋狂前進。
離開無咒路基地之後,我們立刻展開了對瘟疫之神的追捕。
根據楚巫派人送來的訊息和位置,我們一口氣連續追了四個庇護區。
但每一次,都只能看見庇護區的殘垣斷壁和被焚燬之後的焦黑。
這還不是全部。
根據倖存下來的鎮魔兵所說,祖卡丶莫格已經毀掉了九個庇護區。受災人數達到了驚人的三百多萬,因為瘟疫而死者不計其數!
現在甘南一帶弄的人心惶惶,誰都不知道瘟疫之神下一個地方會去哪裡。
這傢伙對中土來說就是一個定時炸丶彈!
忽然間車輛劇烈的震動,整個車子瞬間朝前面竄了出去。
我猛地一驚,毫不猶豫的踩下了剎車。
但越野車已經側翻在地,貼著地面朝前滑行了二十多米才撞在了公路護欄上險險的停了下來。
護欄外,就是早已經結冰的洮河。
我一腳踹開車門,順手又把張三墳從座椅上拽了出來。
再看往後看的時候,才發現秘心皇后早在車輛側翻的時候就衝了出去,正歡快的在路邊玩雪。
我苦笑一聲,說:“老闆啊老闆,你什麼時候能走過問心之路呢?”
張三墳依舊是渾渾噩噩的模樣,時而沉默,時而自言自語。
半個多月了,他依舊處於這種茫然的狀態中,絲毫不見好轉。
我們給他吃的,他拿來就吃。
我們帶他走,他就跟著走。就像是心思完全都沒有放在這塊一樣。
哪怕是車輛側翻了,差點墜落洮河,他依舊該皺眉皺眉,該思索思索。
後面的那輛越野車飛快的開了過來,張佰強開啟車門,大聲說:“老何!你速度太快了!”
“要穩一點!”
他一邊說,一邊下車,雙手抓住車輛一側,微微用力,越野車就被掀了回來。
東夷說:“我們得休息休息了。”
“從臨夏一直到這裡,我們不眠不休的趕路,已經超過三十多個小時沒休息了。”
“老何,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你得明白。”
我嘆了口氣,說:“原地紮營,休息一小時!”
大家都很疲憊。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憊,最主要的還是心理上。
看過了那麼多百姓流離失所,要麼凍死在冰天雪地之中,要麼餓死在茫茫荒原之上。
我們一路開車走來,能吃的東西幾乎全都撒了出去。
但我們所攜帶的吃的跟龐大的難民數量相比,依舊只是杯水車薪。
在這條路上,沒有車輛,沒有食物,人們面臨的只能是死亡。
餓死的,凍死的,被邪祟偷襲致死的。
失去了庇護區的保護之後,這些百姓能活著走到下一個庇護區的,十個裡面不見得就有一個。
在劉家峽一帶,我們甚至還看見一千多人形成的冰雕簇擁在一起。
他們穿著單薄的衣衫,滿臉都是絕望。
可以想象,這群人在臨死之前多麼的無助。
東夷曾大發雷霆,試圖去找臨夏庇護區的執政官,結果後來才發現,臨夏庇護區的執政官以及所有執政廳的工作人員,全都死在了庇護區內。
而死亡原因就是瘟疫所致。
他們哪怕是死,都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經過了臨夏庇護區之後,我們心中都憋著一團火。
就連沒心沒肺的三隻狼精在路上都很少開口。
張佰強點燃了一團篝火,隨手拿出行軍爐,抓了一把雪就開始燒水。
他朝四周掃了一眼,說:“我去找點吃的。”
其實到了我們這個層次,食物已經不是必需品了。
靈魂強度的增加,能夠讓我們分擔出一部分能量來維持身體所需。
但有食物總比沒食物好。
總不能一直消耗靈魂的能量來維持自己吧?
畢竟我們即將面對的還有一尊神,一尊能夠跟蛇之女神比肩的舊神。
我們必須要保證身體時刻處於優良狀態。
張佰強離開之後,三隻狼精簡單的用積雪砌了一堵防風牆。
東夷灌了一杯熱水後,就帶著無字天書坐在了幾十米外的一個高坡上警戒。
在他的位置,周圍兩公里的視線暢通無阻。
秘心皇后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發愁,她玩了一會兒積雪,就開始在冰面上歡快的奔跑。
三隻狼精也想跟秘心皇后一起放鬆放鬆,但周圍刺骨的寒風卻凍的三隻狼精哆哆嗦嗦。
秘心皇后是沒有體溫的,但三隻狼精即便是成了精,依舊是恆溫動物。
它們的皮毛擋不住是末法時代的凜冽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