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峻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國軍中將。
年紀不大,看著也就三十歲出頭,但已經是中將軍銜。
這樣的現象在日軍簡直無法想象,但在國軍卻是基操,俞濟時28歲就已經是88師的中將師長,宋希濂當上36師中將師長的時候更是隻有27歲。
不出意外,此人應該就是88師的前參謀處主任陳叔農。
不過現在應該是侍從室某處主任,也是南京委派的特派員。
讓楊得餘、伍傑他們面對陳叔農,別說據理力爭,話都說不利索。
因為雙方的身份相差實在太懸殊,如果說陳叔農是天上飛的神仙,那麼楊得餘、伍傑他們就是地上爬的蟲豸,不在一個位面。
但是嚴峻絲毫感受不到雙方之間地位上的巨大差距。
嚴峻雖退役多年,還跑去烏東當了幾年僱傭兵團長,但他骨子裡的自我認知依然還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所以眼前這傢伙就只是個手下敗將而已。
於是嚴峻也板起臉說道:“陳主任是吧?524團1營已被繳械,並且羈押在離這一公里外的河濱大廈,而且還是你下的令對吧?”
“年輕人,這不是你應該過問的事。”陳叔農臉色越發難堪。
嚴峻又道:“你這次前來,也是為了讓1排繳械投降,對吧?”
“繳械是繳械,投降是投降,又豈能混為一談……”陳叔農黑著臉辯解了一句,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跟眼前這個歸國華僑有什麼好說的?
當下又扭頭對那娃娃兵說道:“小孩,去把楊得餘給我找來。”
“陳主任,不用找楊排長了。”嚴峻大馬金刀的坐到陳叔農對面的破爛沙發上,“現在四行倉庫的部隊是我在指揮,對了,我姓嚴,單名一個峻字,嚴峻。”
“現在是你在指揮?憑什麼?”陳叔農開始認真的打量起嚴峻。
陳叔農原本還不信,但是看嚴峻這份從容和淡定,卻不由得他不信。
“就憑我能打勝仗。”嚴峻直勾勾的盯著陳叔農的雙眼,一字一頓的說,“就憑我能帶著楊得餘他們在一天之內擊斃兩百多個鬼子再摧毀十輛坦克,此外我們還繳獲了2門大正11年式37mm口徑平射炮。”
陳叔農頓時無言以對。
必須承認,嚴峻的戰績確實非常亮眼。
當他聽說楊得餘1排所取得的戰果時,第一反應也是不相信。
在此之前,524團1營四百多人在四行倉庫與日軍激戰四日,也不過打死打傷二十多個鬼子,可是1排一天就斃了兩百多個鬼子。
這個差距,簡直就是天與地之間的巨大落差。
嚴峻冷哼一聲又說道:“而且1排自身無一傷亡!”
這是真的,在昨晚和早上的幾次戰鬥中,楊得餘排無一傷亡。
這一方面是因為國軍的運氣好,更主要還是嚴峻的指揮得當,尤其是嚴峻不許國軍守在豁口後面與日軍正面交火,避免了無謂傷亡。
陳叔農徹底被整無語,1排居然無一傷亡?這就十分嚇人了。
換個時間,換個場合,憑嚴峻這份戰績,陳叔農非把他招入麾下不可。
因為委座臨行之前就對他說了,88師在不久之後將會擴編成為72軍,而他陳叔農將會出任72軍的參謀長一職。
陳叔農當然希望自己麾下能多幾員悍將。
只可惜嚴峻在四行倉庫闖下了滔天大禍。
沒有人敢得罪洋人,所以只能忍痛放棄。
當下陳叔農伸手一指嚴峻喝道:“抓起來!”
陳叔農身後的四個警衛當即端著衝鋒槍衝上前。
然而嚴峻卻端坐在沙發上沒動,只是笑吟吟的看著。
“陳主任,我剛剛帶著1排在四行倉庫立下了這麼大的戰功,你卻要帶著人把我抓起來交給洋人定罪,就不怕將士們寒心?”
“嚴峻,你既然加入了88師,就是88師的兵,就必須得服從上峰的軍令。”
“上峰的軍令是讓伱們完成斷後任務之後立即撤入租界,可你是怎麼做的?”
“你非但違抗軍令,拒不撤退,竟還敢把槍口以及炮口對準公共租界開火,造成租界數名路人輕傷,一名印度籍巡警重傷,這是一起嚴重的外交事件!所以必須嚴懲!不過,我們不會把你交給租界審判。”
“不把我交給租界?”嚴峻哂然說道,“你是要就地處決?”
“違抗軍令者,死!”陳叔農說著就從腰間掏出勃郎寧手槍。
然而就在這時,三十多個雜牌軍老兵從二層忽喇喇的衝下來。
領頭的赫然就是朱勝忠,直接就拿步槍頂住了陳叔農的眉心。
三十多個雜牌軍老兵也拿黑洞洞的槍口抵住四名警衛的身體。
看到這,嚴峻的嘴角就露出一抹笑意,朱勝忠還有這些雜牌軍果然沒有讓他失望,他們身上仍然保留著樸素的是非觀以及正義感。
至於楊得餘還有1班的十幾個中央軍,畢竟是88師的老底子。
讓88師的老兵反抗師部的高官甚至國府高層,還是有點難度,所以嚴峻直接把他們還有伍傑打發到樓上清點物資。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明顯出乎陳叔農的意料之外。
愣了有幾秒鐘,陳叔農才反應過來,繼而大怒。
“你應該就是朱勝忠吧?我記得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知道!”朱勝忠冷然道,“我也記得你,陳主任,你想加害抗日義士。”
“胡說!”陳叔農厲聲道,“我是在執行軍法,違抗軍令者,格殺勿論,你是軍人,這條軍規還用我教你?”
朱勝忠冷然道:“這樣的話,請陳主任先自裁。”
“什麼意思?”陳叔農怒道,“我為什麼要自裁?”
朱勝忠說道:“因為常委員長早有令諭,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無論什麼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職責。”
小黃袍緊接著說道:“國府再沒有妥協的機會,誰要是膽敢放棄尺寸土地與主權,他便是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
“所以我們是在執行常委員長的命令。”朱勝忠回頭看了眼小黃袍,又厲聲斥道,“反倒是陳主任你非要逼迫我們放棄土地主權,還要槍殺於國家有功的將士,難道這還不算違抗軍令?你是長官,我沒權力對你執行軍法,所以只能請你自裁。”
陳叔農頓時間啞了,朱勝忠搬出了委座的訓令,他真的沒辦法反駁,因為委座的確發表過這樣一篇演講,時間是盧溝橋事變之後。
嚴峻這才起身喝道:“把他們的槍下了!”
小黃袍便立刻上前,下了陳叔農還有警衛的槍。
“伯格曼衝鋒槍?”嚴峻接過其中一支衝鋒槍,又說道,“槍是好槍。”
“嚴峻,朱勝忠!你們兩個是要造反嗎?”陳叔農怒道,“違抗軍令,羈押長官,擅自下令朝租界開火引來友邦驚詫,無論哪條都夠槍斃你們十回!我勸你們兩個懸崖勒馬,萬不可執迷不悟,淪為國家之恥辱,民族之恥辱!”
“老朱,送陳主任他們走。”嚴峻沒興趣再聽下去。
朱勝忠應了聲是,又拿槍頂著陳龍農說:“陳主任,請吧!”
“你們會後悔的!”陳叔龍狠狠的盯了嚴峻和朱勝忠一眼,轉身就走。
朱勝忠押著陳叔龍剛離開,楊得餘和伍傑就急匆匆的從二樓跑了下來。
“老嚴,聽說上面來人了?是特派員嗎?”楊得餘問道,“他人在哪呢?”
嚴峻拿起一罈紹興產的花雕灌了一大口,再一抹嘴說道:“老朱送他回去了。”
“啥,回去了?”楊得餘聞言愣了一下,隨即變了臉色,“你對陳主任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