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已經撤退,接下來這段歲月,咱們可以安心修行,”顧修雲望向一側的女子,“丫頭,香火神道參悟的如何?”
“確實是一門玄妙之法,可惜太依仗外物,”顧月搖頭道,“即使修行到九品祖師層次,也只能在這座世界內逞威,甚至都不能進入妖魔域。”
香火神道對信眾念力極為依賴。
離信眾太遠,神力就會漸漸削弱,所以神靈們只敢停留在神靈域跟眾生域,一旦進入妖魔域,修為立刻跌落大半,而且損失的神力無法彌補。
一位大神主進入妖魔域後,連獨目巨人那種普通魔主都對付不了,更別說黑雲、魔犬、骨龍三大巔峰魔主。
這還是在天機盤世界內,若是走出此界,失去天地規則的庇護,香火神道就是個笑話,凝聚的修為會如同鏡花水月,瞬間消失不見。
相比之下,修行者就沒有這些缺陷。
強如白毛老猿,即使走出諸天界域,也能爆發出不亞於大神主的威能。
煉體一脈的強者,更是完全不受天地規則影響,不管走到哪裡,實力都不損半分。
由此可見,香火神道進步速度雖快,卻遠遠比不上真正的修行者。
……
“修習香火神道,必須有足夠多的信眾作為依靠,但如今整個眾生域的凡人都已經被神靈瓜分,所以咱們得先控制九個神王,將他們麾下的信眾收歸己身。”顧修雲沉聲道。
“九個神王的信眾,不足以凝聚神主階位。”顧月說道。
“無妨,我會借敖國之力,將顧惜命三個字傳遍整個眾生域,以神烏前輩的通天手段,肯定會得到訊息,趕來匯合。到那時,有神烏前輩相助,操控一批神主不在話下。”
“此法可行。”顧月點頭。
兩人正說著,庭院外傳來一陣輕微的哭泣聲。
顧月推開房門,只見院門外坐著一個五歲女童,雙眼通紅,鼻子一抽一抽,庭院四周極為安靜,顧修雲不喜外人打擾,所以杜知秋將侍衛僕人全部抽調出去,只留下一名丫鬟。
丫鬟不知去了何處,才會讓女童走到這裡。
“小姑娘,你怎麼哭了?”顧月上前詢問。
“娘留給我的金鎖不見了,”女童揉著眼眶,“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顧月若有所思,指尖微微掐動,一塊被塞在木箱深處的金色小鎖冒了出來,憑空飛到了顧月手中。
“是這塊金鎖嗎?”
“呀!”
女童瞪大眼睛,連忙抓起金色小鎖,臉上的淚痕化為笑容。
“收好此物,可別再丟了!”顧月叮囑道。
女童開心的連點頭。
這時,守護庭院的丫鬟匆匆走來,看到顧月,連忙躬身行禮,“姑娘,北庭公來訪,杜大人請顧先生前往荷花亭一聚。”
“北庭公?”
顧月眉角微抬。
“北庭公是敖國的四方國公,鎮守牝涼城北城入口,也是一位先天武者。”丫鬟說道。
顧月微微點頭,難怪杜知秋這麼著急。
敖國共有八位先天,寧君實力最強,堪比開脈四重天,也是敖國的鎮國之基,其次就是四方國公,據說都已經達到先天二重境以上,至於在外征戰的三位國公,只有先天初期,彼此實力差距極大。
北庭公親自來此,恐怕是為了試探顧修雲的實力。
“知道了!”
顧月揮了揮衣袖,轉身走入庭院。
丫鬟這才看向一側的女童,輕聲呵斥道:“玲玉,你怎麼到了這裡,趕緊回去,若是讓夫人發現了,少不得一頓責罵。”
“松蘭姐姐,我迷路了!”
女童揉著依舊發紅的眼睛,“剛才那位姐姐真好,還幫我找到了小金鎖,你看!”
女童抱著金色小鎖,臉上堆滿了興奮。
丫鬟看到金鎖後,臉色陡然一變,連忙抓過金鎖,並叮囑道:“今天發生的事絕對不能說出去,聽到沒有,還有這塊金鎖,我會幫你放回原處,以後不許再找什麼金鎖,也不許到這裡來。”
“為什麼?”女童眼巴巴的望著丫鬟。
“小孩子別問那麼多。”
丫鬟四處張望了兩眼,一把抱起女童,沿著廊道匆匆離去。
……
沒過多久。
丫鬟返回庭院,顧修雲早已在一旁等候,身穿青色長袍,眸光猶如一汪深潭。
“走吧!”
顧修雲沒有質問松蘭去了哪裡,只是淡聲開口,讓她領路。
……
兩人一路疾行,松蘭身為丫鬟,武功卻頗為不凡,周身勁氣流動,不亞於三流武者,片刻後便來到荷花亭附近。
碧色湖面,一座涼亭孤懸於水中,四周沒有任何廊橋,只有一艘輕舟,隨著微風起伏不定。
涼亭中站著兩道人影,其中一人屈著身子,滿臉畏懼跟討好之色,另一人雙手負背,仰望雲空,周身瀰漫著濃烈的真氣波動。
“這就是先天武者?”
顧修雲眼睛一亮,進入眾生域許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先天武者,天機盤世界對魂唸的壓制極強,即使凝聚了真魂,也只能覆蓋方圓百丈,所以很難探查周邊生靈。
眼前的北庭公已然超出世俗凡人層次,一身真氣格外濃烈,幾乎不亞於靈力,肉身也隱隱蛻變,蘊含著濃郁的生機活力,看情形,至少可以存世兩百年。
“武者竟然也能達到這般地步,”顧修雲若有所思,“跟仙道修行者相比,武者的真氣狂暴而濃烈,需要強大的肉身去維持,更需要不斷吞食妖魔異獸,修行到後期,也能爆發出不亞於真正妖魔的強橫神通。”
顧修雲不斷掐動指尖,推演先天武者的極致。
漸漸的,他的眸光散發出異彩,武者之路,就是煉體一脈,真氣遠比靈力狂暴的多,肉身再怎麼強橫,也無法承受越來越可怕的真氣,必須形成陣法,才能穩固一身修為。
所以先天武者的極限就是開脈六重天。
再往後,必須形成微型陣法,才能更進一步,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諸天界域的武者最高也不過後天巔峰,想不到天機盤世界內,竟然有人將武者之路走到了這般地步,”顧修雲心中驚歎,“北庭公體內的先天真氣似乎誕生了靈性,比起後天武者截然不同。”
“若是達到開脈六重天,再參悟陣法,能否繞開點陣法門,形成屬於自身的微型陣法?”
顧修雲心中生出奇怪的念頭。
煉體法門跟普通仙道功法不同,只要入門,就可以直接凝聚微型陣法,踏入鬥霄境,比如百相身。
但要知道,任何修行法門都是循序漸進的,從後天武者到鬥霄境初期,應該有一條屬於煉體一脈自身的道路,而不是依靠道韻禁制。
很顯然,諸天界域在煉體一脈上走錯了。
心中思索著,顧修雲踏步上前,腳掌落在水面上,沒有引起絲毫波紋。
“好厲害的輕功!”
北庭公面露訝色,“即便是老夫,行走於水面也會引起微弱的波紋,絕不可能沒有絲毫動靜,顧兄實力不在我之下。”
聽到此話,杜知秋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顧修雲的實力比自己想象的更可怕,連開脈二重天的北庭公都為之讚歎。
喜的是顧修雲實力如此強橫,一旦拜入敖國麾下,他作為最大的功臣,日後註定平步青雲,封侯拜相併非不可能。
青色身影走入亭中,“顧惜命,見過北庭公。”
“顧兄弟不必多禮,老朽高豐,你我都是先天武者,稱我一聲高老哥即可,”北庭公盯著顧修雲看了好幾眼,才忍不住說道,“眾生域八百大國,姓顧的世家共有一百二十六個,當代有先天武者的僅十三家,不知顧兄來自何處?”
顧修雲微微搖頭,“在下只是個閒散武者,平日裡行走於城外荒野之地,時常去一些兇險秘境,三年前機緣巧合,無意中發現了一具妖魔殘骸,才藉此突破到先天境界。”
“原來如此。”
北庭公面露恍然。
難怪顧惜命這個名號以前從未聽說過,眾生域八百大國,踏入後天巔峰的武者,幾乎都名傳天下。
敖國境內一流武者將兩千人,大部分都停留在最低的階位。
踏入六階以上者,只有三百餘人。
九階之上,連二十人都不到。
他們的實力雖不如先天,名氣卻不弱,個個都被列入武道榜。
“不瞞顧兄弟,老哥這次前來,一是奉寧君之命,拉攏閣下,二是查探你的來歷,以免是敵國奸細假扮,如今見了面,我心中再無疑慮。”北庭公高豐說道。
“哦?為何?”
“顧兄弟的實力不在我之下,周身氣息凝練渾圓,可見至少已經達到先天二重境,乃至三重境,如此強者,怎麼可能隱瞞身份,甘為細作?”北庭公滿臉自信的說道。
顧修雲點頭認可。
的確,眾生域八百大國,先天武者數量過萬,但達到三重境以上的卻不多,也就千餘人,每一個都有名有姓,對他們來說,臉面遠比一國興衰更重要。
“顧兄弟,老夫已經十餘年不曾出手,我們找個地界切磋一番,如何?”北庭公興奮的搓了搓手掌。
杜知秋臉上一喜,兩名先天武者對決,當世罕見,他若能見證,日後也多了一段足以稱道的過往。
顧修雲面露思索,片刻後說道,“在下自突破先天境之後,從未與同輩交手,高老哥能否給我些時日做準備,半個月後,如何?”
“好,半個月後,高丘城南側的懸樑山。”北庭公高豐笑道。
顧修雲微微點頭。
當日,這個訊息就傳了出去。
兩名先天武者對決,其中一位還是先天二重境的北庭公,另一位雖名不見經傳,卻得到北庭公的大力誇讚,據說實力不弱於北庭公。
訊息一經傳出,頓時引來武道強者的關注,甚至傳到了其他國度。
短短七日,就有大批武者蜂擁而來,眾生域修行艱難,武道昌盛,三流以上武者多不勝數,牝涼城內就有不知多少。
千里路程,對凡人來說頗費時間,可對於武道高手,只需狂奔兩日,就能趕到。
庭院中。
顧修雲盤膝端坐,周身真氣奔騰翻湧。
這一戰他不能催動靈力,否則很可能引起神靈的懷疑,畢竟兩大先天武者決戰,聲勢浩大,神靈們也有可能關注一二。
所以他想用半個月時間,將武道突破先天境界。
“從後天巔峰到先天境界,須得連破十二道關卡,真氣不斷跟自身血氣相融,一次次流轉,直到誕生靈性,才能踏入先天層次,天機盤世界道法低微,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犧牲,才會誕生先天武者。”
顧修雲心中感慨。
先天武道,對修行者來說並不難,諸天界域無人推演,只是因為沒有必要,所以從來都沒人去修煉。
只要仙道修為踏入鬥霄境,就可以直接參悟道韻秘術,從而凝聚微型陣法,將肉身提升到鬥霄境層次,又何必去吃力不討好?
然而,這只是捷徑,而非正路。
天機盤世界的武道,迴圈漸進,從後天境界一直到開脈六重天,再往上,便是凝聚微型陣法,踏入鬥霄境。
此路艱難,卻是正統。
顧修雲甚至懷疑,以先天武道踏入六重天,再參悟陣法,或許就能邁入煉體一脈的鬥霄境,根本不需要藉助點陣法門。
隨著真氣與血氣不斷相融、蛻變,肉身也會逐漸增強,直至鬥霄境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