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卓睿晚婚,完全是因為他家母妃對他寄予厚望,認為男兒應該先在事業上有一番建樹,這時節答應了雅茗,也是看在雅茗背後是怡王,才恩准了。
二皇子卓鈺,則是因為他那體弱多病的身體素質,自家又心高氣傲的,好不容易盼來個郡主,這才解決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其餘的幾個皇子都早早成婚,光媳婦都不知道娶了幾個了,臨近年關,辛夷一行人來到皇宮,路過後花園,見皇孫們剛領了新衣裳,在宮裡鬧騰著不肯走,便索性看了會兒這群小傢伙們。
皇兄們的小孩子最大的才七八歲,最小的又在月子裡,夫子領出來的時候,一溜皇子排著隊,像一群小鴨子跌跌撞撞地朝她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流著涎水大喊:“姑姑,姑姑!”
路辛夷先是一驚,繼而趕緊伸出手來,接住了第一個跳進她懷裡的小糰子,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小糰子往她懷裡跳,一大群小朋友將她整個兒都壓住了,姆媽和夫子見狀,一邊叫著罪過罪過,一邊趕緊上來,從她身上抱走了一個又一個小糰子。
姆媽抱著孩子跪倒在地上:“公主贖罪,皇孫們今日玩兒得開心,奴婢監管不力,衝撞了公主……”
辛夷整了整自己的頭髮,擺擺手:“沒事,我竟不知道我有這麼多侄兒,竟這麼可愛!”
等一群小皇孫走了,路辛夷的眼光還隨著這群孩子,京墨湊近她耳邊:
“想不到你這樣的人,還會喜歡小孩子。”
辛夷嘆口氣:“倒不是喜歡,只是想到景國亡了之後,估計他們的下場也不會好過,由此感傷罷了。”
二人默然注視良久,京墨一回頭,見辛夷發上有朵花歪了,便去為她重新戴正了,這一幕,剛好被對面的連翹看到,她也來後花園裡散心,此刻偶然得見這一幕,倒是多留了個心。
兩人隨即向學堂去。
這一日講的是策論,月國的那森前來旁聽,但因為他對外宣稱聽不懂漢話,因此,夫子對他並沒有學業上的要求。
為了避嫌,辛夷與那森坐得很遠,二人從不以眼神交流,更別說私底下說什麼話。
等聽完了夫子的授課,眾人被要求做一篇習作,講得是,如何看待天下人與君主的關係。
路辛夷信手拈來,將明朝那會兒的理論七拼八湊,寫了個民貴君輕的文章遞了上去,待上完了最後一節課,眾人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府,那文章剛好也被夫子批閱完了,發了下來,每個人手中都有,唯獨辛夷和幾個學生的手中沒有。
發文章的童子道:“沒收到文章的,散學後單獨來找夫子要。”
路辛夷滿腦子想的都是:既然塗山淞還記得我,那我現在可不能就這麼混吃等死了,不行,我一來得儲存體力,二來我得學點真本事,不然怎麼在這戰亂之中保全性命!
想著,她隨京墨他們一同離開了。
路上,二人見雅茗在前面走著,羽京墨不由道:
“你這大皇嫂真不錯啊,我看見夫子給她的分數又不低,京中第一閨秀的名頭,確實不虛啊!”
辛夷問道:“怎麼我的文章還沒發下來?”
二人對視一眼,忽得想起來童子所說,沒有文章的去夫子那裡尋,都暗叫一聲不好。
但緊接著,辛夷計上心頭,拉著京墨便開始了一通合計。
遠處,那森遙遙望著這邊的風景,憫翁道:
“這公主看上去,倒確實像個沒心沒肺的,不像是會告發我們秘密的。”
那森遙遙望著,唇邊不由得勾出一個笑來。
次日
夫子照常開始今天的講務,然而,講務開始前,先要檢查作業。
“昨日叫那沒文章的來找我,怎麼還有一篇文章在我那裡?”
辛夷倒像個沒事人一般的,安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夫子怒道:“你們每一個都將試卷拿出來,擺在案上,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
辛夷無所謂地掏出一份試卷,不一會兒,夫子來檢查時,卻見獨獨沒有雅茗的文章,此刻她正抱著臉,眼中噙淚,一言不發。
夫子怒:“你怎麼回事?”
雅茗委屈道:“夫子!公主她搶了我的文章!昨日下學,她將雅茗攔在宮外,不知用了什麼妖術,硬生生搶走了雅茗的文章!”
“誒,”還沒等夫子發話,辛夷率先道,“昨日夫子可是說,沒文章的去他那裡尋,你既沒了文章,為什麼不去夫子那裡尋,還來怨我!”
是了,文章上都沒寫名字,誰也說不準被留下的是誰的文章。
此話一出,夫子即氣得不輕,當即又留了一篇文章,喝令眾人明日即交上來。
這一次眾人引以為戒,都在文章小角上標上了自己的名字。
辛夷胡亂寫了一篇,今日她剛和京墨約好了,下了學,去修習靈力,昨日有了京墨的幫忙,才得以將雅茗一拳打暈,今日她更是一秒都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學堂上了。
奈何剛回了府中,辛夷便發現自己的文章又不見了,她不由得暗自咒罵道:
“定是哪個挨千刀的,偷了我的文章!現世報啊!”
但話雖如此,她還是叫了京墨來:
“有沒有能隔空取物的靈力術法?”
京墨捏著下巴:“你又要偷什麼啊姑奶奶。不就是文章丟了嘛,你叫聲哥哥,我把我的給你不就是了嘛!”
辛夷淬了一口:“你的文章,簡直有辱本宮清名!”
羽京墨不服,但又無從辯駁,二人又合計一番,當即便趁著夜色,尋了兩匹寶駒趕往怡王府。
怎料走到一半,一匹白馬突然從後面跟上來,辛夷看那白馬著實漂亮,便捨棄了自己的棕馬,換騎白馬,果然寶駒,不一會兒功夫,便穩穩當當地馱著她去了怡王府。
見白馬至,門口守衛皆退至一邊,牆邊的守衛更是早早撤了下來。
辛夷心裡覺著奇怪,但也懶得想那麼多,二人隨即翻牆進了怡王府。
雅茗剛為了臉上破相的事情大罵丫鬟,將院子裡的丫鬟女使通通趕了出去,一個人對著鏡子上妝,案上放著剛寫好的文章。
辛夷正去偷那文章,卻不料,雅茗突然回頭,二人對視,雅茗衝過來,便去爭奪自己的東西。
辛夷搶了道:“好姐姐,不如就送我吧,您文思敏捷,再寫一篇就是了!”
羽京墨感覺一陣頭痛,這笨手笨腳的女人!他蹲在窗外,為辛夷放哨。
兩人爭奪展開,辛夷畢竟有些少時武學的底子,雅茗一閨閣女子哪裡是她的對手,二人糾纏之時,雅茗一時氣不過,便催動心訣,使出靈力,一把將辛夷的脖子捏在手中。
她五根玉指,此刻全變作了藤甲,眼看就要穿破辛夷白嫩的脖頸,辛夷大驚,慌忙道:
“王姐,我錯了!王姐,不可啊!”
雅茗笑道:“此刻才求饒,會不會太晚了些,你已識破我的身份,我怎麼還能留你!”
說著,她用了力,便要將指尖刺破辛夷的肌膚。
我命休矣!
辛夷用盡全力,突然想到門外還有京墨站著,大喊:
“蠢蛇!你再不現身本宮就要命喪於此了!”
只一言出,雅茗愣了一下,便覺得腦後被一重物敲擊,她回頭望去,只見一巨蟒大蛇衝著自己張開深淵巨口,吐著鮮紅的信子,下一秒,便要將她整個兒吞噬在肚子裡!
霎時間,雅茗只覺得天暈地旋,翻了個白眼,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多虧了辛夷提前見過羽京墨這副鬼樣子,即使如此,也被嚇得渾身發軟,京墨迅速恢復人形,抱了辛夷便離開,臨走時,還不忘偷了那案上的文章。
……
景宮內,景帝明察暗訪,卻發現這洛妃除了平時愛使小性子外,確實沒有發動宮變的本事。
他站在洛妃宮中,一支髮釵滑落,撿起髮釵,見上面鐫刻著藤蔓,背後還刻著小小文字——若不仔細觀察摸索,是很難被發現的。
“難道,真是寡人誤解了她?”景帝喃喃道,腦中不時掠過流章的那句話‘君上得到的最多資訊是什麼’?
是什麼?是他景宮之中有內賊,是辛夷與月國王子的交往並不是因為她會了一門語言,二者相比,很顯然前一個更具有價值。
而月國王子,為什麼要告訴他景宮之中有內鬼的事?
等等,文字?
景帝仔細看那文字,照著上面的凹紋,將圖案繪製在紙上,觀察許久,又反過來閱之,才終於得出其中奧妙。
竟然是楚國文字。
正疑惑間,門外一小宮侍匆匆來報:
“君上!洛妃娘娘她,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