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倫,行政區,格爾姆林宮。
在這樣一個重要的夜晚,格爾姆林宮裡燈火輝煌。
高懸在舞廳中央的水晶吊燈,折射出萬千奪目的光彩,映得舞廳中明亮如白晝。
此時宴會還未開始,但賓客們都已經迫不及待地來到舞池中央,欣賞著角落中傳出的琴聲,並對宴會的豪華髮出陣陣的讚美。
在側邊的酒水自助區,一個嘴唇上蓄著小鬍子的男士,正舉著一杯頂級的琥珀香檳,露出一絲猶豫的神情。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一個舉止優雅的女僕柔聲問道。
男人轉過身,微微搖頭。
“對於一個醫生來說,酒精是需要儘量避免的東西,但是出於對其他人的禮貌,我只能保持這種託舉的動作,不過這也會讓我的手臂感到僵硬。”
“卡里特醫生?”女僕低聲驚訝道。
“您好,女士,為什麼這樣驚訝呢?我是被邀請進入這裡的,與那些匯聚在外面的傢伙不同,我有著來自克里普特伯爵的請柬。”
女僕愣住了,露出少有的失禮,大眼睛眨著,看著面前舉止優雅的男人,又指了指身後的方向,喃喃道:
“可是剛剛,您不是,您應該出現在那裡才對,而且您剛剛還向我打聽過方向。”
“會不會是您搞錯了?我一直站在這裡,又或者是,一個穿著與我非常相似的人,讓您產生了錯覺?”
“是這樣嗎?”女僕歪歪腦袋,皺起眉毛,“應該不會是我的錯覺,因為您……不,我說的是剛剛那位,還向我打聽過克里普特伯爵休息室的位置……”
女僕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連忙對男人俯身行禮,說道:“很抱歉卡里特醫生,我必須先離開這裡,因為我發現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彙報才可以。”
男人沒有對女僕的失禮過多糾結,在目送女僕離開之後,慢慢轉過身,對著面前的酒水,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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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廳後方,去向外使休息室的道路上。
女僕提著裙子飛奔而來,依照自己的記憶,找到那個偏僻的角落。
她微微喘著粗氣,扶著一旁的鍍銀把手,露出無比驚訝的神情。
就在她面前不遠的地方,一道休息室的門被開啟,而門的另一側,正有一個穿著與卡里特醫生完全相同的身影,在以一種非常彆扭的姿勢,緩慢地行走著。
女僕在這裡做著服務和接待的工作已經很久了,她知道有關格爾姆林宮的一切,也知道面前的那個房間,雖然看上去寬敞,其實很小,只是被用來當作儲藏室。
但她不知道為什麼,裡面的那個男人竟然可以在房間中一直向前走,彷彿沒有盡頭一樣。
女僕看過去,看到房間內的情景發出了輕微的搖晃,就像隔著火焰看東西一樣,所有的裝飾和線條都產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看上去非常奇怪。
她將右手握在胸前,給自己鼓了鼓氣,來到房間門口,大聲喊道:
“這位先生,請問您在幹什麼?”
裡面的男人沒有回答她。
女僕見對方沒有回應,試探著往前湊了湊,鼓起勇氣,再次喊道:
“這位先生,請問您在幹什麼?”
見男人還沒有反應,女僕大起膽子,將一隻腳邁入房間中,發現自己沒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後,整個人走了進去。
四周的景色與她的記憶相同,但又有著不同的地方,讓她感覺自己的視野都開始變得扭曲,而在這種扭曲之下,她出現了輕微的暈眩。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是她知道,男人的行為,很可能存在著危險。
“這位先生,無論您在幹什麼,請停止您的行為,否則,我會去找護衛隊的人,來將您請離格爾姆林宮。”女僕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下來,看著男人的背影,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說實話,我無法停止我的動作,更不可能回頭。”男人的聲音響起。
“那我只能去通知護衛隊的人了,很抱歉,您今晚的宴會,就到此為止了。”
女僕的聲音不容置疑,帶著格爾姆林宮工作人員獨有的威嚴。
“那個,出於好意,我提醒你,不要回頭。”男人說道。
女僕愣了一下,正在思考男人為什麼這麼說,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在她轉過身的一瞬間,忽然發生了令人難以想象的一幕。
就像是用清水擦洗掉玻璃上的汙穢一般,她整個人一點一點憑空慢慢消失,甚至沒有留下一丁點痕跡,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男人聽見背後的聲音消失,四周重新恢復到安靜的狀態,輕輕嘆了口氣。
“我可是已經提醒過你了……”男人說著,並沒有回頭,繼續以彆扭的動作,向前繼續走著。
••••••
格爾姆林宮,二層的一間休息室。
說是休息室,但這裡的面積非常大,包括兩件僕人房,一間專門的浴室,盥洗室,和廚房,還有用來會客的招待室,和一間擁有大陽臺的主人臥房。
此刻,在會客的招待室中,兩個衣衫華貴的男人正在低聲說著什麼,不時發出幾聲暢快至極的笑聲。
“非常感謝您的招待,伯爵殿下,這樣的待遇,只有最尊貴的客人才可以享有,幾乎讓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難道在格里芬,這樣的生活對你們來說,都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說話的是個男性,有著強壯的身材,五官十分立體,整個面龐呈現一種少見的微紅色,很像伊格恩那邊每日經歷海風吹拂的海民,但也有著少許的不同。
男人臉上最明顯的特點,應該就是那個在格里芬中都很少見的大鼻子了。
那個碩大的鼻子,幾乎佔據了整張臉四分之一的面積,而且還在最中央,非常明顯。
而坐在男人對面的人,只是蓄了一點鬍子,有著一張標準的費倫人的長相,和稍微突出的小肚腩。
聽到對方的讚美後,蓄著鬍子的男人笑著說道:“這是我們作為主人的禮貌,感謝您遠道而來,恩瑰澤大使。”
這兩個人,就是今晚宴會的主角,來自莫格里恩聯合眾國的大使恩瑰澤,和格里芬五大貴族之一的克里普特伯爵。
因為距離宴會的正式開始,還有一點時間,所以兩人就聚在大使休息室,進行一些簡單而友好的對話。
忽然之間,房門被從外面開啟,一個嘴唇上蓄著小鬍子的男士,以一個非常彆扭的動作慢慢走進來。
“呼,累死了。”男人在背後關上門,鬆了口氣。
這個突如其來的拜訪,讓正坐在沙發上談話的兩個人都為之一愣,還是克里普特伯爵最先反應過來,驚訝道:
“卡里特醫生?你怎麼在這裡?”
男人眨眨眼,“很抱歉,忘記取下這個了。”
說著,男人將兩根手指從下頜的縫隙插入,慢慢發力,接著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將覆蓋在臉上的一層面皮揭下來。
房間中迴盪著細微的響動,那是黏連的血肉被蠻力分開時,發出的聲音。
整個過程如果一場面部手術,會讓每一個親眼看到的人,在午夜時分回想,然後從噩夢中驚醒。
恩瑰澤大使和克里普特伯爵看著面前男人的動作,目瞪口呆,幾乎喪失了語言的功能,只能憑藉著作為人類的本能,微微顫抖。
馬耶爾終於將自己的面容揭了下來。
那張被握著手中的人皮,則在一陣緩慢的蠕動後,變成一副面具的樣子,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一種玉石般的光澤,看上去,卻彷彿某種骨頭。
“你不是卡里特醫生?”克里普特伯爵用充滿驚訝的聲音問道。
“是的,”馬耶爾四下看了看,嘖嘖道,“竟然沒有護衛?你們很有自信啊?”
“你是誰?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克里普特伯爵一邊說著,一邊摸向一旁的抽屜,那裡有一隻象牙柄的轉輪手槍。
“如果是正常的目的,我就不會來了。”
馬耶爾看到了轉輪手槍,右手一揮,甩出一道水柱,將轉輪手槍遠遠打飛出去。
“超凡?”克里普特伯爵,雙腿一軟,跌坐回沙發上,然後又掙扎著站起來。
“沒錯,看來你懂得不少,只不過,我不感興趣,我的時間很緊,你也不需要喊人,這間屋子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而且,我做完事情,馬上就走,”馬耶爾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轉了轉,“哪位是從莫格里恩過來的大使?”
恩瑰澤眯起眼睛,點點頭,“是我。”
“那很抱歉,恐怕你不能參加稍後的晚宴了。”
“你要殺我?”恩瑰澤看看馬耶爾,又看看克里普特,露出一副費解的神情。
“別看了,背後的人不是他,就連我也不知道,”馬耶爾說著,雙手合在一起,聚攏出一團水流,“我只是接受了一個委託而已。”
就在那團不斷翻湧的水流即將發射的時候,一個令馬耶爾也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只聽“咚”的一聲。
克里普特伯爵雙眼一翻,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而一旁來自莫格里恩的大使,右手還維持著手刀的動作。
恩瑰澤沒有理會克里普特,兩隻眼睛打量著馬耶爾,彷彿準備捕食的獵豹,笑道:“水?海洋領域的超凡者?”
轉瞬之間,房間中的形勢陡變,馬耶爾感覺到一股讓自己幾乎窒息的壓迫感,而這股壓迫感,毫無疑問,就是從他面前的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馬耶爾的喉嚨艱難地動了動,說道:
“你……也是超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