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來的太突然,我屋裡還沒收拾,太、太亂了。”
何天賜找藉口想要阻攔孟蘭進入房間,他娘來的真是太突然了,秀青也不知道提前和他通個信兒。
想到這裡,何天賜暗暗瞪了楊氏一眼。楊氏縮了縮脖子,表示這不關她的事,她一個小輩能管得了婆婆一個長輩?
“亂有什麼的?你什麼樣子娘沒見過?”
孟蘭陰陽怪氣的反問了一句,接著就扒拉開堵在門口的何天賜,徑直走進了屋裡。
何天賜在心裡對自己說,從小娘就疼他,家裡有什麼好吃的都緊著他吃,就算娘發現他一個人在鎮上吃燒雞,也不會責怪他的。
他可是娘最疼愛的小兒子,俗話說小兒子、大孫子,都是老太太的命根子,他娘沒有理由不疼他們三房,何天賜理所當然的想著,心裡也沒有多緊張了。
孟蘭一進屋,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吃剩的半隻燒雞。
孟蘭往前走了幾步,靠近後燒雞殘存的香氣被孟蘭吸入鼻子中,因為長時間缺油水腹中的飢餓是一回事,但是此時孟蘭更多的是感到寒心。
真正的心寒從來不是大吵大鬧,就比如現在。
孟蘭看著桌上吃剩的燒雞,眼前浮現出來的卻是何傳宗兩兄弟黑瘦的身形、何招娣枯黃的頭髮、何盼娣蠟黃的小臉……
她痛恨何天賜這種不顧家人死活的自私自利,更恨原身的偏心!
想到這裡,孟蘭強忍著想要給原身兩個大耳光的衝動,因為這具身體現在是自己的,打原身疼的是她自己,但卻沒有忍住給燒雞一個耳光的衝動。
啪!
孟蘭一個大巴掌下去,原本安靜躺在桌上的半隻燒雞就被她扇落在地,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完美拋物線後毫無疑問的落地,還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來。
“娘,我的燒雞……”
何天賜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看著燒雞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忍不住痛心疾首起來,語氣裡也對孟蘭多了幾分責怪,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楊氏快要眨到抽搐的眼神。
楊氏本來想提醒一下何天賜,娘和之前不一樣了,還是小心點別惹她生氣。
但是何天賜愣是看不出來,楊氏眼睛累了便也不再給他使眼色。
反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她瞧著婆婆的怒火似乎比之前更盛,悄悄往後撤了幾步。
何天賜見孟蘭沒有理他,和個愣頭青一樣,梗著個頭就朝前走了好幾步,嘴裡同時還絮絮叨叨的。
“娘,您這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幹嘛把燒雞弄到地上去?這還能吃呢,您怎麼這麼浪費?”
孟蘭看著何天賜一步一步走過來,自個兒把臉送上來,當下手癢難耐,控制不住的也給了何天賜結結實實一巴掌,何天賜白皙的臉上立馬出現了一個五指印。
孟蘭看著何天賜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心裡前所未有的暢快。
逆子,早該打了!
“娘,您竟然打我……”
被打懵了的何天賜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捂著自己被打了的臉。
“知道為什麼打你嗎?”孟蘭冷冷地盯著何天賜問他。
“我怎麼知道娘為什麼要打我?娘,我是天賜,您最疼的兒子啊……”何
天賜一邊搖著頭一邊說,很顯然他還是不願意接受孟蘭打他的事實。從小到大,他娘從來沒有打過他。
啪!
孟蘭瞧著何天賜一臉迷茫又委屈的樣子,一個沒忍住,何天賜另一半臉上又多了個五指印,“現在知道了嗎?”
何天賜一隻手捂著一邊臉,雙眼驚恐的看著孟蘭,哆哆嗦嗦的開口。
“娘我一定、一定好好讀書,來年考個功名光宗耀祖。”
到了這個時候,何天賜還以為孟蘭是責怪他偷懶沒去讀書,想著自己表表決心就能叫孟蘭消氣,絲毫沒想過孟蘭是氣他一個人吃獨食,不顧一大家人的死活。
孟蘭看著面前冥頑不靈的何天賜,氣得抬起手又想打人,何天賜瞧出孟蘭的意圖,哭喪著臉衝著孟蘭大聲說。
“娘,兒子到底哪裡做錯了?您倒是跟兒子直說啊!您就這樣讓我猜,就算是今天把我給打死了,我都猜不出來!”
孟蘭瞧這何天賜這沒出息的樣子,收回了手揉了揉自己的手掌,剛剛打了燒雞一個巴掌、何天賜兩個巴掌,這會兒手還有點疼了。
就衝著何天賜這愚蠢又自私的腦袋,估計她今天就是把他打破頭他都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哪裡錯了,於是孟蘭當即開口。
“行,那我就告訴你,你到底哪裡錯了。何天賜,我問你這燒雞多少錢一隻?”
見孟蘭不再打他了,何天賜鬆了一口氣,也學乖了,孟蘭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
“娘,燒雞五十文錢一隻。”
五十文?這個價格聽得孟蘭眉頭一緊,雞肉大概十五文錢一斤,買一隻火雞大概需要三四十文錢,這隻燒雞瞧著也不是很小,五十文錢,價錢倒是正常。
可是糙米五文錢一斤,原身為了省錢買的都是陳了的糙米,只需要三文錢一斤,若是買五文錢的糙米,這五十文錢都能買十斤了。
十斤米,那可是夠他們這麼多口人吃上許多頓了,何天賜卻這樣糟蹋錢、吃獨食,想到這裡孟蘭語氣一沉。
“那你知道這隻燒雞可以買多少斤米嗎?”
何天賜大腦飛速運轉,他快速回想著外面精米的價錢,好像是二十幾文錢一斤?
於是他猶豫了一下,開口回答孟蘭,“能、能買兩斤多吧?”
啪!
聽到這個答案,孟蘭的腦子還沒有來得及生氣,手就已經先行一步,招呼到了何天賜的臉上。
“娘!”何天賜痛呼一聲,不解又責怪的看著他娘,他不就是答錯了一個問題,至於這樣打他嗎?他可是他娘最疼的兒子。
“你個不孝子,你老孃和哥哥侄女在家裡吃糠咽菜,吃糙米,還是陳米,就這我們還勒緊褲腰帶捨不得吃飽,你瞧瞧你在外面做的是什麼好事?不去讀書,還大手大腳,何天賜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你到底對得起誰?”
說到到後面,孟蘭情緒激動,語調拔高,幾乎都是喊出來的了。
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加上孟蘭的聲嘶力竭,何天賜一瞬間傻在原地,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了。
孟蘭看著何天賜這樣子越想越氣。
“我早看出來你不是那塊讀書的料了,何天賜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要你大哥二哥侄女養你,你丟不丟人?你老孃我現在就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每個月往家裡交一貫錢,你自己想辦法留在鎮山讀書生活,二是你跟我回家種地。”
孟蘭氣勢洶洶的親自來鎮上找他,縱使何天賜再不願意相信,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也提醒著他,他娘是動了幾分真格的。
“娘我想讀書,能不能少交點錢,畢竟鎮上花銷大,兒子也要……”
只是多年以來被孟蘭疼愛的慣性還讓何天賜的心裡存了幾分僥倖,他試探著開口問。
下一秒,就得到了孟蘭斬釘截鐵的回答。
“沒得商量,你直接跟我回去種地好了。”
聽到回去種地幾個字,何天賜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大哥二哥黑瘦的模樣出現在他的眼前,他才不想變成這個樣子,何天賜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娘,那、那我以後每個月給您一貫錢……”
何天賜心裡想著先穩住孟蘭,畢竟他娘現在看起來正在氣頭上,等過幾天好了就不會這樣對他了。
孟蘭盯著何天賜的臉看了好幾秒,臉上竟然露出一個笑,何天賜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孟蘭的聲音接著響起。
“上次我叫楊氏給你送了兩貫錢,還剩多少,現在都拿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