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朱載坖在捏了幾下之後,覺得手感不大對,但也沒有多想。
畢竟這玩意觸感,人各不同。
接著,習慣性的雙手往兩邊順去。
然而等到朱載坖雙手一扒,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因為這衣服的觸感,與他預期的不大一樣,而且也扒不下來。
一般來說,當自己的手往兩邊伸去的時候,入手的應該是細膩香肩,美人更是會主動投懷送抱才對。
帶著疑惑,朱載坖下意識扯開蒙住雙目的絲綢,映入眼中的,是一張肥肉中帶著幾分憨厚的大臉,以及那略帶兩分幽怨的眼神。
洪熙大胖:大胖我一世英名,竟然被這個骯髒的六世孫玷汙了!
“你是誰?!”
朱載坖嚇得臉色驟變,往後一蹦足有半丈遠,抬手指著洪熙大胖,嚇得直接軟了。
看來這年頭的小藥丸,藥效真不咋滴。
比之小藍丸差多了。
接著,朱載坖目光下意識左右略帶掃了眼,更是瞬間頭皮發麻。
‘怎麼這麼多穿龍袍的!’
‘難不成都造反造到朕的皇宮了?!’
“這個人是…”
正當朱載坖懷疑這幫人是不是刺王殺駕的反賊之時,目光突然落在人群中的一位道袍人士身上。
那熟悉的似鶴身形,那熟悉的瘦出顴骨的臉頰,讓他不禁瞬間夢迴嘉靖四十五年的那個難忘的深夜。
其實對朱載坖來說,他和他爹嘉靖神仙不太熟。
畢竟本著二龍不相見的原則,朱載坖這輩子滿打滿算也沒見過自個老爹嘉靖神仙幾次,加上登基之前,朱載坖是朝野內外出了名的謹小慎微,只想默默在他的裕王府上苟著,根本就沒想過要去老爹跟前露臉。
朱載坖此時之所以能認出來嘉靖神仙,全然是因為嘉靖駕崩之後,朱載坖身為嗣皇帝,自然要親往瞻仰一下老爹的遺體。
而死人臉一般都記得比較深刻。
喜歡三更半夜看恐怖電影的,對這一點應該深有體會。
至於嘉靖神仙,就不一樣了。
他是真不認識朱載坖,甚至都認不出來這是自己哪個兒子。
倒也不是因為二龍不相見的事,純屬是因為在嘉靖時空,這朱載坖的年紀還太小了,與現在三十幾歲的模樣完全不同。
認不出來,為了避免訓錯名字的尷尬,嘉靖神仙索性不站出來了。
倒是老朱,眉頭皺的很緊。
老朱掃了眼這殿中嚇得躲起來的七個胡姬,又看著朱載坖這般浪蕩模樣,依他的脾氣,真想一狼牙棒把這浪蕩子弟錘死。
“陛下。”
這時,為老闆感到尷尬的張居正硬著頭皮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見到熟悉的張先生,朱載坖彷彿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是一把抓住張居正的胳膊。
“我來給陛下介紹一下……”
忍著胳膊傳來的抓疼,張居正開始給朱載坖一個一個的介紹,第一個自然是介紹四清之首的玄清教化天尊季伯鷹,然後是老朱這個大明開國太祖爺以及阿標。
‘太祖爺?興宗皇帝!’
朱載坖直接聽傻了,自己這是做的什麼白日大夢!竟然見到神仙和祖宗了!
“陛下,這三位是成祖文皇帝。”
張居正一次性看向老朱棣、朱老四、小朱四,很是恭敬詳細的介紹著。
咯噔。
不知道為什麼。
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張居正感覺後背莫名發涼,額頭更是直冒冷汗,他下意識朝前望去,發現三雙冰冷的眼正注視著他。
‘我哪裡說錯話了?’
‘都說成祖文皇帝喜怒無常,頗有太祖高皇帝之風,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往後還是避開些好。’
心中吐槽著,張居正強壓下發麻的頭皮,繼續介紹其他人。
當一圈大致介紹完畢之後。
朱載坖愣在原地:麻了,徹底麻了。
一眼望去,都是祖宗。
“朕把江山交到你的手中,就是由你這樣揮霍?!”
嘉靖神仙站了出來,厲聲呵斥。
畢竟是當爹的,當著這麼多祖宗的面,不說點什麼實在是說不過去。
朱載坖瞬間脖子條件反應一縮,低著頭,那是一個字都不敢吭。
“退回去。”
季伯鷹瞥了眼嘉靖神仙。
嘉靖神仙一個側身鞠躬:“好嘞!”
伱還好意思說人家揮霍?
玩射擊遊戲能有修仙問道燒錢?
隆慶接手嘉靖國庫的時候,就剩不到二百萬兩白銀。
而隆慶交給萬曆的國庫,是一個不斷生銀的聚寶盆,不然怎麼打得起萬曆三大徵。
當然,雖然這些和隆慶這位射擊小達人本人沒多大關係,但只要是在隆慶朝發生的事,算曆史功績都得算在朱載坖名下。
季伯鷹緩步走出,來到朱載坖身邊。
眼角餘光瞥了眼後方嚇的跪地上的七個西域胡姬,這一點倒是和史書記載的不差。
朱載坖登基前壓抑太久,登基後就開始瘋狂縱慾,玩到後面,已經對國內的美女提不起興趣了。
俗稱:審美疲勞(我不知道她好不好看)。
所以就開始獵奇國外了。
這一點,和後世一些資深花客追求太洋馬之類的玩意,本質上是差不多的一個道理了。
“這一趟實踐觀察課,我要你們深刻認識到的事情,只有一件。”
隨著季伯鷹一語出,眾人都是站直了身,目光都是凝落在季伯鷹身上,認真聽著。
當然,這目光也在朱載坖身上。
“你們在對待接班人這件事上,不僅需要按照我們之前設定的制度來限定。”
“對接班人的言傳身教,更是格外重要。”
隆慶:我…成反面教材了?
季伯鷹的目光,尤其是放在朱祁鎮、朱見深、朱祐樘、朱厚熜這幾個明中期的‘爹’身上,這幾個傢伙對接班人,基本上就不存在教育。
包括朱祐樘。
也不知道老朱家是不是命數到了。
明前期的幾個皇帝都是手把手的培養接班人,可是到了明中期,一個比一個奇葩,就沒有一個接班人是正兒八經接受了完整培養上路的。
季伯鷹抬手,壓在朱載坖的肩膀。
並不是很大的力度,朱載坖竟然瞬間腿軟,差點就癱了下去,還是一旁的張居正連忙將他扶住。
季伯鷹瞥了眼朱載坖,眉頭微皺。
臉色發白,氣虛至此,這是玩的有多嗨。
你爹嗑藥那是為了求長生,你特麼嗑藥是為了求時長。
依照原本的歷史時間線,現在的隆慶時空已經是隆慶五年的秋冬了,到了隆慶六年的五月,這位隆慶帝就得駕崩西去了。
‘時間很接近了,必須得給這小子戒癮。’
時空命名者一旦歸西,時空入口也會關閉。
故而,季伯鷹不能讓隆慶按照原計劃歸西,必須延壽。
而朱載坖延壽的法子其實也很簡單,這貨真要說起來,其實沒什麼基礎病,就是純純的縱慾嗑藥把自己給玩死了。
只要從現在開始,管住雙手,管住把兒,帶著必勝的決心加入戒欲大軍,做一個心無雜念的人。
然後再加上幾個月的藥膳調理,至少能多活二十年。
“好了,現在回去休息一刻鐘,然後繼續上課。”
傳授知識,延長國祚。
時不我待,刻不容緩。
唰。
這殿內一大幫人,頃刻於原地消失。
那七個被嚇得縮起來的西域女子,無不是睜著眼睛,一個個都懵逼了,接著驚慌失措的大喊了起來。
“刺客!”
“有刺客!”
“陛下被抓走啦!”
“…………”
…………………………
洪武時空,醉仙樓主堂。
講臺的面板宣紙之上,在「如何維持帝國的基本盤」下面的那一行,原先隆慶的那個課題已經被抹去了,換上了一行新的課題,這讓課堂上的很多人都泛起了興趣。
同時,也皺起了眉頭。
最後的榮光,這字面意思,大家都理解。
「萬曆三大徵——大明最後的榮光」
這會,是正值課間休息時間,規定的一刻鐘。
老朱和阿標兩人站在這講臺宣紙面前,老朱的目光在這「萬曆三大徵—大明最後的榮光」之上,阿標的目光則是集中在「如何維持帝國的基本盤」。
其實老朱差不多也能算到,在第一次見仙師的時候,他就知道大明的國祚是276年,這萬曆應該就快到國祚末尾了。
“父皇,今天仙師花費如此多時間,又額外著重講解了皇家天工院的重要性。”
“可見皇家天工院在我大明未來的發展中,乃是舉足輕重之存在。”
“兒臣是這樣想的。”
阿標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正如仙師所言,科教興國,人才興國,我們大明建設天工院必不可缺人才。”
“現在國子監正值改建,靠科舉來選拔天工院的人才,短期上肯定是來不及的,故而兒臣想請父皇準允,下旨命全國各道舉薦奇人異才,選送京師之後由朝廷統一篩選,這樣能在最快的時間內聚集一批建設天工院的人才。”
阿標凝聲說道。
老朱聽完,眉頭微微皺起。
接著,拍了拍阿標的肩膀。
“標兒,你上了這麼久的課,難道還會不出兄長之意嗎?”
“啊?”
阿標一愣,他著實沒太懂老朱這話的意思。
“帝國要保證安然傳承,核心在於天子願意給予儲君一定的皇權。”
這話,如果是任何一個朝代的皇帝對太子說,這會太子都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
但老朱和阿標例外。
“兒臣知道了。”
“嗯,往後之事,若非是事關國本的軍國大事,你皆可自己做主,事後讓人寫個奏章呈給我閱覽即可。”
阿標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
“是。”
“待下課後,兒臣就與伯溫先生去商議定好舉薦之法。”
“嗯。”
老朱微微點頭,餘光掃了眼這主堂。
此刻眾人都是三三兩兩湊在一處,好不熱鬧。
比如,老朱棣就帶著朱老四和小朱四,三位成祖文皇帝將不知口誤的張居正圍在了某個隱秘的角落。
嘉靖神仙則是和少年朱厚熜搞了一盆水,亢奮分享著他的修煉心得,尤其是嘉靖神仙對「H2O+C→H2+CO」的理解,聽的少年朱厚熜熱血沸騰,當場就練習了起來。
正德帝朱厚照亦是和少年朱厚照在一處,他們兩個主要討論是應州大捷的事。
建文朱高熾、永樂朱瞻基、正統朱祁鈺等這些個的年輕學員,也是湊在一起,輩分無所謂,全看年齡,圍在一起鬥起了蛐蛐。
黑化朱祁鎮則是找上了王陽明,一臉的虔誠,討教心學奧妙。
尤其是姚廣孝的身邊,聚集著好些各個時空的重臣,他們對這位送白帽子給朱棣的黑衣宰相,都是充滿了興趣。
至於其他人,也各自都伴。
唯有正統豬頭堡,這會一個人趴在桌上,臉上寫滿了無聊,他想找人搭話,奈何沒人搭理他,他想去鬥蛐蛐,結果被宣德帝一屁股踹了出來。
最後只得是盯上了新人隆慶朱載坖,笑呵呵的走了過去。
然而,當豬頭堡做完自我介紹,心想自己在這隆慶面前多少算個祖宗,面子還是有的,正期待著與朱載坖進行一番交談之時。
朱載坖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說了一聲:‘滾。’
與此同時。
閣頂雅間,窗畔之地。
季伯鷹站在這個老位置,手中菸捲靜靜燃著。
哪怕不抽也讓這煙燃著。
在季伯鷹這裡,兩根菸卷燃燒殆盡的時間差不多就是一刻鐘,就可以下去上課了。
“仙師,學生有問題。”
聲音,從這門外傳來。
“進。”
咿呀,門開。
入門者,是天順時空的景泰帝朱祁鈺。
“怎麼樣,最近身體感覺如何。”
季伯鷹微笑問道,胃出血不是那麼好治,就算止住了急性,還是得好生調養一段時間。
第一次單獨問仙師問題,略顯侷促的朱祁鈺連忙笑道。
“好多了,謝仙師賜藥。”
“嗯,坐。”
季伯鷹一揮手,這窗畔桌上多了兩杯清茶。
“有問題是好事,儘管問,學生在老師面前不用拘謹。”
朱祁鈺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仙師,上節課下課之後,興宗已經為我們這些第二期學員講過了以前的課堂知識,然而學生依舊是有一事不解。”
“白銀擴張計劃,一定要從倭國取銀嗎?”
季伯鷹看著景泰帝朱祁鈺,並未立刻答覆。
這個問題,想來不僅是景泰帝有,明中期的其他時空,都有。
並且每個時空的現實情況又截然不同。
比如對成化帝朱見深而言,完全可以和明前期一樣,直接組建一支遠征兵去幹就完事,成化中期國庫充盈、軍隊強盛,倭國又正值村戰亂象,拿下基本毫無懸念。
而在弘治時空又不同,弘治十七年的大明國庫空虛,軍備廢弛,就連守住國境線都勉強,更別說組建一支跨洋遠征軍,簡直是痴人說夢。
“你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你認真思考了,值得表揚。”
季伯鷹首先是肯定了朱祁鈺的上課態度,接著正要開口。
惜玉快步從門外跑了進來,臉色看起來有幾分緊張。
“怎麼了?”
季伯鷹看向惜玉。
“主人,樓下不大對勁…”
季伯鷹眉頭微皺,起身快步走出,景泰帝朱祁鈺亦是連忙跟在後面。
果然,從這雅間門口朝下望去。
整個主堂,原本課間休息還是很吵的,然而這會卻是一片靜悄悄,連一根頭髮絲掉地都能聽見。
講臺上,阿標一臉發愣。
他剛才就突發奇想的隨口問了老朱棣一個問題,為什麼大家都突然安靜了?
“永樂老四,我的那些兒子都怎麼樣了?”
“為何你不說話?”
“為何大家也都不說話?”
老朱棣:哥,我的大哥啊,你要我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