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飛機抵達了帝都。
帝都的冬天很無趣，天空灰撲撲的，偶爾飛過一兩隻白色的鴿子。
地上殘雪未消，樹梢上的積雪卻已融化，露出難看的黑色枝椏。
周全和劉豐兩個人從來沒有來過帝都，所以看什麼都很興奮。
天空飛過一隻鴿子，兩人都能興奮地盯著看很久。
帝都的鴿子可不是普通的鴿子，那叫和平鴿！是天安廣場升國旗時放飛的鴿子！
劉豐連忙掏出手機，咔擦咔擦拍了一張：“嘿嘿，拍下來，回去跟局裡的人炫耀炫耀，這可是在紅旗下長大的鴿子！”
沈清下了飛機，抬頭看了一眼低垂的灰色天空，頓時感覺一陣眩暈。
周全發現沈清的臉色發白，連忙擔憂地問道：“沈委，怎麼了？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沈清擺了擺手：“沒事，有點暈機。”
說完，沈清納悶地摸了摸額頭，這都下飛機了，怎麼還暈呢。
額頭冰冰涼涼，沒有發熱的跡象。
沈清緩緩舒了一口氣，沒有生病就好。
一輛黑色專車從機場的一角駛了過來，開車的小夥子穿著檢察官制服，衝著沈清招手：“沈委！沈委！我來接你了！”
沈清抬眼看去，車子裡的人是何西。
何西——檢察廳最愛八卦的精神小夥。
何西狐疑地瞅了瞅沈清身後的劉豐和周全，兩個人站在那裡如鐵塔一般，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
這是冰城護送的保鏢？
個子好高哦。
劉豐和周全把四袋土特產扛到車上，車子肉眼可見地往下一沉。
“呵~沈委，這袋子裡裝的都是啥？”何西好奇地戳了戳袋子。
沈清坐在副駕駛上，只覺得身體發虛發軟，懶懶地應了一聲：“嗯，冰城特產，大家分著吃。”
劉豐和周全要把沈清送到檢察廳，便也跟著上了車。
一個小時後，車子開到了檢察廳，沈清先去找了李部長，她想再請兩天假，好去醫院陪護奶奶。
李部長是個好領導，十分通情達理。
他也知道沈清這個假期，其實並沒有得到休息，便給沈清又批了三天假。
至於馬廳長，他更是沒有意見。
助力冰城一事，沈清太給他長臉了，別說是批三天假，再批一個星期都行。
辦公室外，劉豐和周全在幫沈清分土特產，每個人的辦公桌上都堆起了一座小山。
冰城火了，冰城的地方特產也是水漲船高，什麼紅腸、秋耳、榛子、山珍乾貨、網上都賣脫銷了，買都買不到。
大家分到了特產都很開心，辦公室的氣氛十分活躍。
劉豐聊嗨了，向眾人講述沈清是怎麼帶領文旅局，一步步把冰城打造成超級大ip的。
何西聽得兩眼放光，目露崇拜道：“沈委真是牛逼，無論把她放到哪裡，都能幹出一番事業。
我突然覺得，像沈委這種全能型人才，放在我們檢察廳還真有點屈才了。”
劉豐嘻嘻一笑：“嘿嘿，你這小兄弟怪有意思的，胳膊肘喜歡往外拐。”
何西撇了撇嘴，“嘁，我就隨口一說，沈清是我們檢察廳的人，誰也別想把她挖走。”
幾人談笑間，沈清從李部長處出來了。
何西率先衝著沈清打招呼：“沈委，您這段時間在冰城辛苦了。”
沈清微笑著點頭示意，然後沒顧上跟同事們寒暄幾句，就叫了車子離開了檢察廳。
“咦？沈委怎麼來了又走了？這是又有任務了？”何西看到沈清匆匆離去的背影，有些不解。
“沈委的奶奶病了，她應該是急著去醫院陪護。”周全解釋道。
何西點了點頭：“哦哦，原來是這樣。”
..........
帝都，第一人民醫院。
沈清下了車，忍著身體上的不適，急急忙忙趕到了病房。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疲憊地閉著眼睛，喬羽然趴在一旁的桌子上寫寫畫畫。
“姨姨！”喬羽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沈清，她連忙撇下畫筆，乳燕投林般撲到了沈清懷裡。
“姨姨！姨姨！你可回來了！”喬羽然像只小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
“噓！”沈清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噤聲，“羽然，這裡是醫院，說話要小聲點哦。”
沈清走到床邊，看著昏睡中的老太太，眼眶一陣發酸。
老太太的頭髮全白完了，皮肉鬆垮垮的，臉上佈滿了老人斑，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
她剛剛問過醫生，醫生說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各個器官都在退化，病一場，老十歲，想要長命百歲，必須得戒菸戒酒。
言外之意，如果不戒菸不戒酒，怕是沒幾年日子了。
沈清鼻頭有點酸，老太太是她唯一的親人，也是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溫暖。
奶奶要是離她而去了，這個世界上又少了一個關愛她的人。
想起醫生的叮囑，沈清不禁一陣苦笑，老太太一向視菸酒如命，這讓她戒菸戒酒，還不等於要她的命？
感受到床邊有人靠近，老太太動了動眼皮，費力地睜開眼，聲音沙啞道：“清清啊.....你回來了？”
說著，老太太就要掙扎著坐起來，嘴裡嘟囔著：“這人老了，一點風寒都禁不住。”
沈清看著形如枯槁的奶奶，壓下心頭的酸楚道：“奶奶，你以後把菸酒戒了。”
老太太一聽，頓時瞪圓了眼睛：“什麼？戒菸？戒酒？那可不成。”
不抽菸也不喝酒的人生，那也太無趣了！
老太太把腦袋偏到一邊：“醫生是不是說我沒幾年好活了？你別聽他們瞎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等我病好了，還是下地種田的一把好手！”
沈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像做錯了事的小孩，拉了拉被角，小聲嘟囔著：
“老人家歲數大了，也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抽一口，喝一點。
既然人生都快走到盡頭了，那多抽一支菸，多喝一口酒，都是賺的！”
老人家都很固執，沈清奶奶也不例外。
見說服不了奶奶，沈清只好搬出了殺手鐧。
她揉了揉眼睛，低聲道：“奶奶，醫生說你的身體已經....已經很不好了，你不要再犟了，把菸酒都戒了吧，不然......不然你可等不到孫女成家的那天。”
老太太不說話了，像蔫了的茄子。
良久，她才咬著牙道：“行！我戒！我以後不抽菸了也不喝酒了。
我要是不能看到你成家，那我到了下面也不能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