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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大盤堡燒鍋

苗紹連忙答應,來不及擦汗,穿上衣服匆匆忙忙出門了,王靖想了想低聲對劉衍說道:“劉總旗,還要和這裡面的夥計們再籤一份契約文書,如果洩露這法子,那就賠一筆重金,讓他們留在大盤堡內世代為奴。”

劉衍點點頭,揚聲說道:“都不要發呆發愣,今天才剛剛開始,大家都抓緊做活!”

劉衍這句話說出,酒坊裡的每個人都沒了走神恍惚的狀態,立刻開始忙碌起來,經過剛才的事情,他們已經把劉衍奉若神明。

連錢皂和其餘六名釀酒師傅也都停止了瘋癲,精神百倍的開始忙碌起來,劉衍含笑看著,又揚聲說道:“每一鍋出的酒都要單獨用酒罈裝,要單獨標記,誰也不能弄混了!”

後面錢皂笑著說道:“我去寫標記。”

眼見酒坊眾人個個興奮,劉衍回頭卻對眾人說道:“這裡有我一個人就足夠,你們也熱壞了,快去休息吧。”

看完剛才精彩的一幕之後,眾人也覺得汗流浹背很不舒服,聽劉衍這麼說,都打了個招撥出門。

王靖和王芸禾準備先去總旗官廳等候,這釀酒生意看來是肯定賺錢了,具體如何合作,還要等著劉衍過來商議。

劉衍還特意囑咐道:“王掌櫃、王姑娘,外面寒冷,一定要在外屋等到汗水乾了再出去,以免染上風寒。”

王靖抱拳謝過,道了一聲先去總旗官廳等候,王芸禾則是低頭笑著答應了一聲。

隨後苗紹走在最後,卻被劉衍拽住,低聲說道:“告訴許小旗,讓他也派幾個夜不收過來盯著,墩軍們做事太按照規矩來,難免被人哄騙,夜不收也來頂著,從現在起,不許這裡的人出門,只能呆在酒坊裡,然後要查清他們家人在什麼地方,現在就去辦,要快!”

苗紹點點頭,也急忙跑了出去。

第二鍋出酒最多,時間也長一些,接下來又換了兩次水,第三鍋酒味已經有些淡,第四鍋更淡,第五鍋味道已經有點發酸。

“二鍋出酒和三鍋出酒可以混起來,味道就更加合適。”

錢皂現場在那裡把幾種酒兌起來,也不用講什麼比例,直接混合就好。

“揚州和江南那邊口味偏淡,如果將來有需要,可以把第四鍋摻進去。”錢皂抿著嘴說道。

出完五鍋酒的酒糧已經變成酒糟,被迅速的清理出來,這個東西也可以賣錢,是非常好的豬飼料,可以賣給各處的農戶賺錢。

地鍋蒸屜上的紗布拿出來在水裡一泡,然後擰於又鋪上,徒工們緊張的放置酒糧,準備下一個迴圈。

看著學徒們在這邊忙碌,錢皂叮囑燒火的徒工幾句,也跑過來奉承著說道:“甲長,這樣的好酒肯定好賣,好酒要有個好名頭,甲長起個名字吧”

劉衍沉吟一下,笑著說道:“這種酒應該叫二鍋頭酒,不過我看就以大盤堡為名好了,這酒就叫做大盤堡燒鍋!”

錢皂笑著拍手說道:“好,大盤堡燒鍋,我看用不了多久,便可以風靡整個山東了!”

其實劉衍的這套做酒的工藝就是後世北京的二鍋頭酒,之所以起了別的名字,倒不是為了避嫌,在原本的歷史上,這酒要再過幾十年才會出現,這也沒什麼可避諱的。

只是劉衍想到自己如果起了二鍋頭這個名字,那難免被其他做酒的師傅給琢磨出方法來,這大盤堡燒鍋的名字中規中矩,不存在洩露工藝的問題。

劉衍從前所學,和做酒沒有絲毫關係,但是也知道很多酒上的知識和典故。

二鍋頭的典故劉衍曾聽過許多次,說是從前做酒,第一鍋的所謂酒頭中雜質太多,喝下去烈性太大,對人有害,而最後一鍋的酒尾則是太淡,已經沒有酒味了。

有京城的趙家三兄弟改進了燒酒的工藝,“掐頭去尾”做出了二鍋頭,然後行銷天下。

二鍋頭並不是什麼頂級的名酒,但他的釀造工藝並不那麼複雜,而且在這個價位上足夠清冽醇厚,遠勝過同等檔次的燒酒,另外一點,他是用高粱釀造的,高粱的價錢比米麥豆不知道要便宜多少,成本已經低了很多。

只需要“掐頭去尾”,燒酒的質量能提升百倍,這效果類似於點石成金,這樣的變化特別具有戲劇性,所以更能讓人記牢。

劉衍記得很清楚,在北方,二鍋頭的確是很大眾的白酒,而且大家喝它並不是單純的因為便宜,是因為二鍋頭的味道的確不錯。

儘管對歷史程序的記憶比較模糊,但趙家三兄弟改進工藝製造二鍋頭的時間,在原本的歷史軌跡上是滿清康熙年間,和現在相隔幾十年,劉衍這個還是能夠確定,唯一不能確認的就是這個時代到底有沒有出現這種釀酒的方法。

這個時代的資訊流傳太慢,王家莊內發生的大事,沒人傳信,相鄰的百戶所十天後能有耳聞就不錯,劉衍一直擔心二鍋頭的工藝早就出現,只不過自己不知道罷了,一個屯堡的甲長跟酒坊釀酒扯不上一點關係,不知道也是正常。

但這個工藝總值得賭一賭,一石高粱官價二百文多一點,要是跟王靖合作的話,價錢應該比這個要低得多,但一斤好酒幾十文總能賣得上,酒坊的這些資料劉衍一直在關注,按照這種“掐頭去尾”的釀造法子,一百斤高粱能出五十多斤酒,一石官制一百二十斤,能出差不多接近七十斤酒的樣子,也就是說,十倍的利潤很輕鬆就可以拿到,更多也不是不能。

在沒有出酒之前,劉衍一切都不能確定,只能說是在賭,但今天來到這酒坊現場,等到第二鍋酒出來,再看看錢皂和一眾釀酒師傅、學徒們那發自內心的震撼,劉衍便知道自己做對了。

看著忙忙碌碌的人群,鼻尖繚繞著似曾相識的酒香,劉衍這次真的神遊天外,他在納悶,這樣簡單的法子,這些做了十幾年幾十年酒的老工匠居然沒有發現。

不過想通也很容易,大家為了生計開設酒坊,賺的是一點辛苦錢,那有什麼勁頭搞創新發明,而且在這種師傅帶徒弟的體系裡,師傅所傳授的東西都是真理,唯恐改動後出了岔子,就這麼一代代傳承下去,直到某一時刻某一個人靈光一現,或者有心人總結髮明,找出這個法子來。

從前不分幾鍋,酒就混在一個罈子裡,最後再混合在一起,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浪費,實際上差的味道和雜質全部摻雜在酒裡,想要好喝,只能用好水、好曲、好糧食,透過提升成本來來提升味道,沒人會想到這麼簡單。

實際上,這法子處於人的思維盲點,就算偶爾發現,也覺得是偶然,不會當成一個點石成金的發明。

捨棄第一鍋和最後一鍋的法子提出後,接下來的工作劉衍就提不出太多意見了,錢皂和一眾釀酒師傅體現出做酒工匠的經驗和能力,他們逐漸調整天鍋裡涼水更換的時間和次數,讓第二鍋出的酒味道更加甘洌醇厚,讓每一鍋酒母酒糧能蒸出更多的好酒來。

甚至連廢棄不用的第一鍋酒頭和最後一鍋的酒尾,錢皂都找出了應用的法子,他直接把酒頭酒尾摻入新的酒糧之中,然後進行蒸酒,結果蒸出來的燒酒別有風味,變得有些醇香濃厚。

其實所有的工作,劉衍只做了一項,他只是提出了“掐頭去尾”的概念,但這一個概念,就給錢皂和其餘六個釀酒師傅開啟了一扇窗,所有從前積累的經驗和知識在這個概念上豐富的應用起來。

一直到這天夜幕降臨,天色黑暗,眾人才停下了工作,每個人臉上都有戀戀不捨,錢皂和幾個釀酒師傅滿臉疲憊的神情,但雙眼卻閃閃發光。

一罈罈的美酒擺在酒坊中,上面貼著錢皂寫的標示,苗紹已經完成了劉衍的吩咐,回到了這邊。

晚風吹過,酒坊中的熱氣飄散不少,所有在酒坊裡做工的人都被叫了過來,劉衍笑著掃視一圈,身後苗紹低聲說道:“甲長,酒坊裡的人全來了。”

“今日出酒,你們有大功,錢皂和幾個釀酒師傅每人獎兩個月的工錢。其餘學徒每人獎勵一個月的工錢。”劉衍朗聲說道。

話音未落,一片驚呼聲響起,錢皂等一眾釀酒師傅及學徒錯愕之後,全都笑得眼睛都睜不開,按照苗紹與眾人談好了工錢計算,這可是將近十兩銀子的賞格,驚喜之後,眾人連忙跪下感謝,劉衍笑著上前把人攙扶起來,又開口說道:“其餘修建酒坊的那些工匠,也都再獎一個月的工錢。”

苗紹笑著說道:“那屬下就替那些工匠謝過甲長了,回頭我便去辦此事。”

眾人歡喜的議論了一會兒,劉衍便清了清嗓子,臉色嚴肅了些,開口又說道:“從現在起,如果你們或者你們家裡親戚開設酒坊,或者在其他酒坊裡入股的,只要被我查到,我會滅他滿門,我劉衍雖然對屬下很好,但也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剛才劉衍還在說獎勵和犒賞,大家都開開心心的,突然間話題就變成了這等殺氣森森,錢皂等人下意識的向後閃了閃,其中一個釀酒師傅還不小心踉蹌幾步,差點坐到地上。

劉衍臉上又有了笑容,只不過這笑容看得讓人膽寒,他淡然說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們應該都知道,我說滅門就一定能滅門,大家老老實實在我這裡於,我也不會圈你們一輩子,只要做得好,吃好喝好,工錢年年會漲,但要打什麼小心思,我只說一次,莫要害了自己,莫要害了家人。”

大家噤若寒蟬,劉衍身後的苗紹稍微錯愕後也反應過來,隨即把刀抽出半截,然後又插了回去。

酒坊的燈火映著刀光一閃,酒坊釀酒師傅和學徒們都是臉色煞白,苗紹見狀扯著嗓子說道:“甲長仁義,但是對付吃裡扒外之人,也絕不會手軟,誰要琢磨那些小心眼,全家遭殃,不怕和你們說,在這大盤堡內,我們甲長便是王法!你們真要背地裡做什麼對不起大家的事情,不要說我們這邊,天王老子來了也饒不了你們!”

這話說得很多人臉色更白,幾個人身子都顫了顫,劉衍笑著繼續說道:“你們可以跟家裡捎個信,讓他們搬過來這邊住,家人也可以來這邊做工,工錢照給,這樣大家也放心些。”

看著眾人心驚膽戰的樣子,劉衍聲音放柔和了點說道:“我這人習慣把醜話說在前面,讓你們心裡有個分寸,不然真的撕破臉,你們卻還覺得委屈,回去好好想想我這些話,想通想不通都由不得你們了。”

說完擺擺手,直接讓眾人散了,每個人走的時候臉色都不好看,都是無精打采的模樣,酒坊裡只剩下劉衍和苗紹,看著人出去,苗紹忍不住開口說道:“甲長,我看這些人於活出力,都是老實人,和咱們酒坊一條心,甲長說那些話,會讓他們寒心吧。”

劉衍說道:“這釀酒的法子說起來也簡單,誰學了都能做出這種酒來,你以為他們不動心嗎?只要出去開個小酒坊,出酒就能賺十倍二十倍的利潤,就算沒本錢,拿著這份手藝就能入於股,或者是被招女婿,他們剛才各個高興,你以為是為了出酒?他們是為了自己學會了手藝,真讓他們把這門手藝散出去,咱們吃什麼?我劉衍辛辛苦苦開這個酒坊,可不是為了當善人!”

苗紹仔細一想,便點了點頭,說道:“俗話說:學徒三年,小工三年,大工三年才能接觸到手藝,為啥這規矩,就是知道徒弟學會了要單于,所以要用他十年,不然就賠了。”

劉衍笑著介面說道:“就是這個道理!如果他們能沉住氣,我也不會圈他們一輩子,六年或者八年後,也會放他們出去。”

苗紹聞言頓時急了,嚷嚷著說道:“甲長,這點石成金的手藝萬萬不能放出去,等時間到了,咱們再換一批?”

他說話時做了個虛劈的手勢,劉衍眉頭一挑,搖頭說道:“你這心思倒是狠辣。”

苗紹也覺得自己說得太直白,於笑著解釋說道:“我這也是替大家著想,一注大財何苦便宜了他們。”

劉衍說道:“你放心,六年或者八年後,咱們肯定有更大的生意要做。甚至到時候已經不再侷限於這大盤堡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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