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終究還是老了。
自那天后過去不久,爺爺便一病不起,臨終前,爺爺將兩樣事物交給了我爹與二叔。
我那時還不太清楚爺爺的遺物到底是什麼。
只是記得我爹回來把爺爺的遺物給我娘看了後,我娘便站在我家院子裡,破口大罵我爺爺是個老不死的。
最後直到給爺爺出殯那天,我孃的怒氣才好轉了那麼一些。
安葬了爺爺後,我便按照爺爺的遺願,每日給那藏在地窖裡的棺材上香。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眨眼,時間就來到了三年後。
三年來,我每日不間斷的上香,香爐裡的香火都積攢了快一人高。
終於,時間來到了我十八歲生日那天。
早上吃完了娘給我煮的長壽麵後,爹便將我喊進了他的臥室。
“唉。”
還未說話,我爹便先是嘆了口氣。
接著,他從懷裡取出了一個白色的信封,信封上書著兩個大字:結緣。
我不解看著那信封,皺起了眉頭。
之前沒聽說過爺爺有給我留下了什麼遺囑啊。
“你自己看看……這是你爺爺的意思。”
我爹將信封交到了我手裡。
“你自己看看吧。”
我開啟信封一看,整個人便徹底傻了!
這婚書由一手娟秀的毛筆字寫成,一看就知道是我爺爺的手筆。
可是裡面的內容卻實在讓我有些匪夷所思。
信裡爺爺說,在我十八歲生日這天,我需要在這晚的深夜十二點,最後給那棺木上最後一柱香。
倘若這柱香上成了,從此就可逆天改命,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
若上不成,那就是我沒有這樣的福分。
看在我傻站在原地,我娘抹了下眼角的眼淚走到我身後,摁著我的肩膀。
“娃兒,你別怪爹孃,要怪就怪你爺爺……”
“瞎說什麼?!”
我爹沒好氣的瞪了眼我娘。
“老頭子也是為了咱娃好,要不然真讓咱娃窮苦一輩子?”
“窮苦啥?大不了我養我兒!”
“你養?你能養多久?”
……
父母的爭執在我耳邊響起,我愣愣看著爺爺的遺囑,依舊不明白爺爺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可不管怎麼樣,爺爺都不會害我的吧?
帶著這樣的心情,我同意了爺爺在遺囑中對我的安排。
於是當夜,我家院子裡便搭起了一個大大的棚子,棚子裡擺滿了各種祭祀用的器物。
藏在地窖裡的棺材被我爹找同村的小夥子一起從地窖里拉出,擺放在了棚子的正中央。
而正前方的桌子上,依舊放著那個沒有名字的牌位。
一對紙紮成的童男童女立在牌位兩邊,慘白色的蠟燭燃燒著,火苗劈啪作響。
我穿著一身古代人所穿的衣服,手腕上繫個白繩,白繩的另一端,系在那空無一字的牌位上。
整個棚子之上只有我一個活人。
我呆呆地看著那牌位,心裡多少有些緊張。
因為按照我爺爺的說法,只要時間一到,我就得上前在香爐裡上最後一柱香。
若這最後一炷香上成了,那麼牌位上便會顯出一行字來。
若沒上成,就什麼都沒有。
至於所謂的吉時,就是午夜十二點。
此時距離十二點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卻什麼都沒發生。
我站的有些累了,正打算去旁邊椅子上坐一會。
可剛一踏腳,忽然手腕上的白繩好像動了下,險些將我整個人拉倒。
就在我奇怪發生了什麼事時,忽然又聽啪嗒一聲!
棺材動了!
不錯,剛剛整個棺材竟左右搖晃了下!
我自小膽子就不小,可這種事情卻也是頭一次見到。
當下我便雙腳一軟整個人便倒在了地上。
這時,忽得一陣穿堂陰風掛過,桌子上的蠟燭火苗在風裡搖曳,忽明忽暗。
整個喜堂裡的氣氛也瞬間變得詭異無比。
那兩個紙紮成的童男童女,似是被風吹動一般上下搖晃著身子,向是在給誰鞠躬一般。
就在我驚疑未定之際,忽然,禮堂上響起了腳步聲。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腳步聲從我身後傳來,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冷汗從我額頭上流下。
我想回頭看是誰來了,卻又不敢,只怕一回頭髮現,身後什麼人都沒有……
腳步聲來到了我身邊之後,便消失不見了。
喜堂之上重又恢復了安靜,但很快,這個寧靜就被打破了。
哐當,哐當,哐當……
掛在牆上的鐘表足足響了十二聲,這也就意味著十二點到了。
我抬頭看向牌位,只見牌位兩側的童男童女好像是轉了方向,他們剛剛還是面朝著棺材,此時竟是齊齊地看向了我!
燭火之下,童男與童女的雙眼好像多了焦急的神采,似乎在催促著我一般。
我心頭一顫,不敢再去看那紙人,接著急忙拿著準備好的供香,匆匆往香爐裡插去。
一邊插香,我的口裡還不停喊著爺爺教我每次上香必念得頌詞。
“魂兮歸來!入吾家門。六禮不愆,羔鴈總備。玉帛戔戔,君子將事。招具該備,胡不為歸?”
就在頌詞最後一個字唸完的那一瞬間,陰風瞬間再起!
紅燭的火苗幾乎熄滅,整個禮堂陷入了漆黑之中,接著咔嚓一聲,似是有什麼爆裂開來。
我不敢起身,繼續保持著磕頭的姿勢。
終於,風停了。
我這才狀著膽子起身看去,這一看,卻差點沒嚇死我。
原來炸裂的不是其他,正是那具棺材!
而棺材裡的那具女屍此時也赫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只覺得自己呼吸好像都停了一拍,眼睛卻還是忍不住向那女屍看去。
出乎意料的是,我看到的不是一堆白骨,而是一個睡美人般的女屍。
這女屍漂亮極了,五官典雅大方,隱隱之中還帶著一絲貴氣,身上穿著典雅白色繡袍,一雙手交叉放在腹部,烏黑青絲壓在肩下,雙目緊閉,嘴角卻微微翹起,彷彿在微笑一般。
我還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女人,一時間竟看的有些痴了。
若非過去的三年裡我天天給她敬香,恐怕絕對會把她當成個正在休息的大家閨秀,而不是一個已經故去不知多久的女屍。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淡淡幽香隨風鑽入我的鼻息。
這幽香沁人心扉,我忍不住貪婪的多吸了兩口。
對了!
我心裡猛然想起一事,趕忙扭頭向牌位上看去。
只見原本還空無一字的牌位之上,此時竟赫然多出了一行血紅大字!
與此同時,我手腕上那原本的白色繩子,也在瞬間變的殷紅,宛若被血浸泡過一般!
而牌位上的字只有七個!
“孺人宋李氏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