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月三,正該踏青。
蔣瑛看著春光透過窗格,灑進這房間裡,溫暖而美好。
她一直住的是柴房,連下人都不如。可三日前,她突然被安排住到廂房。有了和姐姐蔣思思一樣的待遇。
真是見鬼了。
但她沒在意。
因為這不是她所求。
今天她求了許久,蔣思思終於答應帶她一起出去。不過拿她當個粗鄙的使喚丫頭,心裡還有些洋洋得意。
她不過是一個庶出的女兒,打小就沒了娘,也就是她還可憐她一下。
城外有條河,綿延一直到山邊,景色絕佳。因為是三月三,熙熙攘攘更是人多。
紅男綠女,相約而遊。衣裳纖薄亮麗,唯有她的,還不如個婢女。
蔣瑛趁著蔣思思看那些稀奇玩意兒,一溜煙就沒了蹤影。
是了,這才是她的目的。她要逃離這裡。
聽說外公家裡還有人。便是他們年事已高,還有一位舅舅可以依附。
總好過被送人的結局。
她從府裡的老媽子帶著感嘆,又帶著玩笑的口吻說她自小身子弱,長得面黃肌瘦,又沒有母親打理,以後嫁不到好人家。不是城西的瘸子,就是城南四十成了鰥夫的一個商賈。又說,家裡大人突然要把她送給誰,是個沒有根的。
她不懂什麼叫沒有根,但聽著老媽子的口氣,是個不健全的。比這瘸子好不到哪裡去。
她已經十六了,總逃不過嫁人的命運。嫁誰卻由不得她。
她只能逃。
但這不是她第一次逃了。
第幾次數不清了。每次都被找回去,然後被主母,也就是蔣思思的母親林妍,叫人好好揍她一頓。
她記得很清楚,有次冬天,走的她發高燒,也不叫大夫,她燒了三天,差點死了。爹爹怕她真的死了,才叫了大夫,開了幾服藥。大夫說再晚一天,恐怕就真的人沒了。
但蔣瑛沒跑出去多遠,就被蔣思思發現了。
她著人從家裡叫了人,一路追她。
蔣瑛拼了命的跑。
因為體力不濟,跌倒了。
等抬眼的時候,便看到不遠處的一處涼亭裡裡面做了一個人。
錦衣華服,格外耀眼。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
只是人看著比較清瘦,陽光下手腕纖細,臉色也不大好,是一種不健康的白,精氣神瞧著也是病怏怏的。明明是三月的天氣了,風都是和煦溫暖的,他手裡還握著一隻手爐。衣服也瞧著比旁人要厚實些。風鼓動他寬大的袖子,好像也隨時能將他吹走似的。
不,應該是飄然若仙。
但是臉是真的好看。
是她從沒見過的那般俊秀,如蒼山之雪。
蔣瑛看的有些痴,忘了自己還要跑路。直到涼亭裡的貴公子咳嗽了一聲,才將她神思拉回來。
她爬起來要跑,已經來不及。
府裡的家丁已經追上來。
她還沒跑出去幾步,就被人直接摁倒在地上。
嘴巴里吃進去幾根草,又澀又苦。臉被地上的枝丫颳了一下,生疼。
“叫你跑,免不了回家又是一頓打。這次長本事了,竟然還學會欺騙大小姐了。不如現在就廢了你。”因為知道她在府裡的地位,便是連個丫鬟都不如。家丁對她也沒客氣。
一腳踢在纖薄的背上,疼的她險些掉下眼淚。
但她還是把最後的希望投向了涼亭中的貴公子。
她不像是本地人。她從蔣思思口裡聽到過的某個員外家出的秀才,已經是無雙的氣質,可她見了也就平平。比不上這位貴公子萬分之一。
非富即貴,便是她最後的希望。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
她用盡力氣大喊。
好在這聲音成功吸引了貴公子的視線。
他慢條斯理的扭頭看過來,目光淡淡的落在蔣瑛身上。
變得越發沉冷起來。
這冷意,叫蔣瑛看的都有些心驚。
她看到貴公子薄唇輕啟,因為隔得不近,沒聽清楚。只是透過他的口型,推斷出來。
“叫他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