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已過,帝京下了一場秋雨。
謝衍打著一把大黑傘,和嫋嫋牽著手,來到了謝臻奕和阮姿風的墓地。
細碎的雨幕之間,一個身影跪在碑前,彷彿許久未動,凝成了一座雕像。
嫋嫋看了眼謝衍,他的唇色越發地白,她便捏了下他的指節。
“我沒事。”謝衍笑笑。
嫋嫋越過那身影,將一束白菊和滿天星插在前面,雙手合十,虔誠祝禱。
謝臻寧僵硬地轉動脖子,她的頭髮打了柳,形容略顯狼狽,與嫋嫋視線相對。
“你們來了。”
謝衍“嗯”了一聲,不帶什麼感情。
“如果姿風知道你交了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一定會很開心的。”
謝臻寧叫他母親為姿風,不是女明星,不是弟妹,也不是“你媽媽”。
她們認識的。
謝衍攬著嫋嫋的肩,防止雨水淋到她。“不光漂亮,還善良、陽光。”
像一束光一樣,驅散陰霾,照亮他黯淡的人生。
“我想我媽媽一定更看重這一點。”
謝臻寧扯了下嘴角,露出諷刺的弧度。“是啊,如此對照,我實在是既卑劣,又狠毒。有時候午夜夢迴,我也會遐想,如果當初沒動手,會是什麼樣子。臻奕雖然天才,卻是正直的,也不會恃才傲物,他是真正的儒商。”
“那樣,姿風也會和我保持友誼。你可能不知道,還是我介紹他們認識的。”
目的,自然也不單純,她想給弟弟一顆肋骨,軟肋的骨。
“可惜啊,這世上從沒有如果。”嫋嫋說道。
“你們,是從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這麼多年,我都知道父母之死,不是意外。如果兇手是外人,以爺爺的手段,一定會對其進行雷霆打擊。但爺爺從未提及。”謝衍梳理著這許多年的蛛絲馬跡,“我最開始以為是二伯他們,因為他們的敵意太明顯。”
但真正懷疑從王鵬事件開始。
那個斷指的線索。
後來嫋嫋提醒他,真相可能比想象更殘忍。
“你對我那麼好,還讓婷姐陪我玩,開導我。我在國外讀書,每週都能收到你的電話,雖然我成績爛,你也從未低看我。後來我才明白,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暗中都標好了價格。”
謝臻寧捋了一下額頭髮,想想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孩子騙過,“那都是你控分的結果吧。”
“父親的優秀,害死了他。我怎麼能重蹈他的覆轍?不如做一個紈絝罷。如果不是遇見嫋嫋,我依然會是一個紈絝,浪蕩一生。”
可人啊,一旦見到了光,就再也忍受不了泥淖和黑暗。會忍不住靠近,會被同化。
嫋嫋往謝衍胸懷靠了靠,這樣的溫暖,也持續不了多久了。
“那個陸賢,害得我們滿盤皆輸的人,是真實存在的嗎?”謝臻寧跳躍性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由嫋嫋回答。“當年的證據都毀的乾乾淨淨,哪有那麼容易?但只要人心存惡,就會生疑,就可以攻破。我們不過是利用了人性的弱點,給你們一個誘餌,演了一出好戲罷了。”
謝臻寧無力冷笑,輸地不冤枉啊,因為她心裡有鬼。
“其實,爸做得對。他要做百年企業,理應該把公司交給最優秀的繼承人。臻奕是,你也是。”
“我這些年被人叫女霸總,都飄飄然了,忘了自己幾斤幾兩。”她守成可以,開疆拓土不如謝臻奕,甚至不如謝婷。
“好在,我雖不用再管理公司,卻還可以參與分紅。昊軒集團的每一分財富,我都可以分一杯羹,何苦自己親自下場?一輩子的閒散富貴,多少人求之不得。”
她開始慶幸,謝衍心裡有光,足夠正直。
他,還不是不敢拂了老爺子的意思?
然,下一刻。
“是嗎?”謝衍冷冷地說道,眼底是不曾見的狠厲,“那你最好每天祈禱,爺爺活得長一點。他百年之後,我會把公司全部捐掉。你、二伯、四叔,都要過上平凡人的生活。一天一天地熬日子,蹉跎後半生。那,才是對你們最大的懲罰。因為我,從來沒有真正原諒過你們。”
“你們可以繼續陪我玩這場遊戲。我會拿著昊軒集團做賭注,奉陪到底。”
對於大富大貴一輩子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讓他們一無所有更殘酷?他們雖然逃過了法律,但囚籠無處不在,鐵窗無處不在。
這,才是謝衍的報復。
說完,謝衍拉著嫋嫋,離開了墓地。
謝臻寧軟軟地坐在地上,淚水模糊了雙眼。無形的恐懼籠罩著她。
**
兩個人回到了車裡,一路無聲,回到了三環公寓的地下車庫。
熄火後並沒有馬上上樓。
“你真的要把公司都捐掉?”嫋嫋問。
嫋嫋覺得不可思議,昊軒集團的價值,實在是一筆富可敵國的財富。她私心以為,有南黎三十年積累的那麼多吧。
謝衍彎唇,抬手颳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嫋嫋,如果沒有你,我要那些財富有什麼意義?”
嫋嫋脫口而出:“如果我不走,你就不捐了?”
謝衍忍俊不禁,開懷大笑。如果他的姑娘真是個小財迷就好了。
他可以賄賂她。
“嫋嫋,如果你不離開我,我就是世上最富有的人。”
那些財富還有什麼意義呢?
嫋嫋還是被這個答案取悅了。
她身子探過去一點,臉貼近,在他唇邊一吻。
有笑意從謝衍口中溢位,他扣著嫋嫋的後腦勺,在嫋嫋即將離開之際,加深這個吻。
“嫋嫋,你不能這樣,撩完就走哦。”
嫋嫋眨眨眼,眼波瀲灩,“那你要怎樣?”
謝衍四下顧盼,摁下了擋風玻璃,車廂裡頓時暗了下來。
“嫋嫋?”
今天,又是想解鎖新生活的一天。
他眉毛一揚,她就猜到了他所想。她的心跳得厲害,如擂鼓一般。這樣的空間太侷促,感官反而無限放大,她會害羞。
謝衍將她帶向懷中,動情深吻,欣賞她害羞的模樣。
“嫋嫋,你回去後,有一天會不會忘記我?我想把最特別的記憶,最特殊的符號留給你。讓你永遠忘不了我。”
“不會。啊~”
情到深處,嫋嫋不受控地低訴,心潮湧動,似對他的邀請。
來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很快,她的時尚戰袍全部褪去,如破繭新生。
白的耀目,暗廂生輝。
謝衍親吻她天鵝頸,留下一朵朵絢麗的紅梅。掐著她的細腰,低低地笑:“嫋嫋,我的寶貝,你可真是水做的。”
嫋嫋身子後仰,下頜拉出漂亮的曲線。
“阿衍,我忽然想到一個古法胭脂的方子,我們把姿風美妝做大吧。”
都這個時候了,謝衍還哪有心思想哪些?他只一個念頭,讓她快樂,讓她在他的世界,谷欠仙谷欠哭。
“寶貝,專心些,閉上眼睛。”他低頭,朝拜世上最美麗的花蕾。
阿波羅超跑開始戰慄,搖擺,踏著愛的節奏起舞。
許久,謝衍說:“嫋嫋,我要變身射手座了。”
嫋嫋去推他,不可以。
“為什麼不呢?”謝衍緊緊擁著她,十指交扣,“嫋嫋,給我生一個孩子吧,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