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深夜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升起,痴坐涼亭的李修元這才起身離開。
打了井水沖洗了一番之後,又去客堂裡尋了些吃食填飽肚子,這才關上房門躺在了床上,閉上眼睛回想著昨天夜裡一番驚心動魄的破境。
無論是李小雪還是上官秋明,亦或是幽若和馮如玉等人,五女一男在同一個夜裡先後破境,在玉瓊閣裡造成了不小的動靜。
還好是因為馮如玉的關係,只怕玉瓊閣裡早就鬧翻天了。
李修元因為不放心,坐在花園裡冥想修行,等到六人一一破靜之後,不想抬頭之間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自幼生活在落霞山上的小道觀裡,四歲後雖然不能修行卻在老道士的調理下將肉身煉到了極致。
小小的年紀便在後山經歷無數生死,在跟野獸打交道之下練就了警惕冷漠的性格。
直到多年以後,在書院裡回憶起來,才明白當時是何其幸運。
能從後山一群野獸中活下命來,當真是天大的奇蹟了。
只不過,即使到了這時,他不知道在自己跟野獸搏鬥的時候,老道士都在遠遠地看著,小心地保護著自己的徒弟。
只不過,老道士沒有說,李修元也沒有問。
直到飛昇離開,老道士也沒有將其中的隱情點破。就因為這一點,給李修元幼小的心靈建立了強大的自信。
直到他遇上書院的老夫子......
直到陽光照耀進房間裡面,李小雪才從夢中醒來,洗漱一番之後出門,只見自己的母親和師孃坐在涼亭裡發呆。
雖然夫妻兩人一夜連破二境,卻難以保持著一顆清明歡喜之心,因為李小雪看見了自己母親和師孃發愁的面容。
早起的馮如玉拎著食盒走進了涼亭之中,看著四人說道:“李修元昨夜在這裡守了一夜,估計天亮以後才去歇息。”
“這孩子......這明明還失憶呢,怎麼也這麼傻呢?”
葉知秋一夜間也破了二境,這會還在雲裡霧裡。聽到馮如玉說自己的兒子在這涼亭裡守了一夜,當下心裡又泛起和漣漪。
李紅袖揮手說道:“這事由他去吧,吃完飯我們就回書院吧,別讓林月如和許靜雲她們起疑心了。”
李小雪看著自己的母親幽幽地說道:“哥哥說了不要再打擾他的修行,他現在的境界可是低的可憐,我們還是不要去驚擾他了。”
馮如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幽若,靜靜地說道:“妹妹一會也回書院去吧,不要留在這裡打擾他的修行了,你們一個個都是化神之上的修為,他才築基......”
幽若一聽,心道也是,若是逼得急了,說不得這小師傅從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再想找他可就不容易了。
留在這玉瓊閣裡,畢竟過些日子便能跟自己一起進入到無盡火域去修煉了。
李紅袖想了想,看著四人說道:“那麼,我們吃完早餐便回去吧,這回出來可算是皆大歡喜了。”
上官秋明在一旁點頭笑道:“可不是嘛,我這都許久沒有動靜了,不想來找哥哥,竟然一放連破了二境。
李小雪瞪了他一眼,看著李紅袖說道:“師孃,我們得快些回去,讓先生想想辦法,趁著哥哥還在這裡,否則等他離開之後,又不知道去哪裡找他了。”
只有上官秋明不著急,看著眾生笑道:“怕什麼?我們都去不了你地方,哥哥卻從那地方飛昇過來,還能找到我們。“
葉知秋嘆了一口氣,看著李小雪兩人說道:“趕緊吃吧,吃完就回去看看秋明的母親,估計她早就等急了。”
......
吃過早點已經是已時,馮如玉領著五人來到了玉瓊閣的大廳裡,指著牆上帶血的字畫,幽幽地說道:“這便是李修元前幾天寫的,他一寫完我就後悔了......”
花了一刻種,馮如玉將當時的情景描述了一遍,然後看著牆上的詞句怔怔地發起呆來。
李紅袖只是看了一眼,便心如刀割,撫著大廳中的桌面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這竟然是嘔血之作......落霞山人,落霞山人......原來他去了修羅天域的落霞山,難怪他心裡只有老道士一個人了......”
強忍著一口將要噴出的血,扭頭看著李小雪說道:“把這首詞抄下來,回去給先生看,他應該知道。”
李小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跟馮如玉說道:“還請姐姐借我筆墨......”
在葉知秋還拉著上官秋明發呆的時候,馮如玉端著筆墨紙硯給李小雪將這道傳世之詞抄了下來。
幽若望著牆上的詞句,心裡一嘆再嘆,心道也只有自己的師傅才能寫出這哀轉婉絕的句子。
斷人肝腸之句,何其不是先斷自己的肝腸?
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幽若怔怔地念頌了起來。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哎呀,也不知道師傅在寫這首詞的時候,心裡想到了些什麼......竟然肝腸寸斷,讓人哀絕。”
便是飽讀詩書的葉知秋,也沒讀過這首詞,更別說在李夜的屋裡見過了。看來,只有回去問問先生了。
望著牆上帶血的詞句,喃喃念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他一定是我的夜兒,他就是我的夜兒......”
葉知秋抱著李紅袖軟軟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李紅袖輕輕地拍著她的手說道:“我們回書院再呆一天,就回家,這事只有找我家先生才能解決了。”
......
一行五人心裡各有心事,叫了兩輛馬車快速往天香書院趕去。
主人心急,馬兒也跑得歡。午時剛過不久,一行五人更回到了天香書院,幽若去找薰兒。李紅袖帶著三人回到了迎賓館裡面。
葉知秋的精神極差,好不容易見到自己的兒子,卻又無法相認,再加上最後看了李修元寫的那首詞之後,心裡更加悽苦。
也不管自己的女兒和李紅袖,揮揮和自己往房裡走去,她要獨立去撫平心靈創傷,夫子不在,她只能獨自傷心了。
等了二日的林月如不知道葉知秋髮生了何事,只好拉著自己的兒子詢問了起來。
南宮秋明無奈之下,只好跟李小雪求救,他也不知道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
李小雪嘆了一口氣,心道這事也沒辦法隱瞞,如何隱瞞?任誰也有說漏嘴的時候啊?
想了一會,定了定神,跟林月如說道:“我們在天香城中見到我哥哥了......我母親便是因為此事傷心的。”
林月如一聽,禁不住嚇了一跳,大驚失色之下拉著李小雪的手問道:“國師現在長變樣了嗎?他過得好嗎?成親了沒有?為何不帶他回來見我?”
李小雪輕輕地拉著她的手回道:“我哥哥倒是越活越小了,過得挺好了,他自然是獨自一人了,他還不能跟我們相認,如何能跟我回來?”
林月如微微一怔道:“既然好不容易遇見了,為何不能相認?”
上官秋明一聽,白皙的面上顯出淡淡黯意,說道:“哥哥失去了往日的記憶,自然沒辦法跟我們相認了,能夠見到他人就已經不錯了......”
林月如望著李小雪心疼的表情,心裡一軟,喃喃地說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李小雪想到李修元交待的那番話,想了想,遂溫和說道:“等姐姐的事忙完了,我得趕緊回去找先生,這事只有靠先生想辦法了。”
林月如看著二人呆半晌之後,又望著李紅袖問道:“紅袖,這事你也沒有辦法嗎?”
李紅袖想了想後說道:“我要是有辦法,葉知秋也不會這樣傷心了。這事還得回去問問我家先生再作決定。”
林月如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小雪說他越活越小,是什麼意思?”
李紅袖望著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那傢伙按說比小雪大八歲,比秋明大十歲,可是你知道他現在才多少歲麼?”
“多大,不會比秋明還小吧?”林月如一聽大吃一驚,不可思議地問道。
上官秋明在一旁憋不住了,看著自己的母親說道:“哥哥現在只是十一歲的少年,才築基境的修為......”
“十一歲的少年,這怎麼可能,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吧?”林月如更加不相信了。
上官秋明皺著眉頭回道:“怎麼可能認錯人?小雪姐姐怎麼可能認錯哥哥,哥哥還提到了修羅天域的南宮如玉,她可是哥哥在五域唯一的弟子哦。”
林月如聽到這裡終於有些相信了,看著三人問道:“你哥哥在修羅天域見到南宮如玉了?他是怎麼說的?”
李小雪輕聲地說道:“他說還見到了東方玉兒,據說她地在去年成親,嫁給一個皇子了,現在的南宮如玉也比哥哥大了許多。”
上官秋明想了想,拉著林月如的手說道:“母親,哥哥說就算他恢復了記憶,也會原諒姐姐......”
林月如一愣,看著三人怔怔說不出話來。
李紅袖看著她糾結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莫說是你,便是梧桐公主,那小子也是一句話讓她趕緊找人嫁了。”
林月如聽完大吃一驚,忍不住問道:“既然已經找到那傢伙,為何不帶他一起回去見先生,先生可是找了他十幾年的。”
“我倒是想啊,奈何他從今天開始就不理我們了,說是在記憶恢復之前,都不會跟我們見面了。”
李紅袖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
上官秋明拯望著自己的母親,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等人都知道此事。
李小雪則是很乾脆,看著林月如說道:“母親我們明天就要回須彌山了,得把這訊息告訴我家先生,讓先生想辦法,你是留在這裡,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去?”
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已經嫁人,自家的男人還在須彌山下等著自己,若是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天香書院,實在是有些彆扭。
想以這裡,只好回道:“我去跟你姐姐商量一下,若是她過些日子要回去看看的話,我就多呆些日子......”
李紅袖想了想,靜靜地回道:“也好,那傢伙過些日子要來書院,說不定你還能見上他一面。”
ps: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本意第二卷是絕情的,可是忍不住又寫了一段親情,希望聰明如你,會喜歡這十年的生離之情,謝謝!
《道斷修羅》無錯章節將持續在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