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南雲城的第二天,趁著夏梧桐跟唐秋雨去逛街,大皇跟沐沐琮到了南雲城的大空牢裡,看望已經入獄數日的龍破天。
看著拎著食盒走進來的大皇子和跟在身後的沐沐,龍破天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眼下的他,明白自己說什麼都於事無補,從他收到父親的那封信,決定幫助新皇暗殺大元帥和國師之日起,自己就再沒回頭的機會。
“今天心情怎麼樣?話說這裡面,可比外面涼快多了,這些日子整座南雲城都成了一座火爐。”大皇子放將食盒遞給牢裡的龍破天,淡淡地說道。
“從謝大元帥還來看我,末將死不足惜,只恨沒辦法在家人跟大元帥之間作出選擇。”龍破天低頭回道。
大皇子搖搖頭,看著一臉憔悴的龍破天,痛苦地說道:“國師說過,這世間沒有對錯,只是願意跟不願意。”
“之前你願意跟著我征戰,那是你心裡還沒有選擇,等你家人逼著你作出選擇的時候,你的心裡才有了願意跟不願意的分別。”
“你的事情我不會作出決定,一切都交給國師處理吧。”大皇子看著著,臉上盡是痛苦的神情。
讓他親手對跟了自己多年的部手出手,他真心做不到,這也是當初皇主跟李夜說大皇子太仁慈的原因。
皇主要借李夜這把刀,把他身邊的障礙一一除去,為此他不惜去求已經退隱江湖多年的莫先生,甚至在李夜少不更事的時候就做出了選擇。
這也是皇城裡的大臣們為何說皇主雪藏了李夜五年的原因。
站在他身邊的沐沐靜靜地看著呆坐在牢裡地上的龍破天,她怎麼也想不明白,昨天還一起跟草原諸部拼命的副帥,竟然為了家人會站在到殺手的一邊。
向來心狠的她,看著牢裡日漸憔悴的龍破天,也是於心不忍。
但是她卻不能給大皇子提出意見,她只是見證者,不能替李夜作出決定,這個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雖然就快要打贏了跟草原諸部的戰爭,但她知道還有一場大戰,在等著李夜和大皇子。
已經坐上皇位的那個傢伙,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大元帥,往後末將不能陪在你的身邊,還望你保重身體。據說,皇城的新皇已經決定不再給南雲城供應糧草,他們要熬死南疆的大軍,逼你們就範。”
看著大皇子,龍破天輕聲說道。
畢竟這已經不是秘密了,再過些時候,收到不皇朝的物資,大皇子自然就會知道。
大皇子點點頭,這事早就在國師的預料之中,為此兩人從去年冬天就已經開始謀劃了。
“他們想把本元帥跟國師還有十幾萬的大軍當成鷹來熬?可惜我跟國師都不是鷹,不會如了他們的意。”大皇子看著龍破天,再一次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監牢內一片安靜,大皇子直視著龍破天的雙眼,過了很長時間才緩聲說道:“你也別怪我跟國師狠心,畢竟這是你先做出的選擇。”
五域中有實力能和皇城的新皇分庭抗禮的,只有南疆大軍,這個道理龍破天也懂,在收到父親的密信後他曾呆坐在軍營裡想了一整夜。
三大皇子的話說,這一切都是他的選擇。
“雖然我明白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大元帥跟國師,但是讓我違背生我養我的父親,我也實在是做不到,如果還有來生,就讓我再做牛馬來報答大元帥的知遇之恩。”
說到這裡,龍破天低下了頭,不再看大皇子和沐沐。
沐沐微垂著睫毛,跟大皇子說道:“我們回去吧,姐姐跟唐先生應該快回來了。”監牢裡雖然陰涼,但是這壓抑的氣氛卻為她不喜。
大皇子微微蹙眉,看著牢裡的龍破天輕聲說道:“保重身體,改天再來看你。”
......
走到回府的路上,沐沐看著大皇子,皺著眉頭問道:“大元帥,哥哥把草原三鎮的鐵騎當成鷹來熬,想不到這皇城的新皇居然也想著把我們當成鷹來熬。”
大皇子回頭看著她笑道:“有你跟國師在,自然不能如了他們的意。”
兩人還沒進到李夜的客堂,就看見楊開義從裡出急匆匆出走出來。
“楊城主找我何事?”大皇子看著他笑道。
楊開義看著走進來的兩人,掏出手巾抹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小聲說道:“皇城的物資按說前天就已經押送到,可是到了今天還沒見影子,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大皇子一楞,想到龍破天說的那番話,看著楊開義苦笑道:“不是出了問題,那是出了大問題,他們想斷我們的糧草,逼我跟國師就範。”
“那如何是好?”楊開義一聽,著急地說道。
大皇拉拉著他進了客堂,沐沐去煮茶烤水。
“我們春耕的糧食都收割完了嗎?”大皇子沒有馬上回答楊開義的話。
“都已經收回一了,糧食收了三十百萬斤,牧草收了五百萬斤乾的,都曬乾入庫了。”
大皇子一聽,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問道:“在下雪之前,還能再種一季粗糧吧?”
楊開義點點頭,回道:“可以。”
“那就安排守城的大軍,再種一季粗糧。把真實的情況告訴所有的將士,先發一部分軍晌,剩下的先欠著,告訴大家等我們殺回皇城後雙倍還給大家。”
想用斷了糧草逼著他兩低頭,這事李夜早在來南疆第一天都預料到了。
“我們眼下收穫的糧草,加上庫存的,如果再種一季粗糧的話,大軍堅持到明年開春也沒問題。”楊開義低頭盤算了一番,看著大皇子說道。
“楊城主不知道的是,國師安排大軍在三鎮城外也開墾了幾千畝地,若是加上那裡的生產情況,我們便是堅持到明年的夏天,也是富足的。”
楊開義一聽,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拍手笑道:“如果再加上南疆各城的援助,還有天風城的資助,我們不用耽心糧草的問題了。”
二人對視片刻,幾乎同時大笑起來。
一頭霧水的沐沐看著兩人,沒有說話,事實上她在盤算著如何打發掉夏梧桐跟唐秋雨,然後再過幾天,悄悄地溜回惜春去,在這南雲城她也呆膩了。
便在這時,門外的走廊上響起一陣腳步聲,大皇子看了沐沐一眼,微笑說道:“父皇臨走的時候,可是把我妹妹託付給國師大人了的。”
那意思,還請郡主包容一二,他早從李夜的嘴裡知道兩個不是親兄妹,沐沐如此膩著李夜他哪能不知,他也不會反對自己的妹妹喜歡上李夜。
他怕的是,眼前這個不講道理的南雲郡主容不下自己的妹妹,這可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便是連國師跟他二人,見到了也會感到關疼的人。
話音落處,一身白色羅裙的夏梧桐和一身紅裙的唐秋雨走進到客堂,先向楊開義拳一禮,然後見過大皇子。
看著坐在一旁煮茶的沐沐,夏梧桐走過來,將買回來的一大包零食堆在桌上。
看著沐沐笑道:“妹妹過來,他們聊他們的,我們吃我們的。”
沐沐看著她想了半天,才問了一句:“有沒有帶花姐姐的桃花酥過來?”
夏梧桐一楞,趕緊取出幾盒桃花酥擱在桌上,拉著她的手笑道:“我來之前去了一趟花姐姐哪裡,她還想著來南疆呢。”
沐沐一邊開啟桃花酥的盒子,一邊看著她叨叨:“花姐姐怕是來不了這裡啦。”
花天下是二皇子的人,這事李夜跟她說過,便是納蘭雨也在她面前報怨過。
只不過,沐沐也知道花天下對李夜沒安壞心,她跟著二皇子也是身不由己的事情。
她甚至還想著,等哥哥和大皇子回了皇城,順便收了花滿樓,順便解決掉納蘭雨的心病。
夏梧桐哪裡知道沐沐的這許多心事,在她眼裡只要沐沐開心,就能帶著她去惜春找李夜那傢伙。
“謝謝姐姐帶來的桃花酥,我前幾天還跟在元帥說,沐沐很久沒吃到花姐姐的桃花酥了。”沐沐眯著眼睛,看著夏梧桐說道。
南雲城封城,皇城又故意針對南疆的大皇子和國師,便是有商家想把皇成的食物帶回南南疆來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嘴饞的沐沐甚至已經想著去天風城逛逛,說不定哪裡會有從皇城運回來的零食。
楊開義想起先前所耽心的事情,眼下看來已經不是事情,禁不住看著大皇子笑道:“看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再厲害,也比不過國師跟大元帥啊。”
大皇子看著他平靜說道:“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而楊城主你又一直跟在我們的身後,我想那一定是皆大歡喜的結局,我希望你能獲得屬於你的東西。”
楊開義一聽,激動得差點跪了下來,看著大皇子凝聲說道:“大元帥放心,我一定會跟南疆大軍同甘苦,共進退。”
大皇子揮揮手,笑道:“你趕緊去做個計劃,安排大軍去城外繼續耕。”
楊開義一聽,站起來跟屋裡的眾人揖手告別,轉身出了客堂。
大皇子回頭看著夏梧桐和唐秋雨說:“皇城斷了我們的糧草,眼下我們的生活會艱苦一些,你們確定要留下來嗎?”
“二哥怎麼如此不講理,難道父皇走的時候沒教過他如何做人嗎?”夏梧桐聽完在大皇子的這番話,一臉的氣憤。
“即便是教了又如何,當初父皇只是讓他監國,沒讓他登基,他不是也做了嗎?”大皇子看著好笑道。
“此事真的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唐秋雨看著眼前的幾個人,憂心忡忡地問道。
“從他們派出殺手來暗算我跟國師的那天起,就沒有了退路,何來回旋之說?”大皇子沉聲回道。
唐秋雨和夏梧桐一呆,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話來接上。
......
這一夜,自惜春回來的黑衣親衛,給守在南雲城的夏雲瀾帶回了李夜的回信。
收到李夜回信的夏雲瀾,二話沒說,當天夜裡就帶人去了南雲城的大牢。
第二天,大皇子收到楊開義帶來的訊息,龍破天昨夜畏罪服毒自盡。
收到訊息的大皇子沒有去大牢檢視,只是在沉默半晌後回道:“在城外找個避靜之處,厚葬龍副帥,接將軍的級別。”
等來人走後,大皇子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屋簷底下,望著這一城的酷熱,一顆心卻涼透到底。
我知道這是國師不想讓自己為難,替他做了他做不到,也不想做的事情。
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父皇離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要做一國之主,就不能老是給自己留下有毒的尾巴。”
而龍破天,在國師的眼裡就是那條有毒的尾巴。
抬頭望著南雲城上那一輪紅日,大皇子喃喃自語道:“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