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十分,大軍回到了大皇子所在的驛站外面,由於人數太多,大軍只好在驛站的四周搭帳蓬,埋灶起火,準備小小的慶賀一下。
李夜鑽出馬車,跟迎出驛站的大皇子嘮叨了幾句,就往屋裡鑽。
邊走邊說:“一會吃飯別叫我,讓我好好睡上一覺。另外,明天別一下都走光,留下五千兵馬,後天天再走。”
大皇子看著李夜一臉憔悴的模樣,看著走進來的龍破天問道:“國師這是怎麼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難道是打了敗仗不成?”
龍破天看著大皇子,苦笑道:“末將也不知道,國師突然一下就這樣了,這得問問他妹妹沐沐了。”
回頭一看沐沐也不見了,只好繼續說道:“惜春城外的大仗沒打起來,國師說阻擊的目的已經達到,我們就悄悄地撤退了。”
“這事我知道,此戰是為了保證開陽大戰能夠不受惜春增援的影響,打不打都無所謂,只要你們能安全回來就好,難道國師是為了此事鬱悶?”
大皇子怎麼也想不通。
“應該不是,前一刻他還有說有笑的,估計是有心事吧?”納蘭雨牽著馬走來,看著大皇子行了一個軍禮。
“既然都不知道,暫時就這樣了,今天好好吃一頓熱飯熱菜,一會等楊城主他們回來了,我們再喝一杯小小地慶賀一下,等回到南雲城再好好地犒賞大軍。”
大皇子說完,往驛站裡走去。
龍破天跟納蘭雨跟在後面,馬天雲等人去安排晚飯的雜事,一時間驛站外熱火朝天,上萬的將士聚在一起,再沒了之前的緊張氣氛。
勝利,也是需要一場大醉來平復的。
......
楊開義率領的大軍直到戌時一刻才回到驛站外面,姜火跟馬飛虎兩人忙著安排大軍去搭帳篷起灶生火。
楊開義迫不及待及鑽進了驛站找大皇子和李夜,他有太多的話要跟國師好好聊聊,畢竟這一場大仗下來,給他的驚喜實在是太多了。
然而等著他的是一盆冷水,國師正在沉睡之中,誰也不見,這是沐沐跟大皇子說的。
大皇子如此跟楊開義重複了一遍,令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打了勝仗怎麼好倒鬱郁起來了?
“先不管國師如何了,他這些日子操心太多,讓他好好睡一覺,我們去好好喝一杯。”大皇子拉著楊開義的手笑道。
“沐沐地要喝一杯,我這還沒過癮呢,仗就打完了,早知道就該跟著大軍去開陽才是。”
沐沐一也叨叨,一邊拉著大皇子的手往外走。
“沐沐妹妹,回頭讓父皇給你封賞個郡主如何,這樣一樣你就可以跟梧桐姐妹相稱了。”
被沐沐拉著往外走的大皇子,笑著問道。
“大皇子,這郡主是多大的官?要不要我哥哥同意?你要怎麼封沐沐都行,只是萬一哥哥要是不順心,他可是誰的好臉色都不給。”沐沐開口說道。
“他連我父皇也不怕麼?”大皇子驚詫地問道。
沐沐看著他搖搖頭,笑道:”這我哪知道,我也只是出發的那天才見過皇上一回,又不象哥哥,天天往宮裡跑。”
大皇子點頭笑道:“沒事,這事我替你作主,相信父皇和國師都不會反對的。等我妹妹知道她以後有伴了,更會高興。”
沐沐抬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回道:“我聽哥哥說,打完這一場戰爭,他就不做國師了,要回般若寺去繼續修行。”
大皇子和楊開義兩人一聽,齊齊一楞,心道這世間還有誰放著現在的大官不做,跑去那深山老林寺院中去修行?
楊開義搖搖頭,表示不能理解。
大皇子看著沐沐說道:“我是眼下才知道國師的想法,原來他並不喜歡當官麼?”
......
姜火跟納蘭雨兩人早安排人做一桌的菜,看著大皇子等人走出房間就安排人擺上客堂的飯桌。
沐沐早就餓得不行,一上桌就直接開吃,納蘭雨在一邊給眾人倒酒。
“這酒不錯,納蘭你也坐下吃,那個誰去把龍副帥也叫來喝二杯,還有參戰的幾個將軍,都過來喝兩杯吧。”大皇子喊著納蘭雨坐下。
“各位先吃,我去把龍將軍他們喊來。”納蘭雨笑著說道。
“可惜這麼好的酒菜了,我哥哥居然跑去睡覺,喊也喊不醒。”沐沐吃得舒服,心情好了,就跟眾人聊了起來。
“沐沐妹妹,要不要給國師留些飯菜?”楊開義看著沐沐,輕聲詢問,在他的眼中,李夜夜已經是神一樣的存在。
“不用不用,哥哥經常幾天不吃不喝,估計他這一覺得睡到天亮!”沐沐對著楊開義擺擺手,學著大皇子等人的模樣舉起了酒杯。
納蘭雨看著眾人認真說道:“國師是修行這人,大家不要去打擾他就行了,他肚子餓了自己會找東西吃的。”
沐沐看著他點點頭,笑道:“哥哥在山上就是這樣的,只有他照顧沐沐,那象沐沐還沒照顧過他哦。”
“那我們就先開吃了,大家辛苦了幾天,好好喝一杯。”楊開義看著沐沐笑道。
“為了這場勝利,我們喝一杯!”大皇子大聲說道。
“為了勝利,大家乾杯!”楊開義笑著說道。
“為了勝利!各位大人,沐沐也敬你們一杯,好些天沒吃過這樣的飯菜,真香!”沐沐眯起了眼睛,看向了桌上的諸位將領。
......
躲在屋裡的李夜,果然如沐沐說的那般在屋裡暈沉沉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卯時過半才睜開了眼睛。
伸手一摸,卻觸控到一頭黑髮,聞到一屋子的酒氣。
低頭一看,卻是喝醉酒的沐沐居然鑽進了自己的被窩,象只小貓一樣睡得死沉死沉。
李夜咧嘴一笑,掀開被子下床,又仔細替沐沐蓋上,穿上衣服鞋子,推門而出。
半夢半睡,他要想明白一起道理,奈何越想越糊塗,後來居然真的沉睡過去。
李夜感覺自己一回到塵世便將大佛寺老和尚跟自己教的那些道理全都忘了,連不久前跟般若寺明惠談論的那些禪機也差不多忘得一乾二淨。
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呆在寺院裡才能修行,一回到這世間便容易入了魔性。
在坑殺那上萬的草原鐵騎之時,竟然沒有一絲的猶豫,竟然還升起了一絲的竊喜。
深感自己罪惡深重的李夜,想要回到佛前懺悔。
只不過,轉眼一眼,殺業已經犯下,懺悔還有用嗎?
如果有用,那是不是每殺一回,就懺悔一回?那還有地獄做甚?望著堂外漫天的飛雪,心道不能再胡思亂想,自己需要靜靜。
先生說過,心境一亂,諸事無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邁步往外走去,邊走邊取出竹劍,他想要用最簡單的動作,最單純的思維,拂去心底的那一道惡念。
左手出劍,只是最簡單的動作,沒有一絲真氣的溢位,也沒有運轉《無想法身》的功力,尤如那學步的幼兒,揮出了手裡的竹劍。
一劍,十劍,一百......一萬劍,不到半個時辰,完成了在天山上需要一個時辰才能完成的揮劍動作,只是這一刻他沒有歡悅的心情。
竹劍換到右手,再次揮出,這一回,他使出了《無相法身》的功力,似要將心底的惡念斬出身外,融進這漫天的大雪。
不到片刻的光景,在他的身邊颳起了一道旋風,空中的雪花在旋風中裹起一團雪繭,越滾越大,旋轉的越來越快......
驛站裡當值計程車兵早已看呆,心道人說國師不會修行,怎麼舞起劍來如此兇狠,比他們將軍的劍法還要兇猛。
宿醉的大皇子起得早,走到客堂裡看著雪中的旋風也是莫名詫異,不知道哪位將軍在聞雞起舞。
看著走進客堂的大皇子,早有護衛過來點著客堂裡的小火爐,放上水壺煮水,為早起的大皇子煮茶醒酒。
“這雪中舞劍的是哪位將軍?”大皇子看著身邊的護衛,輕聲問道。
“這......那上大元帥,這舞劍的是早起的國師。”護衛低頭煮水,輕聲回道,生怕驚到了雪地裡仗劍的李夜。
“國師大人?不是說國師不能修行嗎?怎麼這劍法如此精妙?”大皇子看著雪中的旋風,皺起了眉頭。
“在下也不知道,一會大元帥可以問問國師。”護衛回道。
“他站在這裡練了多久了?”大皇子看著雪地裡的李夜,輕輕地問道。
護衛想了想,輕聲回道:“好象有一個多時時辰了吧,這已經許久的功夫我,我都發傻了。”
大皇子一楞,他沒想到李夜一天早起來沒有去東西吃,倒是先跑來練劍修行了。
“你去準備早飯吧,多準備一些,國師昨晚沒吃東西,估計這會餓了。”大皇子揮揮手,跟護衛說道。
雪地裡的李夜這會已經物我兩忘,他只有要抄寫經文和練劍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心境,也正因為有這樣的心境,他才能在般若寺裡安靜地修行。
我這一劍,我這無數劍,並不是為了斬去多少朵雪花,我只是想將手中的竹劍一遍又一遍地斬出。
我這修佛,不求前世,不問來生,更不求富貴,只是因為我這一刻想來佛前靜坐,點一柱清香,念一卷經文。
不住相練劍。
不住相修行。
這是李夜的心境。
大皇子並不知道李夜此時的心境,只是覺得這團風中的雪球越滾越大,在一種沖天而起的氣勢,即使是元嬰境高手的他,也暗自心驚。
他在想,如果這個時間國師攻來一劍,自己能接得下嗎?
想到這裡,神鬼不懼的他,也不油得出了一身冷汗。
心道要是誰在我面前再說國師不會修行,看我如何收拾他。
開什麼殊玩笑,便是自小跟著父皇一道修行的他,也沒見過皇主有這回這樣的氣勢,更何況這只是在行軍途中的一次不經意的練習。
他決定要跟李夜好好聊聊,這傢伙是不是騙了全天下的人。
扮豬吃虎的國師,倒底隱蔽了多少的秘密。
想到自己是第一個發現國師秘密的時候,大皇子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看來早起的人也是有風景看的。
他竊以為。
正想著,突然一“轟”的一聲,飛速旋轉中的雪繭讓李夜一劍斬破,轟向四周的空中,漫天的雪花飄落,灑滿了四周的雪地。
站在雪地裡的李夜,低頭靜靜地看著手中的竹劍。
只見竹劍上面靜靜地沾著十一瓣雪花。
十年練劍,一劍斬雪十一朵。
鬱郁經日的他,臉上終是有一絲的笑容。
冬日清晨。
又見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