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看著歐陽東籬,低著頭說:“師傅......弟子不喜酒。”
歐陽東籬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廢話……老子喜歡喝。”
李夜猶豫說道:“不是還有先生和師孃,還有剛來的唐先生嗎?”
“哪來這麼多的廢話?”歐陽東籬伸手敲了一下李夜的頭,笑罵道。
先生擺擺手,示意兩人安靜。
繼續看著李夜說道:“你知道,五域中的修行者一般要到什麼境界,才能修出自己的神識麼?”
李夜搖搖頭,抬頭看著先生,想了想皺著眉頭道:“弟子好象不到金丹,就有了一絲神識,這個先生是知道的。”
正端著杯子喝茶的歐陽東籬聞言兩眼一瞪,差點將嘴裡的茶水噴了出來。
先生點點頭,微笑著說:“先不說你的情況,按正常的修行,五域中的修行者要到元嬰後期,破境到分神後,才能修出自己的識海。”
“然後在識海中凝聚屬於自己的神識......就算你師孃,現在差一點就有破境,但她卻沒有修出識海。”
“每個修行者都分先天的資質和後天的資質,資質加上自己的努力,才會在修行的路上有所成就。”
“這就跟修練神識一樣,你不到金丹就能有一絲神識修出,你師孃快要破境到分神,還未修出,這也是急不來的事情。”
李夜聞言後沉默了片刻後,問道:“先生,那什麼是神魂?為何我突破到第七層心法的時候,會有一種跟神識修行不一樣的感覺?”
先生聞言看著院外的莽莽群山,不晌不語。
思忖片刻後說道:“分神之後,便是渡劫境,到了這個時候,就能修練出自己的魂魄,而渡九動的意義,就是讓修行者的神魂合一,將魂魄融合神識化為神魂,俗話說神魂不滅,就是這個意思。”
李夜晚不解地問道:“那弟子修行無相法身,怎麼會需要還魂草和獸魂這種東西?”
“佛門功法修行到金剛不壞之身後,自然也要修練神魂,否則如何涅槃?無論是肉身的修行還是境界的修行,都離不開神魂。”
“佛門中說的無距,意思就是雖然有肉體到達不了的地方,但是神魂可以......”
“你要修行的第七層心法,需要的還魂草就是用來修練魂魄的靈藥,而替代品獸魂需要分神境以上的妖獸,則相當於人類渡劫境初期的魂魄。”
“這兩種都是傳說中的存在,我跟你歐陽師傅都不曾見過。所以才需要你自己的緣份......”
李夜一楞,呆呆地看著兩位先生,喃喃地回道:“那豈不是說,如果沒有這兩樣東西,第七層功法弟子便無法修行到圓滿的境界?”
先生點點頭,臉色有些凝重,為難地看著李夜。
心思重重地說道:“這也是即便是般若寺有這本功法,也很少有人修行到第九層圓滿的原因。”
“先生......弟子面前的這條路不好走呀。”
李夜臉上終於露出了無助的神情。
“修行一途,那有什麼好走的路,問問你歐陽師傅,他的修行之路好不好走?”
先生沒有理會李夜的無助,淡淡地說道。
歐陽東籬看著氣苦的李夜,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笑著說:“如果路好走,五域中豈不是人人成道,個個飛昇了?”
歐陽東籬的話如當頭棒呵,喚醒了將欲沉淪的李夜。
只見他有些艱難地仰起了頭,將要渾濁的眼睛漸漸清明,微笑著望著兩位先生。
呢喃道:“雖然這條路不好走,但我已經走了大半,再怎麼難也要繼續走下去。”
“這裡還我跟你先生,你用不著如此緊張!難道我兩眼睜睜看著你不管,真要你天天這麼跟著我們?”
歐陽東籬笑了起來,臉上沒有一絲的耽心。
話雖如此,李夜還是認真回道:“先生領進門,後面的修行還得弟子自己努力。”
李夜想著這幾月來跟在歐陽東籬身邊的修行,心裡升出許多感觸。
看著歐陽東籬說道:“就象我跟在師傅身邊,一邊打鐵一邊修行,結果突破了肉身的境界,說不定哪天機緣到了,自會遇上修行這兩樣難得一見的東西。”
歐陽東籬聞言哈哈大笑,看著先生說:“看來我這個教打鐵的師傅,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先生看著漸漸開朗起來的李夜,神秘地笑了笑,說道:“據說鑄造一道,也是有煉魂一說,這個歐陽師傅應該清楚。”
“那個......師傅,難道說劍也有魂?”
李夜不可思議地看著歐陽東籬,這是自他學劍一來,頭一回聽先生說。
歐陽東籬撇了他一眼,嫌棄地說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一把萬里挑一的寶劍,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靈魂?如果沒有,那靈劍從何而來?”
先生靠在竹椅上,半閉著眼睛,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歐陽東籬的說法。
李夜的些不甘心,看了一眼先生,扭頭看著歐陽東籬問道:“如何才能鑄造出靈劍?”
“看心情!”歐陽東籬端起茶杯,漫不經心地回道。
“看心情?”李夜感到莫名詫異。
盯著他繼續問道:“難道心情好,就能打出靈劍、靈刀、靈箭?”
聽到看心情三個字,李夜心道此時我的心情好,難道就能打缺出心裡所想的本命劍?
沉默片刻後他笑著說:“我現在心情好!”
“撲哧”一聲,歐陽東籬將含在口裡的一茶杯噴在空中,差點打溼了自己的衣襟。
一陣慌亂的動作後,才坐穩身姿。
看著面前的李夜怒目呵斥道:“你是白痴麼?我說的看心情指的是你首先要是一名鑄劍大師,然後手頭有幾塊寶貝的礦石,再就是有一道神火,最後才是要看那天的心情好不好?”
“如果你剛剛跟人大吵一架,即使是再好的鑄劍師,有再好的礦石,再好的神火,也打不出一把有靈魂的兵器!”
“您不是說五域中早已經沒有神火了麼?”
李夜不解,繼續問道,想一探究竟。
“咳咳,這是我師徒兩的秘密,改天去後山再跟你細細說來......今天你還是跟先生討論你修行上的疑惑吧。”
歐陽東籬老神在在,中斷了跟李夜的交談,學著先生的模樣,也閉上了雙眼養神。
李夜頓時感覺到地語,只好端起茶杯,一口喝起杯中的涼茶。
......
“明白了這些道理,是不是有些失望?”
先生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李夜。
正在沉思的李夜搖搖頭說:“沒有想過。不過明白這些道理後,以往後的修行中便不會再感到迷茫,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卡在第七層,多煎熬幾年。”
聽著李夜的回答,先生坐直了身體,問道:“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破境,再修行第八層心法,直到第九層......無論多難,我都要堅持下去。”
“否則對不起風雲城裡的妹妹和爹孃,分開十年,我不能在他們跟前守護,雖然家裡不愁吃穿,但是我心裡總不舒服。”
李夜甩了甩頭,輕聲回道。
“說到修行一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讓你父母拖著妹妹一起來方寸山,陪你修行吧?如果是那樣,估計再給你十年,也破不了境......守候和離開,這從來就是兩難的選擇。”
先生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不知道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李夜。
生活裡無處不是選擇,更何況是向天爭命的修行者。
李夜很少就在先生的教育下明白了這個道理,後來跟著大佛寺的老和尚修行佛法,對於選擇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層。
以至於李明珠找到他和先生,提出要退親時,也沒能讓他平靜如水的心境泛起一絲漣渏。
如果一定說有,也只是那日的初春,站在風雲城的長亭外,看著馬車上的父母和妹妹,心裡升起了不捨的情緒......
但是,他也明白,腳下的路不在風雲城,也不在天山。
就目前來說他的路就在方寸山中,未來十年的機緣,也都將會在這裡發生。
“我沒想過那麼多,只想在這山上安靜地修行,無論是修無相法身還是跟歐陽師傅鑄劍,都只不過是我修行的過程,就象我在天山修行的那二年一樣,不同的是,這次換成了十年。”
跟了先生五年的李夜,心境越來越沉穩。
先生看著他點點頭,感嘆地說道:“你的要求還真不高,和世間絕大多修行者的想法都差不多,只是起點的高度不一樣。”
修行本來就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無論在風去城還是在西域方寸山,最終的目的還不是為了一次次的破境和破境那一剎那短暫的喜悅。
這些李夜都已經麻木,包括每次破境時要捱上一二道的雷劈。
“修行雖然枯燥,卻不能邂怠,該花心思的地方還是要多加努力。”
先生輕聲安慰道,停了片刻繼續說道:“我剛剛看了一下,夏梧桐那丫頭,不久就會破境到金丹四重,想來將軍府上的小公主,跟她都是同一個宗門修行,二人的境界也應該差不多。”
先生的意思是,你可不是將修行落下,讓二個小女孩最後反超了你。
沒料到李夜卻不在意,咧嘴一笑。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豪地說道:“我說先生,你也不看看,我現在怎麼說也是元嬰境的修為!”
“撲哧”一聲,正假裝睡覺的歐陽東籬又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這回是實實大大地打溼了衣襟。
只見他悲憤地看著先生和李夜:“我說你師徒二人,吹牛能不能走遠一些?”
先生一聽莞爾一笑。
李夜一見趕緊掏出手巾在他身上亂擦一通。
一邊小聲埋怨:“師傅你好壞也是渡劫境的高手,怎麼不小心......”
先生終於忍不住,哈哈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