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西玄域方寸山對五域中的人來說,千百年來都是代表著神秘和遙遠。
但對離開永珍城前往修行的李夜來說,反而是他最嚮往的地方。
無論去往那裡的路途如何遙遠,以路上將會遇到怎樣強大的敵人,他相信自己都能應付得過來,更何況身邊還有先生和李紅袖這個高手。
從離開永珍城,他們的馬車已經在荒原上行走了十天,眼看前面就是中域與西域的交界外了。
再過十幾日,就能到達方寸山的腳下,坐在馬車上的李夜心裡有一些忐忑。
先生一直是漫不經心,老神在在地在馬車上養神,不時指點一下李紅袖和沐沐在修行上的問題。
但是對李夜的修行他卻是不聞不問,彷彿這個弟子已經不需要他再操心了。
李紅袖這些日子悶在馬車上也是心煩,看著沐沐的她柳眉緩緩皺起,看著她認真說道:“算算日子小青和小白地離開了好些日子,也不知道她倆人現在情況如何。”
“偶爾想起小白哪憨憨的樣子,感覺總比李夜這小子可愛一些。沐沐你說她倆以後能找到我們麼?我們都快到西玄域了,離開東域的風雲城快上萬裡了。”
沐沐正往嘴裡塞瓜子,聽李紅袖問一話一楞,撇著嘴巴道:“小青肯定能找到我。”
李紅袖瞪了她一眼,沒有回話,而是扭過頭看著閉目修行的李夜說:“你兄弟都離開這麼久了,你就不想他麼?”
李夜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靜靜地說:“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光想有什麼用?他想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不回來我也尊重他的選擇,只要他跟小青在一起安全就好。”
先生頷首微笑,覺得李夜越來越合他的節拍,有些話兩師徒甚至不用交流,光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看著無話可說的李紅袖,他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和沐沐也玩了許多日子了,等到了方寸山,你倆人也該花些力氣修行了,否則要不了幾年夜兒都能超過你了。”
沐沐歪著腦袋看著李夜,十分不解地道:“我怎麼看哥哥也不可能在幾年裡超過師孃,就他現在這個修行寸步難進的樣子呀!”
李夜沒有理她。
黑色馬車行駛在荒原上,車輪壓在泥地上不停地晃動,讓李夜心若止水的心裡有了一波瀾。
看著靜靜端坐的先生,他想了想道:“先生,弟子在車上呆坐了十來日,也有些悶了,想要下車去修行一二,要不你跟師孃和沐沐先走,我在後面慢慢跟著,二三個時辰後你們再前方等我,如何?”
先生點點頭,沒有說話。
沐沐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也沒說話。
李紅袖從身後拿出一壺水遞給他,小聲說道:“路上注意安全,真要是有危險就趕緊跑路,我們會在前面等你。”
李夜一聽,咧著嘴笑道:“師孃放心,我會注意的。”
說完喊了車伕停下馬車,側著身子跳了下去。
微風習習,他對馬車上伸出小腦袋的沐沐揮了揮手,馬車便緩緩動了起來,向著前方跑去......
慢慢地走到路過,伸展了腰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和空曠無人的荒原,感覺又回到了剛離開風雲城,一個人奔跑在官道上的那些日子了。
只是這裡比不上東玄域,馬車跑了上百里,也難得遇上一輛馬車,更別說是路邊耕耘的農民了。
將李紅袖遞給自己的水壺收了起來,彎下身子整理了一下獸皮鞋子,將衣袖挽了起來,一掂腳,便慢慢地沿著荒原上的車道奔跑了起來。
已經是立夏的陽光下面,風裡只有青草的味道,偶爾也會有淡淡的野花的香味撲奔跑中的他,讓他心情很是愉悅。
腳下的步伐不緊不慢,一邊慢慢運轉著無相法身的心法,一邊享受這夏日的陽光和青草也及野花的味道。
奔跑了半個時辰,前見前面的路邊有一個灰色的影子。
看不出是人還是動物,在離他一二百丈的地方……這道灰色的影子正在前行,絲毫不比他奔跑的速度慢上多少。
心裡微動,腳下步子便快上了一些,用力跑了一會。
待那道灰色的影子慢下來時,才看清楚原來是一個行腳的僧人。
只是他年歲已大,手裡拄著一根樹枝,不知道他是拿來借力,還是用防禦野外的野獸。
看著路邊的李夜,身空灰色僧衣的行腳僧回過頭,看著李夜。
李夜看著他笑了笑,取出水壺遞了過去。
李夜仰頭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太陽,微笑著老僧人說道:“大師傅一人行走在這荒原,不怕麼?”
灰衣僧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接過他手裡的水壺,仰頭喝了一口。
淡淡笑了笑道:“我一出家人,身無分文,有什麼好怕的?”說完將手裡的水壺遞給李夜。
李夜接過水壺,靦腆地笑了笑。
灰衣僧人看著他的樣子,微笑著說:“倒是小施主你,我看前面過去了一輛馬車,你為何不攔住,而是一個人在這荒原上奔跑?”
李夜一聽,怔了怔,隨後回道:“前面的馬車上坐著我家先生,我在這荒原上奔跑卻是為了修行。”
灰衣僧人凝目他著他,皺了一下眉頭道:“你之前去過方寸山嗎?”
李夜搖搖頭,道:“在下從未去過,現在卻是要跟我家先生去哪裡修行。”
灰衣僧人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點點頭又搖搖頭,皺著眉頭說:“你既然沒有去過方寸山,卻從哪裡修行了般若寺裡的功夫?”
李夜一呆,看著他脫口而出:“大師如何得知晚輩修行了般若寺裡的功夫?”
灰衣僧人瞪了他一眼,道:“我就是般若寺裡的僧人,法號明惠,我若連你修行了《無相法身》都看不出來,我才是瞎子。”
李夜一驚,連忙彎腰行禮,道:“不知大師是般若寺高僧,有失禮數,還請見諒。我這功夫是我家先生傳我的,卻只有上半卷,而今去方寸山卻是為了求得下半卷的修行功法。”
僧人明惠走上前來,伸手搭住李夜的右手,過了半晌,才淡淡地說道:“不錯,居然將這功法修行到了六層的入門,只是你既然只有上半卷,從哪裡得來這第六層的心法?”
“這第六層心法卻是晚輩在白玉城中的清涼寺中得自住持大師的傳承,他也只修行到第六層,晚輩是前些日子機緣巧合之下,得他偉了第六層的心法,這才可以繼續修行。”
僧人明惠點點頭,笑道:“你果然是機緣不斷,居然遇上了清涼寺的玄悲那傢伙。”
李夜看著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僧人明惠繼續說道:“既然我喝了你的水,也算跟你有緣,就為你解決眼前的一道劫數吧。你看前面那道山巒,是中域、西、域、北域三域交界之地,俗稱三不管地帶。”
“我昨天遇見五個黑色修行者,聽他們所言是為了伏擊一個沒有修行境界,八九歲左右的男孩,我想了想,應該就是小施主吧?”
李夜一聽明惠僧人這話,乾脆坐在路邊的石頭上,抬頭望向西北方向,手一晃,將先生之前買的黃楊木弓取了出來。
輕輕地撫摸著弓弦,笑著說:“這去往方寸山的路上果然不安靜,他們還是尋來了。”
西北方向的山巒蒼山疊翠,看著並不顯眼。但是李夜聽明惠僧人一說,他知道那裡已經有人在埋伏自己,一如之前在大佛寺後山小溪邊的葉無涯。
看著身邊的灰衣僧人明惠,李夜輕輕地笑了起來,道:“不瞞大師,弟子僧師從東玄域風雲城外大佛寺苦禪大師,算是半個佛門弟子。”
“他也給我取了法名叫無塵。這些黑衣男子,想必就是中域皇城中某人派來的高手,想要取我的性命。”
僧人明惠眼睛一亮,看著李夜道:“想不到你已經皈依了佛門,如此一來,我就更不能放著你不管了。”
“我雖然境界不高,但是卻也將《無相法身》修行到了第六重,他們想要我的性命,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李夜哈哈笑道。
經過了在小溪中與葉無涯的生死之戰,再加上之後在富春江上與水匪的追殺,現在的李夜已經不再害怕黑衣人的追殺了。
僧人明惠指著遠方的山巒,說道:“從這裡出發,再有一個時辰,你就會遇上他們的埋伏,你難道一點都不害怕?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
李夜搖頭說道:“他們既然來埋伏我,那就說明我沒辦法跟他們講道理,相遇之時便是生死相向。”
“我雖然很不喜歡殺生,但是為了自保,也不得不對他們動手,大師到時不必動手,真到我抗不住的時候,再麻煩您。”
僧人明惠看著拿著弓箭的李夜,點點頭說:“你既然是我佛門弟子,我自然不能眼睜睜著不管,我就跟你一道上前,會一會這皇城裡的黑衣人。”
李夜看著明惠大師,將弓箭背在身後,雙手合什道:“大師能不出手儘量不出手,這殺孽就讓弟子來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