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官道兩旁綠樹已經長著不少樹葉,路兩邊田野隔著很遠的距離望過去,映入眼簾也有大片青意和花意,很是令李夜感覺舒服。
只是再美麗的風景,如果看的時間長了,總會有些厭煩,跟在先生的馬車後面跑了十天,李夜有些看膩了。
想著過了東玄域去到中域風景會不會有些變化。就象自己在風去城裡生活了將近九年的時光,早將這座城市裡花花草草,每一條街道都看厭了一個道理。
這些日子先生已經不再要求李夜每天跑的時辰限制,生怕他在路上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
讓車伕在跑上一段就歇息片刻,直到看到李夜後面的影子才又繼續趕路。
李夜也不再玩命地跑,每天保持著五十到六十里的距離,差不多都控制在一個半時辰內追上先生的馬車。
這日清晨出門後,先生看著要跳下馬車的李夜笑了笑,道:“你跟著馬車跑了十幾日,功夫長進了不少。只是過了今日,明天我們就棄車登船了。”
沐沐在車裡拍著手,笑道:“好呀好呀!這馬車也坐得煩了呢。”
李紅袖看著李夜笑了笑,道:“怎麼樣?師孃疼你吧,從明天起你就不用再跟著馬車拼命地趕路了。”
李夜將斗笠戴在頭上,嘿嘿笑道:“謝謝先生。”
......
看著黑色的馬車在官道上漸漸遠去,李夜喃喃:“既然明天要棄車船,那今天便多跑一會吧。”
正自言自語中,晴朗的天空突然又飄下了春雨,剎那空天地間一片迷濛。
他抬眼望著天空,心道這最後一日也不讓他好過,生生要我再體會一回雨中狂奔麼?
看著官道上從馬車上下來在路過摘花的行人紛紛跑進馬車裡躲雨,李夜笑了笑,這雨中漫步原來也不是誰都夠體會的。
腳下用力,不緊不慢地邁開步子,頭頂風雨,向著先生坐著的馬車追緊上去。
跑了十幾日,他已經掌握了奔跑中的呼吸法門,時快時慢,絲毫沒有將幾十裡的路程放在心裡。
心道如果這時候在冬季,這官道上鋪滿了積雪,那麼自己奔跑起來,經過這十幾日的苦練,會不會將老和尚說的踏雪無痕練得更精深一些。
一路奔跑,走過了身邊的不少馬車,迎面而來的馬車,趕車的夫甩著馬鞭跟李夜打招呼。
心道這小和尚奔跑在雨中,渾沒有狼狽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在修行了高深的法門。
跑了十里路,他看見路過停著一輛匹黑馬拉著的馬車,路邊撐著一把紅雨傘,傘下有一身穿紅袖的女子伸手向路邊的杏樹,似要摘下一枝花來。
他是頭一回見到四匹馬拉著的車,心道這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只是那杏樹上的花枝顯然已經快過了花期,只有零星幾朵還殘留上花枝上面。
然而摘花的人卻不在意,跳著將花枝摘下,一邊響起了滿足的笑聲。
在這空蕩蕩的官道邊,蒼茫的雨霧中,這銀鈴似的笑聲,便也成了一道不可多得的風景。
奔跑中的李夜沒有停下腳步,依舊保持著腳下的速度,迎風頂雨繼續往前。
雨傘下的女人看著奔跑在雨中的小和尚,感覺有些奇怪,想要看清卻因為李夜臉上戴著斗笠。
奔跑中的李夜本想看看能在雨中摘花的女孩,卻因為一把紅雨傘而遮擋住了紅裙的主人。
雨傘下的紅裙登了上馬車,跟車伕說了聲:“趕著上去,看看哪來的小和尚也不知道避雨,象個傻瓜一樣在雨裡拼了命在趕路。”
車伕應了一聲,手裡的馬鞭一甩,四匹黑馬撒了歡地奔跑起來。
不象兩匹馬拉的車,四匹黑馬拉著的馬車速度很快,只有眨眼之間,就跑出去了數十丈,不到半柱香的光景,就看見前面奔跑李夜的背影。
一位身穿青色碎花裙的女孩,掀開車簾,看著奔跑中的李夜,招手喊道:“喂,那小和尚停一下,我家小姐有事找你!”
奔跑中的李夜聽到女孩的叫喊,放慢的奔跑的腳步,慢慢跑到官渞邊上,找了一顆杏花下停下,抬起頭看著跟上來的馬車。
四匹黑馬喘著粗氣,狠狠地盯著李夜,心道這黑臉小和尚有什麼好,主人竟然讓它們拼命地追趕上來。
就在馬車停穩一刻,一位年方十八的,身著紅色繡邊羅裙,一頭黑髮披在肩上,柳眉杏眼的女子掀天車簾。
看著李夜微笑著說:“這漫天春雨,小師傅為何不歇息片刻,待雨停了再趕路?”
李夜笑了笑道:“雨中人少車也少,正好趕路。”
紅裙女子招招手,道:“這路上泥濘不堪,小師傅如不嫌棄,請上車來我載你一程如何?”
李夜從懷裡掏出手巾,摘下斗笠,伸手去擦臉上的汗水。笑著回道:“多謝姐姐的好意,只是我師傅吩咐我得在路上修練,不能坐上姐姐的馬車。”
紅裙女子在李夜摘下斗笠的一瞬間,終於看清了他淺來色的笑容,不由心裡一緊,心道這哪來的師傅,將自己的弟子折磨成這幅模樣。
沉默了片刻,女子從車裡取出一盒桃酥遞給李夜,輕輕地說道:“一點心意,小師傅一會餓了吃。”
李夜想了想,伸手接了過來。放在斗笠下面避免讓雨水淋溼,淺淺地笑道:“姐姐這花季快過了,樹上的花都快謝了,你還摘它幹嘛?”
女子淡淡笑道:“花堪折時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喜歡便折了。”
李夜一楞,心道這詩可不是五域的人寫的呀。當下也不好問,只好點點頭道:“姐姐的文采真好。”
女子也是一楞,心道我這詩文五域中哪有人聽聞,卻不知道這小和尚竟然能欣賞。“小師傅貴姓,說不定有日我們還能再會。”
李夜伸手將頭頂上一枝開得還算完整的杏花摘下,遞給女子,笑道:“我叫無塵,要去中域。姐姐我沒什麼送你,送你枝杏花吧。”
女子伸手接過杏花,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淡淡笑道:“無塵?要去中域?路過白玉城的時候,來花滿樓坐坐,姐姐請你吃糕點。”
李夜一怔,脫口道:“白玉城?花滿樓?”
女子一呆,問道:“怎麼了,你知道這地方?”
李夜搖搖頭,笑道:“我哪知道,只是前些日子我在路上遇到一個哥哥,拿著一把黑刀,叫我路過白玉城的時候去花滿樓找他。”
女子一聽,心裡一顫,差點將手裡的杏花掉下馬車。
她輕輕皺了一下眉頭,看著李夜輕輕地問道:“你遇到的那哥哥叫什麼名字?”
李夜摸摸頭,嘿嘿地笑道:“他說別人叫他納三刀,是天山劍宗的弟子,姐姐你認識他嗎?”
女子沒有回答,將手收回了馬車內,停了片刻,看著李夜說道:“路過白玉城的時候,來花滿樓坐坐,我帶你去找他。”
說完放下了簾子,吩咐車伕啟程。
車伕一聽,馬鞭一甩,只聽車輪轔轔,四匹馬車剎那間在官道上奔跑起來。
李夜將女子送的糕點收進空間戒裡,取出水壺喝了二口水,心道自己剛剛結交的納蘭大哥,不知道跟這女子有什麼過結,為何一聽到納三刀的名字就面露不喜?
看來納蘭雨說的對,這江湖中的水果然很深。
想著先生和沐沐還在前面等著自己,當下加快了腳步,運轉《無相法身》的心法,當下腳下生風,往前面一溜煙而去。
只見官道兩邊雨霧縹緲,一座座山峰筆直地擎天而起,直透雲層,兩旁空曠,無所依附,險峻無比。宛如天斧削成,氣勢磅薄之極。
心道今早還想著這路上的風景如何還不變換,沒想著自己跑出幾十里路,竟然走進了新的天地裡。
一路狂奔,花了半個時辰終於追上了先生坐的馬車。
此時的天上的春雨已經停下,李紅袖拉著沐沐站在路邊,低頭去摘路邊草叢裡的小野花。
先生看著一路跑來的李夜,笑著說:“路上怎麼了,今天你的速度慢了些。”
李夜掏出手巾擦著臉上汗水,將身上的溼衣服脫了下來,從戒子裡取了身乾淨的袍子換上,看著先生笑著說:“路上遇到摘花的人,歇了一會。”
先生點點頭,說道:“出門就是要學著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你這樣做很好,只是要有防備心,不要讓自己路進陷井。”
“別人一看我這小和尚的打扮,也沒啥圖謀的,用不著防備。”李夜嘿嘿笑著,心道我怎麼也是能夠殺死元嬰六重的高手,想坑我的人也得掂量掂量吧。
沐沐拉著李紅袖人手從田地裡跳上官道,將手裡摘的野花分了一半給李夜,笑道說:“哥哥這個很香,你聞聞。”
李紅袖拍拍手,捏著一束野花,看著李夜,笑道:“小傢伙,路上又有奇遇,是不是又給師孃帶了幾塊玉米烙餅?”
李夜白了她一眼,道:“這麼重的雨霧,哪有村民來田地裡耕耘?”
先生輕輕咳了一聲,道:“上車吧,還得趕路。”
看著路過的李紅袖,李夜笑道:“師孃,霧大著呢,上車吧。”
說完伸手給沐沐,抱著她上了馬車。
先生看著他想問些什麼,又見到李紅袖站在路邊發呆,不由得喊道:“這一路的風景你早就看夠了,明天換一個水上的欣賞吧。”
李紅袖扭著看著自己的男人關心體貼,不由得臉上一紅:“我就是看看,拿這裡跟風雲城比較一下,發現確實沒什麼可比性。”
先生哪裡知道就這一會的功夫,李紅袖竟然想了這許多的些事情,問道:“這裡好還是風雲城的風景好?”
李紅袖笑道:“紅花綠葉,都好。”
李夜一聽,不由得笑了起來,看著她笑道:“師孃跟了先生,說的話也有些許詩意了。”
沐沐抱著爬上車來的李紅袖笑道:“師孃厲害,抱一下沐沐。”
說完一頭鑽進了李紅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