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局局長徐建軍果然寫了辭職信,隨後搖身一變就成為了金江正德集團辦公室主任。
進入國有企業,行政級別不變,工資待遇翻了一倍,而且最關鍵的是,工作輕鬆,不需要再看領導臉色。
這是榮江縣政府工作最難進行的原因之一。
榮江縣本地官員大多都與榮江縣的國有礦業集團有聯絡。
一旦在公務員系統幹不下去,他們可以搖身一變就成為國企職員,享受同等級別的行政待遇,工資還可以翻一倍。
工資就不必說了,這些本地幹部與各種礦產資源單位有聯絡,要麼合作,要麼受賄,哪一個身上沒有百萬存款?對於幾千上萬塊的工資早已經不放在眼中。
在這些國企熬上幾年,到時候工作一轉,又有可能在政府單位出任領導職務。
對於這些幹部一點損失都沒有。
徐建軍可以這麼幹,被扯掉局長位置的趙自鼎也是這麼幹。
趙自鼎和徐建軍都是常務副縣長凌勝華圈子的人物,如今同病相憐,聚在了一起更是怒火上湧。
“姓陳的有什麼了不起的?撤了老子的職,有用嗎?嘿嘿……老子們不是照樣吃香的喝辣的?”
徐建軍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媽的,姓陳的才來老子們榮江縣二十來天,這他媽就要老子們榮江縣變天了嗎?”趙自鼎氣呼呼地說,“還有凌縣長也是,在姓陳的面前一句話也不幫我們說,就這樣任由姓陳的胡來!”
徐建軍心中清楚凌勝華的意思。
徐建軍來看,環保局的趙自鼎,和他的城管局那都是邊角料,並不是什麼重要部門。
即便這兩個部門易主,對於凌勝華掌控整個榮江縣的局勢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更何況,環保局的新局長錢麗江也是凌勝華的人。
如果換做是市大局,比如財政局,國土局……凌勝華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徐建軍心中清楚這一點,他相信趙自鼎也清楚這一點。
他們在凌勝華的核心圈子裡面排名靠後,還到不了讓凌勝華與陳少平翻臉的程度。
這些道理,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但,這口氣是他徐建軍無法忍受的。
趙自鼎見徐建軍氣呼呼的不說話,端起了酒杯:“老弟,咱們兄弟再喝一個,沒有必要為姓陳的置氣!”
趙自鼎和徐建軍碰了一杯後,冷森森地說著:“如果不是凌縣長攔著,老子早就讓光頭上帝安排人過來,了結了陳少平!”
徐建軍心中也有同樣的想法。
榮江縣沾染毒癮的人不在少數,這些人早已經成為了亡命徒,只要有錢給他們繼續抽朵巴,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要讓他們在榮江縣殺個吧人,完全不是問題。
榮江縣政法系統一把手,副縣長韓春林如何?那可是從市公安局下來的老警察,最後還不是死在了一個癮君子的手上。
儘管,這件事做得非常隱秘,但知道內情的,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兒。
“凌縣長怎麼說?”
徐建軍有些好奇地問。
“凌縣長說,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認真起來的黨委政府,如果榮江縣死了一個副縣長,又死了一個縣長,黨委政府一定會將整個榮江縣翻過來,到時候我們大家都跑不了!”
趙自鼎申請不屑地說。
徐建軍默默點了點頭,“還是凌縣長看得遠,姓陳的還不能出事!”
但他還有剩下的一句話沒有說,“縣長不能出事,賣早點就沒有人管了!”
早點攤的張斌,還是要凌晨三點半就和父母一起做早點,然後五點半準時出攤。
他的生活並沒有任何改變,掙的依舊是辛苦錢,但生意好了一倍。
他是跟著縣長一起檢查過縣城環境衛生的攤販代表。
當時,縣長陳少平就在他的前面一米左右,是電視臺直播。
他跟著縣長一起出鏡了,全縣人民都看到了他。
唯一遺憾的就是,當時他受了傷,肩膀上纏著紗布,而且剩下一隻手的形象讓他有些滑稽,不夠偉岸。
但這已經足夠了,他就是一個賣早點的攤販,如果不是遇上陳少平陳縣長這樣的大好人,他哪裡有對外露臉的機會?
說不定,他們的早點臨時攤位都被城管一鍋端了,生活都成問題了。
張斌非常滿意現在的生活狀態了,露了臉,生意也好了一倍,錢掙得更多了,彷彿一切都在向著美好邁進。
這天清晨,張斌照例出攤,用三輪車推著人還高的蒸籠,往縣一中的方向趕去。
在三輪車後面是張斌上了年紀的父母,兩位老人弓著腰,使勁推著三輪車。
如果不是張斌肩膀受了傷,平日裡出攤都只用父親陪著出來幫忙,而母親可以留在家裡收拾收拾廚房。
張斌在前面艱難地騎著三輪車,經過一條小巷子的時候,黑暗之中突然竄出來了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一下子撞在了三輪車的前面,張斌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覺得小腹處傳來了一陣劇痛,他低下頭看見一把匕首插在了小腹上,隨後又看見了一隻帶著手套的手,將匕首迅速拔了出來,又是一次,插在他的心口。
“你,你……幹什麼?”
張斌在劇痛之中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吼叫,整個人就從三輪車栽了下去。
那名兇手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張斌上了年紀的父母什麼都沒看懂,等衝到面前的時候才發現,張斌已經躺在了血泊之中。
張斌的母親一下子就嚇得栽到了張斌的面前。
張斌的父親一個骨瘦如柴,彷彿是骷髏人一般的老頭,幾乎是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發出了一聲大喊:“殺,殺,殺人了,殺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這是凌晨五點多的縣城,黑夜濃重,沒有行人。
老頭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未睡醒的城市裡顯得那麼的絕望和無助。
張斌就那麼仰面躺在地上,鮮血從他的胸腔和小腹裡面不住地噴湧出來……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夜空,漸漸地變得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