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離沒有回頭,卻知道來的人是誰。
果不其然,剛剛一轉過頭去,德紹公主的聲音響起。
“不錯,這話倒是說得有那麼幾分水平,看得出來有些人還是讀過書。但既然讀過書,晨昏定省怎麼都給忘了,除了敬茶那日,之後連婆婆的面都不曾見?”德紹公主冷冷地瞪了一眼朝離,轉而看向顧淵,“父親這兩日臥床,今日聽聞父親起身,兒媳特來探望。”
德紹公主身後是顧汐月,顧汐月的身後自然還是跟著紅玉。
顧淵眼中閃過不悅,“無妨,我素來喜靜。”
言外之意,沒有叫你,你就來了。
可惜,德紹公主根本就沒聽出來,她早就被太后寵壞。
朝離勾了勾唇角,剛才從進門到現在的表現,果然還是德紹公主的姿態。
這幾日朝離每日晨昏定省都不曾遺漏,但她這位婆婆想必是敬茶那日沒討到好處,便想讓她好看,順便磨一磨她的性子。
前世朝離就被折騰了一個月,德紹公主見已經將她拿捏,才作罷。
但是今生的朝離不同,她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大齊新婦七日後才需要去婆婆面前伺候,這七日的時間也是考慮到作為新婦伺候自己的夫君會身子不適。
朝離還在這七日中,自然不需要去德紹公主的紹華苑求見。
當然了,高門內的新婦為了表現自己,還是會成婚後每日去婆婆面前候著。
故而,哪怕是德紹公主含沙射影說些話來讓她心中不悅,朝離都沒有半分不自在,反正她說得過去。
見朝離裝傻不回答,顧汐月冷哼一聲。
“祖父,當初您就不該統一這門親事才對,你看朝離,她根本就不把我和娘放在眼裡。”
顧汐月對朝離的厭惡溢於言表,全都是因為紅玉的緣故。
“放肆!月兒,你怎會如此沒大沒小,還直呼長嫂的名諱,我侯府的教養便是如此?”顧淵非常不悅,“你素來得寵,無法無天慣了,出去莫要讓人看了笑話。府中都是自己人,沒人說你,出去以後看你以後被人詬病教養,還如何議親!”
顧淵的話已經有些重了,顧汐月被這麼一番訓斥,整個人面紅耳赤,心中對於朝離的恨意又深了一層。
其實朝離非常能理解顧淵的想法,他是為了給朝離一個態度,鎮北侯府就是朝離說了算。
哪怕是他的親孫女,也不能對朝離這個世子妃,未來的鎮北侯夫人不敬。
可惜,朝離此生卻不打算繼續留下了。
面對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永遠都溫暖不了的心,她選擇放棄。
“祖父莫要動氣,四妹尚且年幼,身旁的人說點什麼,便容易輕信。母親掌家辛苦,想必是疏漏了,提個醒即可。”朝離笑道。
顧淵皺眉,“掌家的權利還未交給你?”
這話倒不是顧淵明知道還反問,而是他真的不清楚。
本來後宅的規矩就是新婦第二日開始掌家,沒想到這都幾日了,掌家權利還在德紹公主手裡。
一時間,顧淵看向德紹公主的目光帶著濃濃的不悅。
後宅之事,他身為侯府的男子,哪怕是長輩也不太好說這些,卻也不代表完全不能說。
德紹公主頓時有些尷尬,“父親,並非是兒媳不願意將掌家的權利交出去,實在是朝離才嫁入侯府,很多都還不懂,需要時間來慢慢教。”
“那你在一個月內交出掌家權利,莫要讓人覺得我侯府沒規矩。”顧淵沉聲道。
“是,父親。”德紹公主氣得不輕。
本來今日是想要在老侯爺面前給朝離上眼藥,誰知道朝離竟然會不軟不硬地擋回來,甚至還讓老侯爺逼她交出掌家的權利。
朝離不是這樣的啊?
一直以來,朝離都將她的話視為聖旨,唯恐惹得她半點不快,叫顧含章生怒。
可是,現在的朝離好像不在意這些,根本就不擔心惹怒她,這是怎麼回事?
顧汐月還想說什麼,紅玉卻在這時卻拉了她一把。
見狀,顧汐月只得怒視朝離。
眼看著德紹公主被氣得差不多,朝離這才溫和一笑,神色難明打量了一下紅玉。
今日紅玉才是那隻黃雀,不管是德紹公主還是顧汐月,都被她當槍使不自知。
“祖父,掌家一事還是交給母親吧,她一直就將侯府管理得很好。祖父也知曉我才嫁進來,自是很多事情都不懂,不如讓母親繼續掌家。前幾日入宮見太后她老人家,她還催我與世子三年抱倆,我只能以此為重。”朝離羞怯地開口。
反正最後都是德紹公主掌家,她就是要表現出她不想要的態度。
瞧瞧,你心心念唸的東西,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
顧淵頓時笑了,這話他聽著舒服,他也希望顧含章能儘快有兒子,說不定他還能教導幾年。
只不過,不掌家的地位就相對低了一些。
“如若不然,你與你母親一同掌家?”顧淵詢問。
朝離還沒回答,顧含章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不必,就讓阿離輕鬆幾年。”
顧含章大步跨入書房,話裡是在回答顧淵,目光卻放在朝離的身上。
論做戲一事,他對朝離尤為佩服。
朝離泰然處之,目光從顧含章身上收回,平視前方不言語。
“那好,有事找你母親。”顧淵笑著回答,轉頭又重新看向顧含章,“今日怎麼想起過來?”
對啊,前世顧含章今日並未出現,那他今日是為了什麼過來?
顧含章神色依舊,“路過。”
隨著顧含章吐出這兩個字後,書房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齊刷刷地目光都放在顧含章的身上。
朝離心中升起一股怪異,甚至懷疑顧含章是不是為了她而來,是擔心她手委屈。
當然,這個念頭一晃就過。
不可能,顧含章向來不參與後宅之事。
如今顧含章來了,德紹公主和顧汐月想要再給朝離上眼藥幾乎不可能。
紅玉快速給德紹公主和顧汐月使了個眼色,兩人明白後尋了個藉口離開。
直到走出松鶴院,德紹公主三人的臉色都不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