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朝離的話,眾人看向顧含章的目光帶了些調侃,要知道,之前朝離的作為,京城誰都知道。
不過在顧含章如今的局面被提及,倒是有幫他緩解氣氛的意思。
畢竟,不管是先應下瑞王的酒還是厲王的酒,都會得罪另外一方。
在聽到朝離的話後,顧含章微微頷首。
“倒是讓大家看笑話了,內子向來不吝嗇表達對我的感情,滿眼都是我。”顧含章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兩位王爺,請。”
氣氛不再僵硬,顧含章以朝離開頭,再與兩位王爺同時喝酒,似乎也不那麼讓人難接受。
在場的人各個都是人精,自然隨口附和顧含章的話。
“世子所言甚是,世子妃乃是真性情。”
“對,世子和世子妃感情甚好,叫人好生羨慕。”
這些話,透過一道滿是小孔的圍牆清晰地落到了內院,女賓們都聽得清楚。
朝離臉頰通紅,在外人眼中是羞澀的表現,都紛紛讚歎顧含章和她的感情好,貴女們羨慕又嫉妒。
實則朝離是被氣的,顧含章這人也忒不要臉了!
“世子妃害羞了。”
不知是哪位貴女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也同樣清晰地傳到了前院。
一時間,朝離是真的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是,也無法解釋她這不是害羞,純粹是被氣的。
顧含章眸光微動,眼神看向那面牆,好似想要透過牆壁去看朝離,卻根本就無法看透。
另一邊的朝離也同一時間抬頭看向對面,分明是看不透的,但她總有一種顧含章在看她的感覺,隨即失笑地搖了搖頭。
想多了,顧含章不可能看她。
一頓午膳吃得賓主盡歡,可能只有少數兩三個人心裡不是太愉快,沈漣漪自然是那其中之一。
所以今日這頓飯,吃得沈漣漪差點梗得慌。
若非從小到大良好的教養,她這會兒真是想要撕爛朝離的臉。
朝離方才喝了一些果酒,雖說酒味很淡,但這會兒還是有些上頭,人也有些迷茫。
不過還好,沒有真醉,故而也沒有失態。
告別了郭老夫人,鎮北侯府一行才走出郭府的大門。
沈漣漪可能也緩和了,這會兒又笑著與鎮北侯府的女眷們告別,說過幾日定會上門叨擾。
德紹公主和顧汐月都笑著回應,並未拒絕。
就在朝離一行上車的時候,顧含章獨自從裡面走了出來。
本來顧樂打算繼續與朝離一起坐馬車,這會兒見到顧含章進來,只能回自家爹孃的馬車。
“你怎麼不與你嫂子坐了啊?”李氏笑著問。
顧樂放下車簾,臉上同樣掛著笑容。
“還不是大哥出來了,他定是要與嫂子一起的,我去多不合適。人家新婚小夫妻一起回家,我這個小姑子在中間坐著就是惹人嫌了。”顧樂回答。
李氏掩唇輕笑,“你對你這個大嫂倒是很喜歡,她是個真性情的。”
顧清風也點點頭,“不錯,我觀她性子,是個好的。”
“好了,我們也回家吧。”顧樂挽著李氏道。
夫妻倆相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這才吩咐車伕啟程回侯府。
另一邊,朝離剛剛坐下,馬車的車簾就被人掀起。
本以為是顧樂,來的時候她們兩人在馬車裡相談甚歡,約定了也一起回去,不想此刻走進來的卻是顧含章。
“世子。”朝離乾巴巴地喊了一句。
剛剛在後院的對話在腦海裡閃現,朝離覺得此刻面對顧含章真是不自在。
明明有些氣他不該說那些話,可當他人在面前的時候,瞧見他滿臉的淡漠,生氣想說他的話好似又說不出來了。
朝離喝了果酒後有那麼幾分醉意,這會兒也不敢胡言亂語。
但不得不說,顧含章這張臉就算是掛著淡漠的表情,卻還是容易讓人失神。
“恩。”
顧含章冷冷地回了一句,長袍一掀,坐了下去。
兩人相對無言,一個喝的是果酒,一個喝的是烈酒,整個馬車裡被酒氣環伺。
朝離忍不住皺眉,放鬆身子靠在馬車壁上。
酒意上頭,她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睡過去。
於是,沒有看到顧含章將複雜又晦澀難明的眼神放在她身上。
睡夢中的朝離做了個夢,夢境中是一個男子,她距離他並不遠,卻好似兩人之間隔了一層薄紗,看不清他的五官。
男子一襲白衣,頭髮隨意披散著,靜靜地坐在一座墳前,但是這座墳卻沒有墓碑。
“你當真如此討厭我?”
這道聲音非常沙啞,朝離覺得陌生又熟悉。
死寂中,他低喃的聲音透著一股悲涼,有些失望,更多的是不甘和難過。
“也無妨,你,只能是我的,即便是死了......我們也要同棺共槨,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
隨著他話落,白衣男子身形一滯,終於軟軟地倒在了孤墳邊上。
朝離想要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卻只是徒勞。
這一刻,她的心揪著疼。
還沒反應過來,朝離忽然覺得身體撞到了什麼,接著被溫暖包裹。
睜開眼睛,顧含章的臉映入眼簾,朝離有一瞬的呆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現在竟然在顧含章的懷中。
兩人的目光同時對上,又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別開。
察覺到不妥當後,朝離掙扎著起身。
“我,我怎麼會在你......”
說話間,朝離發現眼睛有些疼,伸手撫上去,才驚覺已經有了溼意。
顧含章神色淡淡,“方才馬車不小心壓到了一塊石頭,顛簸了一下,你差點摔下去。”
聞言,朝離心中瞭然,原來是剛剛馬車出問題。
如此一來,就是顧含章在她掉下去的時候將她接住了,避免了她被摔一跤。
“謝謝。”朝離輕聲道謝。
大抵是喝了些酒,有的情緒就不那麼好控制。
“你哭了。”顧含章神色複雜。
這還是他頭一次見朝離哭,雖然是在夢中,但她的痛苦已經快要溢位來。
當初他對朝離不假辭色,她是不是也這般傷心難過?
亦或者,她是不是夢到了當初的場景?
朝離摸出絹帕,輕輕擦拭了臉上未乾的淚水,露出一個淺淡地笑容。
“夢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