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清水縣衙後堂。
楊玄辰向言承海彙報完工作後，立於身側不再言語。
“白大人，現在案子也審完了，我們說道說道？”言承海冷聲詢問。
白義安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如何回答。
“白大人怎麼不說話了？上午不是懷疑楊大人貪贓枉法、收受賄賂嗎？”
“本官給你機會了，抓緊時間！”
言承海的語氣相當不客氣，看著像個鵪鶉一樣低著頭的白義安，楊玄辰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
“小韋，去把昨天給本官看的賬本和銀子拿來。”
言承海從韋君智手中接過賬本後，甩在了白義安的面前。
“楊大人，你來說！”
楊玄辰應了一聲，“白大人，這本賬冊是我來到清水縣上任後記錄的。”
“目前就兩筆記錄，分別是錢有德和王莽送與的銀錢。”
“我認為，這些作奸犯科之輩送來的銀子不但要收，還要大收特收。”
“他們為什麼會送銀子給我，還不是為了討好我，想要從我這裡大開方便之門！”
“這些髒銀從百姓中來，我收之，定當會用回到百姓身上去。”
“我為官之謹言已立於縣衙內，少肇一冤一枉乃為官正道，多索一分一厘禍國殃民！”
“若白大人還是想抓我回京審問，定當不從！”
說完，楊玄辰伸出雙手，作大義凜然狀。
其實白義安已經放棄了抓人的打算，現在又見到楊玄辰如此坦白的言語，心中自然是再無其他念頭。
“楊大人高義，請恕下官不敬之罪，下官也只是奉命辦事罷了。”
“今日見楊大人秉公執法，又聞楊大人之事蹟，下官認為，那些罪名都是莫須有的，大人定不會這樣……”
白義安絮絮叨叨了一陣後，帶著胥吏匆忙離開了縣衙。
楊玄辰和言承海相視一笑，“多謝言大人相助，下官感激不盡！”
言承海擺了擺手，笑了起來，“本官沒有幫你，這都是你行得正坐得端，公道自然在。”
“不過還有一點你要注意！”
楊玄辰眼神一凜，“大人是指有鳳樓內的山賊？”
言承海點了點頭，表情嚴肅，“你可知有鳳樓是誰的產業？”
“還請大人明示，下官不知。”
“基本上每州每縣都有一家有鳳樓，可見其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覷。”
言承海提醒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怪不得昨日得知山賊去了有鳳樓，言承海只是圍而不攻，原來有鳳樓的後臺老闆那麼強大。
“山賊躲進了有鳳樓，那意味著這些人……”楊玄辰疑惑道。
言承海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此事休要過多議論，小心隔牆有耳。”
“直到昨日，本官才明白為何會一直剿匪無功，這下你明白了嗎？”
楊玄辰點點頭，起身一揖，“感謝大人提醒，不然下官又要衝動了。”
“大人建議下官明日午時處斬案犯，莫不就是為了引出山賊？”
言承海讓楊玄辰攤開輿圖，指了指縣城南門外的一處空地。
“昨日本官從南門進城，城外此處地勢略高，四周又無遮掩，若是山賊貿然出城救人……”
楊玄辰思索了片刻，發出疑問，“下官不覺得這夥山賊會劫法場，原因有三。”
“銅錢幫今日過後便不再存在，山賊們被斷了財路，必定會想其他的法子來斂財，所以王莽對他們來說已經可有可無。”
“其二，從白義安和沈青雲能聚在錢府的跡象來看，他們身後之人的目標是一致的。”
“從過往種種來看，他們的人都在清水縣大肆斂財，而下官的出現無疑是斷了他們的財路……”
“其三，清水縣能製鹽的訊息不出幾日便會舉國皆知，屆時清水縣會成為朝中勢力的必爭之地。”
“下官的存在，必定會成為某些人的阻礙，屆時再死一個縣令也不是不可以。”
唰的一聲，言承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的意思是，山賊來的真正目的是殺你？”
楊玄辰搖了搖頭，自嘲一笑，“這沈青雲還未邀約下官，應該不會那麼快就痛下殺手。”
“若是下官不答應和他們合作，那才會招致殺身之禍！”
“此題有解，只是牽涉甚大……”
“但說無妨，你我皆是夫子門下，也就是陛下的人，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言承海讓他放心大膽地說。
“以王道之力強勢鎮壓，派重兵屯守清水縣，一來可以震懾宵小，二來可以加速發展。”
“此法雖好，但兇險異常，搞不好會讓清水縣的百姓遭殃。”
楊玄辰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給足了言承海思考的時間。
“此法不妥，鹽鐵之事哪一件都是國事，若是處理不當，會有太多無辜之人遭殃。”
言承海重新坐了回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再說說其他辦法。”
楊玄辰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他們無論哪一方都是為了利益，下官若是能給出他們應得的利益，而且比原來更多……”
言承海抬頭深深看了一眼楊玄辰，露出了震驚之色。
以二十不到的年紀，做事考慮如此圓滑，後生可畏啊！
“此法為無間道！”
“下官願為陛下願為夫子做那行走在無間地獄之人，坐穩清水縣令之位，富強大炎！”
楊玄辰說完便直視面前的言承海。
“你還有何考慮，不妨一起說了，我不日便要返京述職，屆時可以與陛下夫子共同商討。”言承海鄭重道。
“下官需要清水縣更大的自主權，以及更多的人口，四年！只要四年，下官會為大炎打造出一個可抵一州稅賦的縣城！”
“清水縣背靠大海，兩面環山，地理位置優越，下官想把這裡打造成大炎的錢袋子！”
接下來楊玄辰從經濟學、社會學、政治學等多個角度闡述了一些關於未來的規劃，他打算把清水縣打造成大炎朝的魔都。
言承海被他天馬行空的設想震驚了，兩人又交流了片刻，他算是對楊玄辰服氣了。
雖然腦子裡對共產主義、社會主義還沒完全理解，但楊玄辰那句人人有活幹，家家有飯吃就已經足夠了。
因為他覺得，不管楊玄辰怎麼在京城大佬的底下週旋，他的心還是系在百姓身上。
兩人敲定了一些細節後，韋君智送來了一封拜帖。
楊玄辰看了一眼，把拜帖遞給了言承海，“沈青雲坐不住了，說是請我去有鳳樓一聚。”
“要不要讓老伍跟著你？”言承海有些擔心道。
“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大人的官兵還在有鳳樓外，晾他也不敢動我。”
